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虛靈
三月後，南海，靈寶島。
火精殿內，兩人對坐。
許陽輕笑：“此前煉劍，火精地脈損耗過度，起碼要數十年修養才能重新開爐，與貴閣的合作不得不暫緩一段時間，還請陸仙子見諒。”
“軒轅道友這是哪裡話？”
陸明玉亦是淺笑盈盈：“如今南海修界誰人不知道友能爲，我明月閣能與一位煉器大宗師合作，實屬榮幸，怎敢多求，日後道友多多關照就是。”
“這是自然。”
許陽順驢下坡，轉而問道：“聽說前段時間，中原各大聖地齊聚蠻荒，爭奪那傳說中的五行仙府與天仙道果，不知最終結果如何？”
“道友對此事也感興趣？”
這話讓陸明玉有些訝異，但也沒有多想：“五行仙府之爭，已然落下帷幕，結果出乎意料，那五行仙府竟是一招虛晃，引人耳目，真正的五行仙根並不在其中，而是在那虛靈洞天，被一神秘人所得。”
“哦？”
陸明玉亦是贊同：“那疑爲虛靈君的神秘人，憑虛空挪移之法不知遁去了哪裡，連大乘仙真都難以追尋，而各大聖地先後經歷了萬星海與五行仙府大戰，一衆大乘急需休養生息，恢復仙力，哪怕五行仙宗也不例外，所以短時間內，北域修界應當不會再有大事發生了。”
許陽眉頭一挑，饒有興趣：“什麼神秘人？”
“不錯。”
這就是一位六階大宗師的分量！
憑此，南海局勢如何變化，與他都沒有多少影響，依舊可以穩坐釣魚臺。
“是嗎？”
陸明玉也有幾分幸災樂禍，輕笑說道：“最後只能及時止損，搶奪那五行仙府彌補損失。”
許陽一笑：“坊間傳聞，實不可信。”
好在，許陽早早就調動了“白玉京”在此接應，將幾近損毀的破碎虛空碑收入白玉京中，以五行之法封鎖鎮壓，以免絕塵子追蹤而來，又或者虛靈君趁機作亂，脫逃而出。
陸明玉眼神微變，不留痕跡的將話題轉開：“不過坊間流有傳聞，說此人與虛靈君有莫大淵源，甚至就是虛靈君奪舍重修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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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不得而知了。”
許陽一笑，又是問道：“五行仙宗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得暴跳如雷，氣出昇天？”
許陽現身宮中，便見一方石碑，裂紋滿布，光華黯淡，好似風燭殘年，油盡燈枯。
送走陸明玉，回到火精殿，許陽也不多言，坐回雲榻，兩眼一閉。
又是一陣談天說地，聊南闊北，直至賓主盡歡，方纔拜別離去。
陸明玉沉聲道：“此人不僅通曉五行之法，更修成了絕頂的虛空神通，五行仙宗那位老聖主不顧仙基損傷，全力出手，都未能將他留下，那五行仙靈根也隨他而去，不知所蹤。”
說罷，又看許陽，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自然暴跳如雷，但事情已成定局，再氣又能如何？”
許陽沉吟一聲，分析說道：“五行仙宗緝拿虛靈君，一是爲五行仙根，奪取天仙道果，二是爲五方功德池，彌補傳承根基，如今前者雖未得手，但也取得了五行仙府，足夠彌補五方功德池的損傷了。”
許陽心念一轉，便到機甲核心，白玉京，麒麟宮。
白玉五宮，麒麟居中，匯成五行之勢，封鎖天地時空。
現如今，白玉京由他的陽神分身操控，內中居民也全數遷出，留在南海的一座隱秘靈島之中。
“如此甚好。”
陸明玉笑道：“那五行仙府，雖是虛靈君推出檯面，引人耳目的幌子，但能瞞天過海，晃住一衆大能以及諸位仙真，也是有真材實料的，本身就爲一件上品仙器，內中還有先天五行之精等奇珍，各大聖地激鬥一場，最終五行仙宗得了仙府，大日仙宗，北斗仙宗與九霄劍閣則各自奪得府內奇珍，都有幾分收穫，勉強也算不虛此行了。”
北疆！
如此，三月過去，五行仙府之爭已塵埃落定，還是不見絕塵子等人最終而來，那基本可以確定，五行仙宗找不到他，也無法鎖定這五行仙根的所在。
許陽點了點頭：“那結果如何？”
三月前，爲突破絕塵子“大五行冰魄神光”的封鎖，他果斷將破碎戰神機甲推入了最極限的過載狀態，以海量靈石蒸發，億萬法器損毀爲代價，破碎虛空，穿梭界限，從西邊蠻荒逃到了這北疆極地。
逃到北疆之後，“破碎虛空碑”也到了損毀邊緣，裂紋密佈，瀕臨破碎。
許陽點了點頭，讚許說道：“天下太平，我等才能安心潛修啊！”
陸明玉嘆息一聲：“各大聖地休養生息，四野邊荒必定生亂，南海也不例外，如今南海派與玄陰島之爭已到緊要關頭，蒼梧劍尊又得道友之助，實力大增，自要趁此機會奠定勝局……”
中原稍安，南海又變，天下紛爭不斷，縱然她明月閣，也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哪像這位萬劍閣主，深居島中，無憂無慮，笑看天下風雲？
不過這也是人家的本事，一位六階煉器大宗，天下何處去不得？
別說此前他爲李蒼梧煉劍，讓南海派承了一個天大的人情，就是玄陰島逆轉局勢，成爲南海旁門之尊，對他也要以禮相待，不敢輕易撕破臉皮。
這邊閉，那便啓，界限驟轉，已是來到一處寒冰洞府之中。
“但空穴來風，也未必無因。”
“也是明智。”
……
“只是中原太平而已。”
沒有五行仙宗這個最大的威脅，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如此做法，是爲提防，防五行仙宗，也防虛靈君。
如此，才能一面御使“破碎戰神”轉戰虛靈洞天，一面調動白玉京前往北疆接應。
許陽如今，已有化神修爲，憑藉陽神分化之法，還有技能特性之助，最多可以分出兩道“陽神分身”操控機甲，加上本體本尊，勉強可以達到“一氣化三清”的效果。
“竟是如此結果？”
正是破碎虛空碑！
這件虛空行屬的下品仙器，已到損毀邊緣，隨時可能破碎。
這就是許陽付出的代價。
一臺仙靈機甲，億萬虛空法器，還有儲備的海量靈石，如今只剩這塊幾近損毀的破碎虛空碑。
只能說，大乘仙真不愧是大乘仙真，仙宗聖地不愧是仙宗聖地。
這一戰，讓許陽對自身的實力，有了更爲清晰，更爲具體的認知。
憑藉破碎戰神，白玉京這樣的仙靈機甲，他可以做到越境而戰，返虛之中，縱橫無敵，哪怕周天舒這樣的仙宗聖子，在返虛境中也不是他的對手。
面對合體，旁門修者，如玄陰島姜老鬼之流，也可以一較高低，平分秋色。
縱然面對正道正宗，聖地仙門出身的合體大能，乃至玄靈君鍾隱之這樣位登絕頂的聖主，他也可以做到全身而退，最多就是付出一點代價。
至於大乘……
大乘之力，太過恐怖，尤其是聖地仙宗出身的大乘，手段衆多，神通驚人。這一次，若不是絕塵子顧忌自身根基，未盡全力，又不知他底細，未能十足針對，那就算他過載仙靈機甲，損毀億萬法器，也很難逃出生天。
這就是仙宗大乘的能爲！
現在的他，不是對手，完全不是對手。
別說大乘，就是仙宗聖主，都能憑合體絕頂的戰力將他擊敗。
在這個世界，他還沒發展到“無敵”的境地，不能如夢中神遊一般肆意行事。
破碎戰神的損毀，就是此次兵行險着的代價。
不過這代價是值得的，因爲它換來了回報與收穫。
許陽看着面前的破碎虛空碑，揮袖一掃，打開封禁。
頓時五色光照，一方五行靈池，還有一顆枯敗古樹，自從碑中浮出，呈現在他面前。
見此，許陽卻未進一步動作，而是負手於後，冷聲言語：“出來吧。”
“……”
對他話語，古樹沉寂，沒有絲毫迴應。
許陽神色不變，冷聲喝道：“事到如今，還要自欺欺人嗎？”
說罷，擡手一指，筆走龍蛇，勾出一道符籙，鎮向枯敗古樹。
頓時……
五色光起，化消符籙，凝成一人身影，現於許陽眼前。
只見他頭戴紫霞冠，身穿七彩霓虹袍，手持羽扇，風姿不凡，只是形體略感虛幻，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正是……
“鳳朝陽，見過道友！”
“鳳朝陽？”
許陽神色不變：“虛靈君？”
“虛靈已死，如今世上，唯有朝陽。”
鳳朝陽幽幽一嘆，隨即拱手：“感謝道友搭救之恩，在下無以爲報，唯這五行仙根，願意雙手奉上，只求道友放在下這一道殘魂離去。”
許陽對此，不置可否，只道：“此前是你故意放開虛空氣機，讓我尋到你那虛靈洞府所在？”
“不錯！”
鳳朝陽點了點頭：“此前道友渡劫，煉得五行仙器，又建白玉仙城，將我沉眠元神驚動，那時便覺道友非同凡響，是可託付之人，但奈何元神困於這五行仙根之中，未能在道友破界而去之前現身相會，以至如今令道友涉險……”
“不必惺惺作態了！”
話語未完，便被打斷，只見許陽負手，冷冷逼出殺機：“有什麼手段，儘管施展吧。”
“……”
這話讓鳳朝陽一陣沉默，最終露出苦澀笑容：“道友何至於此啊？”
許陽卻不多言，右手一擡，兩指並劍，筆走龍蛇一般，在虛空之中勾勒起來，匯成一道繁複至極的符籙，直向鳳朝陽鎮去。
見此，鳳朝陽只得一嘆，喃喃說道：“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逼我！！！”
最後一聲，陡轉凌厲，鳳朝陽猛然擡頭，現出一張怒極猙獰的面孔，與之前謙遜之姿判若兩人，身軀更是化作一道五彩霞光，向許陽洶洶照射而來。
對此，許陽毫不意外。
雖然這虛靈君將姿態放得很低，一口一個道友不說，還主動提出將五行仙根獻上，回報他的搭救之恩，但……
許陽根本不相信他的這番鬼話！
這裡是修真界，弱肉強食的修真界，不是講究道德操守，因果還報的道法世界。
這鳳朝陽當年爲了五行仙根，連背叛宗門，欺師滅祖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你指望他知恩圖報，拿五行仙根報答救命之恩？
別開玩笑了！
對於這種名聲已經爛掉，根本沒有信用可言的貨色，許陽根本不打算浪費時間，問過關鍵信息之後，便果斷動手掃除隱患。
而鳳朝陽見狀，也是果斷翻臉，元神化作一道五行神光，直向許陽激射而去，竟是瞬過虛空，剎那近至身前。
他對許陽的瞭解，僅限於三十年前天劫煉寶，仙城破界，虛空挪移等方面。
他承認，此人手段非凡，甚至匪夷所思，超乎想象，竟能以化神之身渡返虛之劫，甚至突破陣勢封鎖，自他師尊絕塵子這樣的大乘仙真手上逃脫。
但無論他手段如何驚人，實力如何強悍，都有一個跨不開的弱點。
那就是修爲！
三十年前，他才度過天劫，晉升化神境界。
就算他進境神速，再也三十年間再有突破，也不過返虛之境。
這就是他最大的弱點，最致命的缺陷！
他那些手段雖然驚人，但都是外物，無法提升根本。
對修仙者而言，什麼纔是根本？
自是元神。
煉氣築基，金丹元嬰，這一步一個腳印，一境一重變化，苦練脫胎的元神，便是仙道之本。
此人不過返虛修爲，紫府元神未經造化，如何能敵得過他這合體大能的先天元神？
所以，元神入體，奪舍肉身！
奪舍此人，不僅能得一具肉身，重新踏上修行之路，還能獲取他身上的種種秘密，包括那鬼斧神工，造化玄奇的煉器之法，再加上自己苦心蘊養的天地之種，未來道途，必定……
“砰！！！”
心念一瞬，元神穿身，來到一片山野之中。
“嗯！？”
山野之中，一片空曠，鳳朝陽元神凝形，眉頭緊皺。
這便是此人識海？
爲何不見元神蹤跡？
莫非……
“昂！！！”
驚疑之間，忽聞一聲昂嘯，響徹九霄而來。
“！！！！！！”
鳳朝陽眼瞳一縮，猛然擡頭，只見九霄之上，風雲錯亂，雷霆驚走，一頭上古青牛，拉動天域蒼穹，洶洶犁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