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暗垂，彷彿夜幕被展開，整個空間猶如一塊蛋糕，有人拿刀切了起來。
楚毅目露驚豔，但也沒有絲毫的耽擱，他出手的姿勢很古怪，手臂像是扭曲了一般，令人有一種滯澀感。
“江流刀。”
如果說，封血的刀是大河落下，那楚毅的刀，就是激流勇進。
刀身之上，一道道血色的紋路突然奔騰而去，環繞着、旋轉着，從四面八方擊狙擊刀河。
星河璀璨，極其絢麗，可其中卻蘊含着數之不盡的細小刀芒，所有的攻擊，都是刀芒組成，在這黑夜之中，顯得極其耀眼。
“蒼山的高手，在對戰黑靈會高手！”
人們被吸引了過來，目光驚駭的投入到此處。
就連夜空上方的巨大佛影，似乎也注視到了這裡。
“江流刀訣，你都使用的爐火純青……”封血有些意外，刀身上的繃帶，一直纏繞到他的手臂處，站在虛空之上，俯瞰楚毅。
“蒼山有五嶽三江一石，蒼山刀訣也分爲九式，我倒要看看，你練到了哪一式。”
楚毅不緊不慢，語氣平穩：“練到了殺你的那一式。”
封血的瞳孔驟然緊鎖，而後瘋狂大笑：“蒼山小玄女修爲太低，還不是我的對手，你又是蒼山的誰，會是我的對手？”
“那裡雖然隨處可見刀意，可正因爲如此，卻不能跳出來，感受沒有刀意的生活。”
“在局裡，只能成爲棋子，只有跳出局外，才能成爲下棋的人。”
“你已經成爲下棋的人了？”楚毅的眉頭挑了挑。
“不，是殺下棋的人。”封血的眉頭一挑，旋即一股若有若無的涼意，突然出現在所有人的心頭。
“刀意十二重，沒想到你已經跳脫，到了歸刀境。”
楚毅嘆了口氣，這個境界，猶如心劍在劍道的境界。
“只有殺戮，纔是提升境界和修爲最快的手段。”
“而且，還是同族之間的殺戮。”
“以前我只會出刀，現在學會了歸刀。”
“四海歸刀！”
他低喝一聲，驟然之間，無數的空氣都被擠壓成了粉末，真元迸發，以封血爲中心，四周形成了一個巨大漩渦。
他的刀，是收刀的姿勢，巨大的漩渦，也是充斥着刀芒，恐怖的引力令楚毅自身不由自主的朝着封血飛去。
他站在漩渦的中央，眼神平靜又帶着歇斯底里的瘋狂。
楚毅順勢而爲，他的刀，還未到歸刀境，但他的眼界，比對方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寸寸刀芒從他的身邊流轉而過，楚毅身姿輕盈，足尖不斷點在刀芒之上。
待到靠近，他纔出刀。
只是一刀，卻帶起了密密麻麻的刀風，摩擦過空氣，發出刺耳的鳴叫。
“風刀山！”
封血左手之上，又出了一刀。
右手爲收刀式，左手爲出刀式，這種詭異的組合，一個不好，先傷的是自己。
但他顯然遊刃有餘。
但楚毅輕輕一點，一片刀芒正好點在對方發力點之前，而後不斷擊打。
“糟糕！”
“他完全看透了我的發力點，令我的力量不足五成。”
封血兩腮鼓脹，對着楚毅的臉，吹出一口火龍。
與此同時，他腳下刀芒一閃，整個人順着巨大的刀芒漩渦後撤了一些。
但忽然，他感到背後發涼。
卻見一柄長刀，從自己的影子裡冒了出來。
確切的說，像是自己的影子在操控長刀，斬向他。
“控影術！”
“他的刀道雖然不及我，可他的眼界見識，以及諸多法門隨手而來。”
封血的臉色微變，因爲楚毅隱藏了自身修爲，所以他難以看出對方還在道府之境。
“只能使用絕學了！”
楚鈴幾人已經潛入到住宅內，對着大量的寶物，一陣搜刮。
楚風卻是駐足，看向蒼穹之上。
“那封血道人，應該堅持不住了，楚大哥真是天縱奇才，劍道、太極、佛道、刀法、空影術……”
“我讀書萬卷，未曾看過這樣的人，除了三種情況。”
“第一，對方的修爲十分之高，故意壓制自己的修爲。”
“第二，乃是轉世之軀。”
“第三，他有足夠大的傳承，而且是類似於兇獸的天賦傳承。”
“很顯然，第一和第三都不是，那便只有轉世之軀了，不知道楚大哥上一世，是何等強者。”
楚風相信，一些絕世妖孽，確實有這樣的實力，但絕對不可能涉及這麼多條道。
他剛剛想到這裡，卻見天空中有了變化。
兩具巨大的鎧甲武神出現了變故，他們緩緩騰空，看上去斑駁的鎧甲錚錚作響。
“沒有想到，你會讓我動用日月乾坤刀。”
封血凝重的看向自己的敵人。
“萬古界，果然是令人意外，隱藏着奇才。”
“可惜，這一刀，會送你歸西。”
“連我自己單獨，都無法控制，只能讓鎧甲武神來配合使用。”
“日月乾坤刀……”楚毅再度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黑靈會，有一個閣樓，放的都是他收集而來的秘法，其中的日月乾坤刀，已經是屬於上等的法門了。
至少，按照大概的級別，在元嬰期內，都屬於地階功法。
“日月乾坤刀，需要在日月交替的時候修煉，煉製小成，便能殺元嬰，煉製大成，日月顛倒，乾坤逆亂，一刀破蒼穹。”
封血的聲音緩緩響起，在他身邊，一具鎧甲武神全身爆發出銀色光芒，代表着“月”，另一位，則是熾熱無比，代表着“日”。
封血的雙刀，一刀指天，一刀指地。
他的呼吸節奏發生了變化，時而厚重如奔雷，時而清脆似山泉。
天空彷彿亮了起來，周圍的空氣發出劇烈的嗚嗚之聲，像是煮沸的開水。
他的手臂震動，突然之間，一副刀圖浮現，刀圖之中，日月當空，天清地黃，山川高聳，河流浮動，有林木成海，碎石堆峰。
楚毅的腳，往後撤了一步，而後他緩緩擡起刀。
“蒼山刀訣，蒼刀山！”
在他背後，一座筆直的刀山浮現，那哪裡是山，分明就是一柄刀。
楚毅面色肅然。
“沒用的，蒼山刀訣，不及我日月乾坤刀，除非你有配套的蒼山心法。”
“可惜，你並非小玄女。”
那刀圖，緩緩落下。
周圍之人，只覺得一股無與倫比的壓抑，在這一刻，他們看到天崩地裂，山顛海倒。
“我乃刀圖，富含一個大世界，你不過是一座山。”
楚毅充耳不聞，只是舉刀，而後落下，身後的蒼山，也倒了下來。
剎那間，山河破碎，日月湮滅。
封血不可思議的看着那一刀，輕而易舉的碾壓了自己的刀圖，彷彿將他的刀道，都通通碾碎，令他道心震動不已。
“怎麼可能！”
山，倒下。
宛如一柄巨大的刀，朝着自己砍了過來。
刀氣縱橫。
可是忽然之間，他發現了不對勁。
因爲這並非純粹的刀氣。
“劍！”
“刀劍……”
“你的刀裡，還蘊含劍氣。”
楚毅哀嘆：“黑靈會，真沒必要存在了。”
“一手締造，一手毀滅。”
那麼龐大的刀山倒下，卻沒有任何的聲音，彷彿只是一個幻術。
可這一刻，當聽到楚毅這句話的時候，滿臉不可思議和震驚。
“大人……”
此時的刀山，在封血的眼中，卻成了劍山，那人端坐在上空，以身爲劍，在他的周圍，萬物都是劍。
“你回來了……”
“對，我回來了。”楚毅冷靜道。
這一刻，封血的眼中，卻是閃爍不定，有着一層濛濛的淚光。
他彷彿又看到了當年，血染夕陽下，一位少年，劍尖拖在地上，帶着長長的殘陽餘暉，向着自己走來。
下一秒，劍山徹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