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家的嫡女死了。
死在血脈獻祭當中,代替她的父親席永。
此事在各大家族當中傳開了,無數鳳鳥扼腕嘆息,惜嘆此世間又少了一隻好凰鳥。
不過僅僅是可惜而已,這等愁緒不過是衆鳥茶餘飯後的話題罷了,來的快去的快,很快又被其他新鮮的話題掩蓋。
而那些真正她在意的鳥仍然沉浸在無限的悲傷當中,不可自拔。
席夏的死訊傳到了新任的陸家主耳邊。他是上一代陸家家主的親弟弟,據聞是由陸月華一手調教出來的,雷厲風行的手段不下於他的長兄,甚至還有些青出於藍。
那些想趁着陸月華死去趁虛而入的傢伙再次被狠狠地打了臉,這位新任的陸家家主可不是什麼善茬,甚至比之前任的兄弟還有厲害。
就這樣陸家坐穩了得來不易的位置,又加上陸月華的犧牲,算是徹底坐實了大家族的基底。
聽到席夏死去的消息,陸威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派鳥去再三確認都不肯相信。
直到收到了席夏的葬禮邀請,他這才相信那隻不得了白子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去了。
她本不應該這樣的。那樣年輕的生命。他還以爲那囂張的凰鳥能夠一直笑道最後,擁有最傳奇的幼年,渡過無限精彩的青年,走過富足安樂的晚年。
卻沒想到對方甚至沒有走過這條路的一半,就這樣夭折在剛成年的時刻。她還很年輕,還有那麼漫長的時間,此時卻永遠地停留這裡,留在他們的回憶中。
他搞不懂,不明白爲什麼席夏會這樣輕易地讓自己死去?就像他搞不懂曾經無比痛恨他又強迫他爲奴爲婢的兄長爲什麼會在死後將一切都留給了他。
真是可笑啊。陸威勉強勾起嘴角想要笑出來,卻發現自己怎麼都笑不出來。更過分的是,不知爲何,眼角不斷溢出了淚水,心臟被掐成一團,難受極了。
當年同他一起參加幼生禮的傢伙,只剩下他一個了,一個一個的都沒有熬過成年。不過才幾百年而已——
陸家新任家主躲在暗室,肆意地宣泄自己的情感。而今,他是徹底地跟自己的過去告別了——
席夏的死將席家推入了徹底的深淵。
不論前後,席家衆鳥終歸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那孩子怎麼會那麼傻?難道她以爲這樣保護席永,家人就好過嗎?
不,大家只會更傷心。
看着日益瘋狂,消沉在酒之中的席永,日日以淚洗臉的阿秀,席家族人心裡不好受,卻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對心碎的父母。
在死亡面前,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
席瑞拖着病弱的身子來到自家大哥的院子,外邊滿地泥塵,佈滿枯枝爛葉,看樣子許久沒有人打理了。
席永排斥靠近此處的任何鳥。除了送酒的僕人,其他都被怒氣衝衝的醉鳥給趕走了。
本以爲席永只是短暫的感情宣泄,沒想到變成了一場意志消沉的盛宴。
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大爺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程度極速垮掉。衆人相信着這一點,席夏的死亡擊垮了他。
席瑞的病越發嚴重。身體的病痛跟隱藏在深處的內疚和自我厭惡折磨着他,教他久病纏身。
又加上那天身子未好就勉強起來終究是傷了身子,之後又是長久的操勞,他的身體不可避免地被傷及根本了。
這樣的狀況,他也本應該躺在靜室好好休養。但卻在聽到席永的狀況之後,強撐着病體前來,想好生規勸自己大哥保重身體。
正巧在門口遇見了有着同樣目的的席雲跟席太翁。
席雲是陪席太翁來的。席太翁這些日子也是不好受,因爲玄孫的慘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陰霾之中。他一夕之間就老了許多,不復曾經。
這場戰爭的傷害太大了,對每隻鳳凰。
三隻鳥沉默無語地一道進了院門。進門,一個飛過來的酒罈砸了過來來,立馬就被反應極快的席雲碎掉了。
而“兇手”則懶懶地看了眼幾隻鳥,不在意地回頭拿起一個新的酒罈,繼續往嘴裡灌。
昔日裡意氣風發光鮮亮麗的席家大爺已經看不出曾經的模樣。他就如同那些流連於街邊酒肆的普通流浪漢一樣,沉迷於酒的世界。
席雲的胸脯劇烈地起伏了幾下,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先是跟阿翁告了個罪,然後衝向他大哥的方向,狠狠地把酒瓶甩到地上。
“大哥!你還想胡鬧到什麼時候?!”席夏的死他一樣的傷心,但他再也不能忍受大哥再繼續這樣醉生夢死下去了。
席夏已經死了。但大嫂跟小侄兒還在,大哥不能這麼自私。難道是要隨着她而去嗎?
“給我,還給我。”席永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惡狠狠地推開席雲,把酒搶回來。
席雲氣急敗壞地想要再動作,卻被喝住了。
“回來!讓他喝!”席臻道。
“阿翁……”“我知道了……”
阿翁慢慢走近席永,並不在意他抱着酒防備的樣子,彎下腰輕輕地摸了摸孫兒的頭,用一種柔軟得令人心酸的語調道:“喝吧。喝夠了好好睡一覺,夢醒了就沒事了,一切都會好的。”
席永愣愣地看着溫和的阿翁,強忍着不讓淚落下來:“阿翁……”
“嗯,我在。”
“阿翁……”
“嗯,我在。”
“阿翁……嗚哇嗚嗚嗚……”成年許久的鳳鳥再也忍不住了,抱着祖父嚎啕大哭起來:“她說要走了。說多謝我多年的照顧,讓我好好的照顧阿秀……”
“她還說看着別人去死很難受。她很自私,不想難受,就自己去了……”
……
“嗯,我都知道。”席臻抱着席永,落下了淚。
————立刻替換立刻替換————
茲納不敢置信,就這樣?!如果因爲這個淹死,笑死人了有木有。見獄寺君一副恨不得鑽進地板的樣子,茲納覺得自己的生活果然是一部杯喜劇——笑死人的那種。
並盛山的另一邊
黑髮少年拿着陳舊的鐵皮盒子,穿過一排排陳舊的墓碑,最終停在其中一個墓碑面前。
墓碑看上去有不少年頭了,周邊雜草叢生,應該是很多年沒有人來清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