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煙華欣然一笑,輕擡起手。
兩道身形都是兩個拳頭大,白的雪白，黑的墨黑,碧綠的眼睛清澈透亮，溼漉漉像是含着一層水膜。
一個多月不見，霜白、墨夜長大了不少,修爲進階極快,已是到了煉氣境大圓滿。
“嗚嗚”
霜白、墨夜喉嚨裡發出低吼,尚帶着些許稚嫩，四隻爪子並用，掛在慕煙華胳膊之上。
慕煙華笑意加深，將兩隻小豹子攏在懷裡,擡眼向着前方望去。
涅影邁着四方步緩緩行來，綠瑩瑩的大眼中閃着微光。
氣息凝實，深沉如海。
竟然已是成功渡過小天劫，從先天境大圓滿晉升築基境初期。
“煙華煙華，你終於回來了！”
一道明藍色身影由遠及近，轉瞬便至慕煙華身前，驚喜之色一閃而逝，隨即微微扭過頭，面上隱約帶上了些許委屈。
“你離開天魔宗也不告訴我一聲，我、我想你了。”
這一句說完，來人白皙的兩頰浮起明顯的紅暈，眸光閃爍着就是不肯直視慕煙華。
慕煙華怔了一怔，緊接着輕笑出聲：“當時走得匆忙，確實來不及通知你們，是我的不是。離了這一個月多，我也挺想你們的。”
燕星河渾身一僵，面上紅暈瞬間褪盡，支吾着再說不出話來。
慕煙華狀似全無所覺，輕輕撫摸着懷中兩隻小豹子的腦袋，繼續往居住之地靠近，沒有看燕星河。
燕星河在原地站了片刻，默默地跟了上去。
一時兩人都沉默着，直到另一個熟悉的語聲響起。
“小師妹。”
慕煙華笑着擡起頭：“五師兄。這些時日以來，涅影幾個麻煩你了。”
沈澄璧搖了搖頭，指着燕星河道：“我可不敢搶功，那日涅影修爲突破，還是少宗守着它渡過小天劫。”
慕煙華輕咦了一聲，笑意不減轉向燕星河：“多謝你。”
燕星河一頓，胡亂點點頭，又連連擺手：“舉手之勞，我並沒有做什麼。”
慕煙華想了想，將白霜、墨夜放到涅影背上，翻手取出兩葫蘆碧靈酒，遞給燕星河。
“此物是我偶然所得，予你嘗上一嘗。”
“不謝謝。”
燕星河本想推辭，對上沈澄璧倏然變涼的目光，鬼使神差接過來，像是怕人來搶一般，看也不看直接收進芥子袋裡。
慕煙華笑而不語，又取出兩個暗黃色葫蘆，送到沈澄璧面前。
沈澄璧咧了一下嘴，瞥了燕星河一眼，伸手將兩個葫蘆接了過去，抱在懷裡。
“五師兄，大師兄他們在麼？”
“只有六師弟在。”沈澄璧心下了然，小心地收起兩個葫蘆，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不過他閉關了，至少還需三五日纔會出來。”
慕煙華輕輕頷首：“那便唯有等下次見面。”
“小師妹三日後要進小千境，這三日還需好生準備。”沈澄璧眼看着慕煙華應下，轉而看向燕星河，笑得那叫一個春光燦爛，“少宗，小師妹你已是見着了，接下來該隨我回去了吧？我看你使刀比用劍強，真不考慮換一換？”
燕星河面色一變，固執地搖頭道：“父親只讓你指點我修煉。”
沈澄璧聳了聳肩：“隨你。哪一日你改變了主意，再告訴我便是。”
向着慕煙華揮揮手，沈澄璧一把拎起燕星河後領，招出一柄冰藍色飛劍，駕着離開隕星峰。
慕煙華目送兩人走遠，招呼了一聲涅影，回去啓辰殿側殿。
剛坐下不久，隕星峰守門弟子來報，風肖颯、簡寧來訪。
慕煙華在院子裡見了他們。
這一回再見，風肖颯、簡寧面對慕煙華時候，已是多了一絲以往沒有的恭謹，隱隱有了以她爲主之象。
風肖颯還好點，簡寧的轉變尤其明顯。
本是同一期新近弟子，不過短短時日，各人境遇竟是天差地別。
慕煙華一步領先，步步領先，跟着其他新近弟子的差距越來越大。因着實力的改變，其他人對她的態度難免開始出現微妙的變化。
明知原因何在，慕煙華仍是無可奈何。
問了問其他人近況，得知一切順利，便又交代了風肖颯、簡寧兩人幾句，送走了他們。
三日時間很快就過。
這一日天朗氣清，碧空如洗。
陽光鋪滿了整個隕星峰，慕煙華隨着楚君狂一道，前往小千境所在之地。
小千境位於天魔宗深處，掩藏在深山密林中。
慕煙華、楚君狂兩人到的時候，那一座奇駿的山脈之前，已是有十數人靜靜等候，都是一對對師徒組合。
楚君狂跟着一衆長者寒暄，慕煙華跟着一衆年輕弟子大眼瞪小眼。
清一色的先天境大圓滿，一個一個瞧着極爲陌生。
這一會兒工夫，又是數人接二連三落下，很快所有人都到齊。
一名三十出頭的中年男子掃了慕煙華一眼，轉向楚君狂：“楚峰主，既然人都到了，不如就讓衆位弟子進去？”
“也好。”楚君狂環視了衆人一週，沉聲道，“十八名弟子上前，入傳送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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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煙華跟上另外十七名天魔宗弟子腳步，站上了山腳一座圓形的石臺。石臺上鐫刻着一個玄奇的傳送陣，分出十八個圓形的空白，十八人正好一人佔據一處空白。
楚君狂輕擡起手，指間微微一動，彈射出一枚巴掌大的玄色令牌。
令牌憑空懸浮在石臺中央，陡然暴出一陣耀眼的銀白色光華，將整個石臺籠罩在內。
石臺表面那些紋路微閃，漸漸地光芒愈發明亮，跟着空中玄色令牌交相呼應，在慕煙華等十八人腳下勾連出一幅繁複的圖案。
慕煙華只覺得渾身一輕，一陣天旋地轉，便是轉換了環境。
整個空間充滿了柔和的白光，不見太陽，更不見星辰，放眼望去除了十八個小型的石臺，石臺下深不見底的碧綠水潭，就什麼都沒有了。
再遠處的外圍，無數乳白色的雲霧縈繞，讓人瞧不真切。
十八個石臺分內外四層，最外一層九個石臺，接着爲五個、三個石臺，最裡面僅僅一個石臺。
慕煙華一刻不停，化作一道朦朧光影，衝向最裡面那個石臺。
同樣是小千境裡的石臺，因着位置的不同，修煉的加成作用也不同。
從外到內，最裡面那個石臺效果最好。倘若跟着最外圍九個石臺相比較，九個加起來堪堪比得過這一個。
來時楚君狂特意叮囑，慕煙華牢記在心，沒道理放着好東西不搶。
除了她這個先天境第七重天之外，其他十七人是清一色的先天境大圓滿。慕煙華稍一思量，便明瞭小千境存在的意義，分明是專爲那些即將晉升築基境的弟子準備。
十七名先天境大圓滿，一年之後離開小千境，多半就是十七名築基境初期。
“慕師妹，請留步。”
平和的男聲徐徐響起，一道頎長身形由虛變實，擋在了慕煙華身前。
頂多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天青色寬大袍子，墨發隨意披散，面上帶着溫和的笑意，叫人一見就心生好感。
慕煙華駐足而立，腳下碧綠的潭水漾開一圈一圈漣漪，淡淡看着眼前之人：“師兄有何見教？”
旁人一口叫破她名字，她對旁人卻一無所知，這種感覺算不上好。
青袍男子擡手往慕煙華身後一指：“慕師妹怕是走岔路了，你的位子在那邊。”
慕煙華向後瞧了一眼，發現每個石臺上已是有人，唯有最外圍還留着一個空位。
這十七人怕是早早認識，在進來小千境之前就知道誰強誰弱。
青袍男子看着慕煙華：“慕師妹意下如何？”
慕煙華指着最裡面那個石臺，對上青袍男子視線，不閃不避：“師兄說笑了。石臺並無主，我只想要那一個。”
青袍男子笑意微斂，眸光轉冷：“你確定？”
慕煙華傲然一笑：“爲何不？”
“築基境以下敢跟我這般說話，你是第一個。”青袍男子盯着慕煙華看了半晌，身上氣息開始鼓盪，幽幽地道，“諸位師弟都聽到了，可不是我存心要以大欺小，實是慕師妹不聽勸告，硬要肖想不屬於她的東西。”
剩下的天魔宗弟子無人出聲，靜靜地看着慕煙華、青袍男子兩人對峙。
慕煙華輕皺了皺眉：“師兄不必心存顧慮。要是我不慎受傷，自然是技不如人咎由自取，跟着師兄沒有關係。”
青袍男子面罩寒霜，身上衣袍獵獵作響，先天境大圓滿的氣勢盡數暴發，不曾有半點保留。
“慕師妹，當心。”
慕煙華肅着臉，沒有動用驚月劍。
丹田內七個氣源旋轉着，混元經第一層七星境的真氣流經四肢百骸，遠超過一般先天境第一重天的氣勢沖天而起，跟着青袍男子針鋒相對，絲毫不讓。
雖是有些不如，卻也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