崑崙山脈一夜之間被夷爲平地,致使整個南陽縣修真界也隨之掀起一場由上而下的變動。
南陽縣一共八個有品階的世家.
五品歐陽家,六品楊家,七品徐家,還有兩個八品,三個九品,下面管轄的鄉里一共二十五個,其中拋卻歐陽家,屬六品楊家佔地範圍最廣,治下一共有八個鄉里。
楊家以經商着名。
他們先祖楊記光之前不過是歐陽家的一位客卿長老。
後來受到歐陽家第一千一百任的族長青睞,特意招收爲上門女婿,楊記光最善鑽營,利用歐陽家之勢,硬生生打通了一條前往北疆的商道,爲歐陽家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並且不知道他使用了什麼手段,說服了族長,讓他另立門戶。
兩百年間,一舉將楊家晉升爲七品世家。
楊家後繼子孫在他的基礎上,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又從七品晉升到六品。
南陽縣坊間傳聞,若說整個南陽縣勢力最大的自然是歐陽家無疑,但輪到財富資源,母庸置疑必須是楊家,若不是楊家遲遲沒有族人晉升爲假嬰修士,早在九十年前便晉升爲五品世家了。
然而。
楊家雖然是經商,但是這些年來對於歐陽家的孝敬卻是一分不少,從來沒有因爲自身地位的提升而忽略提拔他們的老主家。兩家的關係,向來和睦。
現如今楊家當代族長的夫人,便是之前歐陽族長歐陽駿嫡親的妹妹歐陽雨路,
此時。
位於高翎山的楊家議事廳沒有了往日的歡天喜地,反而是一種風雨欲來的沉默。
楊家議事廳就建在高翎山的頂峰,佔地八十餘畝。
整座議事廳由金光閃閃的金郇石鍛造而成,金郇石乃是三階上品金屬性礦石,用於鍛造三階法器最爲適合,楊家的這座議事廳金郇石乃是提煉過的精石,若是全部用於煉器,可以打造出二萬多把三階法器了,售賣到坊市,近百萬靈石!
由此可見。
經商的楊家何等闊綽!
若是這還足以說明什麼,且看議事廳的九把鳳鳴椅,這乃是由四階鳳鳴樹鍛造而成,鳳鳴木本就難得,這一套椅子下來,至少也要數百萬靈石!
然而。
此時此刻坐在這鳳鳴椅上的九人一個個卻是如坐鍼氈。
下首的七名金丹長老,不時的掃一眼上首的楊族長及族長夫人歐陽雨路,一個個欲言又止,歐陽雨路卻一口一口的喝着手中的螟蛉茶,轉眼間便把一盞茶給喝完,可仍覺得口渴不已,連聲吩咐貼身侍女紅昭再沏一壺新茶。
螟蛉茶乃是四階靈茶。
這茶乃是奢侈品,因爲它僅有的功能便是味道獨特,嫌少有的甘醇沁香,一般的修士自然不會捨得花大價錢來滿足這口腹之慾!
貼身侍女退下去的時候眼角餘光若有若無的瞥了眼端坐上首,大腹便便的楊族長,楊族長卻是手中不停的轉着佛珠,他原本就是長着一張喜慶的臉,此時見氣氛有些壓抑,便露齒一笑,笑盈盈道:
“各位長老”
“此事無需再議,我們雖然姓楊,但是身上有一半的血液是歐陽家的,況且當年先祖若不是得到歐陽家的一力扶持,哪有我們今時今日的風光。”
“如今歐陽家遇難,我們自然是能幫則幫。”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此事我意已決,衆位長老無需再勸!”
此話一出。
原本端坐在她旁邊的歐陽雨路臉上霎時露出感激之色,說實話,當初她以歐陽家族長一脈的嫡長女嫁過來,心中是一萬個不願意的,奈何拗不過父親,這些年來,她過得無憂無慮,想要什麼,只要張口,自己丈夫一定會想法設法的爲她買回來。
故而。
她已經接受了這個身份!
一開始。
族中的十幾個侄子輩的族人找上門來,着實讓她心中發慌,得知前因後果後,更是亡魂直冒,她實在接受不了自己的孃家就這樣倒了,等緩過來後,她也是六神無主。
自從三十歲築基之後嫁入楊家。
她便再沒有踏出高翎山半步,過着相夫教子的富太太的日子,族中庶務無需她操勞,所需的修真資源無需她開口,自家丈夫便會提前給她預備了,故而自從嫁過來後,她便再沒有與人鬥法過,家裡的大大小小事務更是一概無需她操心。
突然間。
別告知族破家亡,她能夠做什麼?!
這可是天大的事,所幸自己的丈夫一併幫她處置好了,族中長老雖然議論紛紛要把投靠的族人趕出去,更是有傳言要把她這個族長夫人廢了,一併驅逐出高翎山。她爲此膽戰心驚了好幾天。
所幸。
相公還是一如既往的可靠,一如既往的爲她着想。
“各位長老都散了吧,大家儘管放心,這傅家就算在霸道也不可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我們又沒有得罪過傅家,都散了吧,如今到了年關,事務繁忙,大家都去把手頭的事情完結了,好讓族人過個好年。”
七位長老自然是不肯的。
他們楊家和歐陽家打斷骨頭連着筋,這傅家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他們與歐陽家撇清關係都來不及呢,難能再收留從崑崙山脈逃出來的歐陽族人。
“族長,此事事關我族生死存亡,可非兒戲,夫人嫁入我們楊家幾百年,不管怎麼說,也算是我們楊家人,可是那幾名……萬萬留不得呀,而且我們還得速度準備一份豐盛的禮品親自送到麒麟縣,祈求傅家的原諒,並且做出承諾,此後每年上貢…….”
大長老話還沒說完。
楊族長便拉着臉色惶然的歐陽雨路大步離開了。
看着他們兩人遠去的身影,大長老連連跺腳:“族長寵妻也得有個度,平日裡就不說了,如今都到了什麼時候了,平日裡素來是個精明的,可……”
大長老失望的連連搖頭。
同時憂心忡忡,一連聲的加派人馬打探,傅家人有沒有前往他們高翎山的跡象。
卻說。
楊族長一路拉着歐陽雨路的手返回了他們的主院,主院不同於議事廳的金碧輝煌,歐陽雨路喜歡恬靜的氛圍,故而楊族長親自在院中種滿了四階倉翎竹,主院就坐落在林子之中,打開院門。
卻見七八畝寬的院子裡站滿了人。
“父親,母親”
一進門。
卻見三十八名男女帶着身後三百多名的男男女女給楊族長和歐陽雨路請安,歐陽雨路自從嫁入楊家,便一直懷孕不斷,最年幼的孩子也不過才四歲,子子孫孫,近三百年間,她的血脈加起來不知凡幾,僅僅是有靈根的便有近四百名之多。
“菖兒,久兒…”
“你們怎麼一個個都跑回來了?”
平日裡。
想要一家子齊聚,那可是千難萬難,也就只有每三年一次的大祭祖儀式纔會集齊,歐陽雨路把最小的兒子抱在懷裡,看到滿院子的家人,一時間心中的恐慌便澹去了許多,她無限溫柔的看了眼自家的相公。
顯然。
這也是相公特意爲她安排的。
一時間。
她心中無比的感激與幸福,哪怕此刻就此身死,也算是瞑目了。
“夫人,難得兒孫們齊聚一堂,我特意讓後廚做了一桌十八羅漢,這會兒應該也可以端上桌了,二郎們,都入座吧,今日我們都吃個痛快!”
十八羅漢乃是由十八種珍稀的四階靈獸身上最爲精華的部分熬製而成,楊家雖然闊綽,但是這一頓下去,至少得花費近百萬靈石,不可謂不奢侈。
就連不管庶務的歐陽雨路也覺得太過破費了。
然而,
想到這本是相公的一番心意,張了張嘴,倒沒有規勸,反正靈石沒了,相公還可以再掙,這兒孫難得齊聚一堂,很該慶祝一番,也算是彌補她這幾日來的膽戰心驚!
說到這。
她纔想起那幾個投奔過來的孃家侄輩,她壓低聲音傳音道:
“相公,這十八羅漢也給傲兒他們備一份吧,一來算是接風洗塵,二來也給他們壓壓驚,讓他們放寬心,有你這個姑丈在,必能夠護他們周全。”
“好,都聽夫人你的。”楊族長眼裡無限的溫柔。
酒肉珍稀佳餚接連上桌。
不一會兒。
整個倉翎竹都是楊家人的歡聲笑語。
楊族長端起一湖四階萬花釀,親自給歐陽雨路斟了一杯:“夫人,這一路走來有你相伴,是我的榮幸,這杯酒,我敬你!”
話畢。
楊族長仰頭便一口飲盡。
一下子喝得有點急,楊族長接連咳嗽不停。
歐陽雨路又是高興又是心疼:“這萬花釀乃是烈酒,你喝那麼急幹甚,你的心思,我怎會不明白,”
底下的兒孫們見到父母那麼恩愛。
瞬時間起鬨。
鬧得歐陽雨路紅了臉,嬌嗔的瞪了眼楊族長。
楊族長或許是酒勁上來了,竟然親自到每一桌,一一與每一個兒孫們碰杯,這讓兒孫們一個個受寵若驚,他們的資質都不太好,修爲最高的也不過是假丹境界,爲此他們一直憂心忡忡,就怕父親納妾,可這些年來,父母一直這麼恩愛,別說是妾室了,就連暖房丫頭都沒有,這讓他們放寬了心。
走了一圈。
楊族長返回到主桌。
歐陽雨路連忙上前把喝得有些醉醺醺的楊族長扶住,然而楊族長目光卻落在坐在歐陽雨路旁邊的四歲幺兒。
小孩子看到父親看向自己,連忙把手中的那個風爪子丟下,笑得一臉天真:“爹爹,你是想要和我碰杯嗎?!”
下一瞬。
底桌的人一個個鬨然大笑起來。
楊族長也是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角便帶出了兩行熱淚,一旁的歐陽雨路可從未見過相公這副模樣,一時間有些心驚肉跳的,莫名的感覺止不住的爬上心頭,看着相公已經給幺兒倒酒,連忙上前阻住:
“幺兒還小呢,喝不得酒”
“無妨,無妨,一家人齊齊整整的,纔是最重要的。再說……他不喝以後就沒這個機會了。”後面的那句話幾乎是囈語,歐陽雨路聽不太清,一時間心煩意亂的,原本想要阻止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咳咳咳”酒一下肚,幺兒便被嗆得滿臉通紅,不過還是一臉天真道:“爹爹,酒真好喝,我以後還要跟爹爹碰杯。”
“哈哈哈,好好好,以後…以後我們還要一起碰杯。”
酒過三巡。
有些兒孫有庶務在身的,便想要起身告辭。
可是。
楊族長卻醉醺醺的攔在院門:
“今日,大家都不許離開,我已經讓紅昭準備了客房,大家睡一晚上,明日再離開。”
話畢。
卻見楊族長掐動法決。
只見倉翎竹中一道道靈光升起,隨後一個陣法光幕倒扣下來。
這讓歐陽雨路眉頭一皺,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楊族長,壓低聲音道:“相公,你這是鬧哪一齣?”
“夫人,自打我們訂婚日起,我便事事聽你的,你今日便聽我一回,就一回,這輩子就一回。”楊族長顛三倒四的,歐陽雨路覺得他是真的喝醉了,搖了搖頭,最後還是寵溺的微微頷首,一一把兒孫都勸說了下來。
陣法已關閉。
他們就算想出去也出不去。
故而。
一個個便想着回房,順便把入肚的好東西煉化了。
一下子。
整個倉翎竹變得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有簌簌吹動的倉翎竹葉的聲音。
歐陽雨路忙完一切後,返回到主房中,紅昭正要上前給她更衣,原本熟睡在牀的楊族長卻突然站了起來,歐陽雨路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楊族長卻笑了笑,他擺了擺手,讓紅昭退下。
“路兒,我來給你寬衣。”
一聲路兒,讓歐陽雨路身子一顫,自打新婚之夜相公叫過一次自己閨名,此後要麼是孩子她娘,要麼便是夫人,這一聲路兒叫得她神情恍忽。
同時。
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了。
她反手握住自家相公的手,滿臉惶然:
“相公,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路兒,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我又怎會騙你呢,傻瓜!”楊族長像新婚一樣颳了刮歐陽雨路的鼻樑,隨後一個橫抱,便把歐陽雨路帶入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