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狐旳存在,如此之快就傳到西州那邊,明顯是蒼龍一族內部的細作泄密。
族長秦北望很是震怒……雖然怒也沒用。
蒼龍族是一個大型妖族,光是底層成員就數以萬計,自然不可能全部管轄起來。
實際上,大家都心照不宣,族裡肯定已經被外族滲透成篩子了。
不過大哥別說二哥,蒼龍族收買的細作也是遍佈各大妖族,因此秦北望只是按照流程讓刑律堂自查,然後便帶着龍隴前往會客廳。
狐族長老來得非常之快,以至於族裡甚至沒有來得及達成應對的共識。
目前看來,秦北望也只能先行接待,探一探對方的來意再說。
如果對方詢問關於龍狐的事情,便由更熟悉她的龍隴代爲回答,但在沒有確認情況之前,不可能讓這位長老見到龍狐。
抵達會客廳,龍隴便看見這位狐族長老,居然是位身段曼妙,姿容出色的美婦。
而且長相也是似曾相識……
哦,是那位塗山君,東皇派長老胡璃,還真的是老熟人啊。
龍隴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只聽見胡璃笑盈盈地打招呼道:
“秦兄,別來無恙?”
“好久不見了,塗山君。”秦北望也笑着招呼她落座, 又喚來侍者奉茶, 彷彿完全不知道她的來意。
“這位是……”胡璃的目光落在龍隴身上,似乎不知道他的身份。
這當然也是裝的。雖然她並未認出這位就是以前打過交道的秋長天、魏東流, 但通過龍族內部的暗探消息,早就知道這位龍隴便是帶着龍狐加入龍族的人,也是龍狐最親近的對象。
“龍隴。”秦北望用杯蓋蕩去浮在表面的茶梗和浮沫,慢悠悠地說道, “還不見過塗山君?”
“晚輩見過塗山君。”龍隴連忙起身行禮。
“不必多禮。”胡璃和善地擺了擺手, 又從袖中取出一個法寶,卻是表面盤着兩條蟠龍的金球法寶,“正好,我在北淵偶得一物, 看起來和龍族有些淵源, 就當作給你這個小輩的見面禮吧。”
“那是……蟠龍銷金珠?”秦北望詫異說道。
“是嗎?我倒是不知。”胡璃將金球塞到龍隴手裡,後者見秦北望沒有出聲阻攔,連忙躬身答謝。
秦北望和胡璃又聊了一會兒,內容從蒼龍、天狐兩族的世代友好, 轉到了如今東皇界的大陸局勢, 又聊到家族裡幾位奇葩前輩的趣事, 談天說地, 漫無目標,聽得龍隴也是雲裡霧裡, 差點以爲這位狐族長老,真的是過來閒聊的了。
好在秦北望見天色有些晚了,便提出要請胡璃留下用飯。
這回胡璃終於扛不住了,又或是覺得時機成熟, 便佯裝黯然悲傷, 拭淚說道:
“實不相瞞, 我這次前來, 卻是聽說我那可憐的外甥女還活着,所以特地趕來找她的。”
秦北望表情不變,只是好奇問道:
“哦?不知是族裡的誰跟塗山君說了此事?”
胡璃笑了一下,便報出一個龍隴不認識的秦姓名字來。
龍隴安靜地旁聽着,心想這胡璃報出來的名字,肯定是天狐一族在蒼龍這邊收買的細作, 但肯定不是真正泄露龍狐消息的那位細作。
說不定就是藉助秦北望之手, 來清除細作裡面的不忠者呢。
秦北望明顯也是心知肚明, 便默默將這個名字記下, 說道:
“龍狐……確實, 有位新加入我族的成員,便叫這個名字。”
“不過塗山君,我倒是沒聽說過,你有這麼一個外甥女啊?”
他的語氣好奇而玩味,胡璃卻彷彿聽不出他的揶揄之意,只是低聲說道:
“我有一個姐姐,表姐……當然, 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即便是我族之中, 也沒有多少人知曉此事了。”
“嗯。”秦北望不置可否。
“她有一半的人族血統。”胡璃繼續說道。
秦北望微微皺眉。
龍狐的血統構成,在族裡只有少部分成員得知,胡璃又是從哪裡弄到這個情報的?
“若單純只是狐族血脈, 或是人族血脈,本來也可以順利和龍族血脈融合,誕下正常的子嗣。”胡璃長長嘆息了聲, 悵惘說道,“可我表姐偏偏兩者兼具,也不知爲何,使得剛出生的外甥女身上,兩種血脈聯合起來,抵住了龍族血脈的融合。”
“三種血脈共存,其衝突是極其致命的,會嚴重損傷她的身體健康,因此爲了不讓女兒早夭,我姐姐不得不叛出家族,私自取走了一個秘寶的下落線索。”
秦北望的神情終於認真起來, 因爲此時胡璃所說的,卻是龍族這邊也不知道的情報。
據血脈堂所說, 龍狐身具三種血脈, 而龍族血脈比例最大,位階最高, 按理說應該會吞噬其他兩種血脈,讓龍狐純化爲龍種。
可不知爲何,龍族血脈卻被外界封印,使得剩下來較強的狐族血脈得到表達,也讓龍狐的本體變爲了狐狸模樣。
而根據胡璃所說,龍族血脈無法吞噬人族和狐族的血脈,使得三種異血在體內相爭,危害到了龍狐的生命。那麼爲何她身上的龍族血脈被封印,也就得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當然,這個解釋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它只交代了龍狐母親的來歷,卻並未說過龍狐父親是誰。
以龍狐身上的龍族血脈位階,其父親的修爲境界必然高得離譜,但蛟龍一族根本沒有這樣的人選——如果有的話,這一族怎麼可能還蟄伏在北溟梵洋秘境之中?
但如果胡璃所說爲真,她的表姐乃是很久以前的人,那麼龍狐的出生年月,以及其父親存在的年代也對應往前推,那麼便立刻有一個大名鼎鼎的可能性,從秦北望的記憶裡冒了出來……
不可能!我這是在想什麼!
他惶急地將念頭從腦海裡甩掉,很快又找到了一個更加明顯的疑點。
妖族的壽命比人類長得多,但前提也是修爲境界夠高。龍狐如今連化形都做不到,如何能從“很久很久”活到今日?
龍隴在旁邊沉默不語,內心也在快速盤算着。
如今看來,胡璃大概率確實是龍狐的小姨沒錯。
可她爲什麼要將龍狐的身世來歷,詳細說給秦北望聽呢?
狐族母親也就算了,她那應龍父親可不是什麼小人物,如果她以爲這樣就能證明自己和龍狐的關係,從而使得秦北望願意將龍狐交給她,那她便實在過於天真了。
等等,咦?
龍隴將思維逆轉過來,瞬間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假如胡璃透露這些東西,並不是爲了證明龍狐母親是自己的表姐,而是爲了暗示龍狐父親是那位應龍陛下呢?
換言之,如果秦北望得知龍狐是那位應龍的女兒,他是會對龍狐產生忌憚呢?
還是產生更強的野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