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只要砍不死，就往死裡砍
“大人，到了，就是這裡！”
“你確定？”
已經換上一身玄色袍服，就連凌亂的鬍渣都精心修剪過的江北，擡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別院，低頭望向身前的衙役。
“小人願意拿身家性命擔保，您要找的那位公子就入住在這裡。”
安慶府衙門中的快班捕快點頭哈腰，他可是正兒八經的地頭蛇，尋一位外貌特徵如此明顯的公子哥，對他而言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事情，怎麼可能會出錯？
“那位……”
衙役本來還想要說什麼，但江北突然擡起手，衙役頓時非常識趣地閉上嘴巴，讓這位剛剛破境的武夫靜靜側耳聆聽。
雖然有湖風吹過水麪，使得浪濤滾滾，拍擊在湖岸上，可是江北依舊能夠聽見，就在眼前別院中，有呼呼破風聲響起，那是長兵器被揮動時纔會發出的響動。
“這是，在練習槍法？”
聽着別院中所傳出的動靜，細細感受風的流動，江北的臉上露出充滿愉悅的扭曲笑容，讓爲他引路的衙役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他感覺眼前這傢伙就像是一頭披着人皮，蠢蠢欲動，磨牙吮血的兇獸。
“還說不修武道，就這也想騙我？”
“大……大人！”
此刻江北的模樣實在是太過於變態，這讓本來想討好這位新上任上官的衙役，此刻心裡已經是格外後悔了。
“你下去吧！”
“是，是，小的這就走，不過還請大人注意，此地是安慶府城，不是荒郊野嶺！千萬不要亂來。”
雖然感覺到渾身都在打顫，但這名領路的衙役還是提醒了一句，然後連滾帶爬地跑了，至於別院中的那位公子，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哼！無知小人，該自求多福的是老子纔對！”
看了一眼衙役，已經按耐不住的江北翻身越過院牆，就在夜色下，闖進這處別院中，隨後他就靜靜地聆聽越發淒厲的破空之聲，那是空氣發出的哀嚎。
“果然是武夫，專心習練武藝就行了，參加什麼科舉，武道修到一定境界，那官府還不是在求着我們做官！”
僅僅只是一天的功夫，江北就已經獲得了品級，成爲了名副其實的朝廷鷹犬，他站在原地聽了片刻，便邁步向聲音傳出的方向走去。
隔篁竹，聞水聲，復行數十步，繞過別緻的景觀，一名身披金甲的人影便躍入眼簾，只是見到人影的瞬間，江北卻是一愣。
因爲眼前並不是他想象中，正在揮動一杆大槍的白衣少年，而是一名舞動一杆大戟，似游龍清影的金甲人影，不過看其形體大，似乎就是披上甲冑的少年。
錚~
已經從風清安的腰帶中出來，在夜色下揮動霆海大戟，如游龍紛飛般的明龍甲，頓住身形，看向已經出現在庭院邊緣，臉上表情扭曲的怪人。
“風公子，江某今夜不請自來，只想向公子討教，還請公子不吝賜教！”
江北看着金甲人影望過來，雙手抱拳，說完後，因爲白天被風清安接連拒絕，所以此刻也不等這位金甲人影迴應。
一步踏出，有如猛虎下山之勢，一記直拳轟下，被煞氣淬鍊過的真氣化作一道有若實質的虎首咆哮而出。
吼！
化作人形練習武藝的明龍甲，雙眼頓時大放光芒，握住霆海的手掌就往地下一柱，就將這杆神兵插進泥土中，不持兵器，僅僅只是握緊雙拳，迎上這名不請自來的武夫。
“哈哈哈，公子好武藝！”
見金甲人影僅僅只是隨意揮出一拳，便轟散了自己的真氣，江北不驚反喜。
剛剛他不過是試探而已，試探這位公子有沒有成爲他對手的資格，不然把人傷了就不好了，畢竟這裡可是府城，不是他可以隨意放肆的地方。
這試探的結果，讓他頗爲驚喜，這位公子不僅有成爲他對手的資格，而且他身上所穿的甲冑質地極爲不凡，如此，他就可以盡情施展，不怕傷到對方了。
面對興致高漲，狀若狂魔的武夫，明龍甲的迴應就是如山崩般轟下的拳頭，這卻讓江北更加興奮了，怪叫連連，不過的交戰幾回合後，這位武夫也看出問題。
“風公子，你的武道天賦極高，掌握的拳法更是繁多，不過，伱似乎都沒有與人廝殺過，這對於武夫而言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只有在與強敵的廝殺中，我們才能夠將一身所學融會貫通。”
遇見一名天賦極高的年輕武者，卻是有不應該出現的致命缺點，尋到對手的欣喜讓江北來了興致，忍不住開口，好爲人師的一面出現，交手的時候居然開始指點對手。
“風公子，奔雷拳可不只是這麼用的，你的拳頭太死板了，看看我的！”
又是一回合後，發現明龍甲居然用出自己年少時便練習過的拳法，江北的嘴巴就再也管不住了。
雖然是比爛大街強那麼兩個層次的拳法，但走到他這一境界，對於這種看似尋常的拳法，也有了自己獨到的見解。
始終不發一言的明龍甲注視並觀察對手的一舉一動，對於他所說的言語，更是一字不漏，全都聽進去了，並且在與他交手的過程，將之一一化作自己的東西。
“公子的悟性，乃江某平生僅見！”
明龍甲對於拳法要義的吸收轉化之快，遠遠超乎江北的預料，幾回合後，這名武夫便忍不住讚歎起來，隨後又開始罵罵咧咧，
“公子的武藝是誰教的？想必是個下九流的玩意兒吧，如此天賦，若是由我來教的話，少說也是混元境了。”
明龍甲依然不做任何迴應，只以雙拳與面前沒有持任何兵器的武者交鋒，它汲取與武道相關的一切，並且生出種種新的變化，漸漸的，江北不再開口指點，因爲沒什麼可說的。
“……”
此刻的江北，越打越興驚，越打越自閉了，因爲他發現，單單只是武技交鋒，眼前這位天賦極高的風公子，由最初的死板與稚嫩，逐漸變得靈活而熟練。
青出藍而勝於藍！
作爲老師，看見自己指點教導過的弟子超越了自己，大多都是極爲欣喜的，可是若是看到自己教過的人，僅僅只是在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把自己超過了，那麼即便是心態再好的人也難以維持心境。
“公子這是戲耍我嗎？”
在一陣猶如雷霆般轟鳴而過的拳鋒碰撞後，江北臉色鐵青，臉上露出了一種被戲耍的惱火與憤怒。
因爲同樣的拳法，他已經敵不過了，對方在他剛剛教導的基礎上，又衍生出了新的變化，就讓他在交鋒中落入下風。
但他知道這只是自己的無能狂怒，因爲對方的拳頭之中，依舊蘊含他剛剛訴說的武道精髓，那拳頭裡面還包含着他的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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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正是他難以置信，也不願相信的原因，僅僅只是一場交鋒，就能夠將他多年的領悟盡所吸收，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怪物？
“公子不回答？是在輕視江某？那就別怪姜某不客氣了，拳法並非姜某所擅長，江某擅長的是刀法，請公子持戟！”
心態失衡的江北爲了挽回自己最後的顏面，一步便退出數丈，伸手握住腰間佩刀的刀柄，拳法不過他年少時錘鍊筋骨時所練，讓他成名的是刀法！
持戟？
明龍甲看了一眼被它插進泥土中的霆海大戟，緩緩搖頭，難得碰見一位願意陪它練習的人族，要是一下就劈死了，未免也太過分了。
刀法的話，它也有練習過，既然這人族最擅長刀法，那它也用刀法應對就好了，正好也讓他指點一下自己的刀法，他剛剛講的拳法精要，讓自己受益匪淺。
嗯？就是這院子，可惜了！
明龍甲看了一下自己選擇的練武之地，它獨自揮戟時還能夠控制，不過與人交手之後，雖然都保持克制，可是逸散的勁氣依舊讓方圓十數丈的一切磚石，亭臺，竹林等景觀，全部都撕扯破碎，可謂一地狼藉。
不過沒關係，它知道它家主人有的是錢，而且都已經打成了這樣，也不在乎繼續打下去了。
“公子何意？”
江北此刻眼眶都有些發紅，深灰的真氣縈繞在他的身上，有若實質，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從幽冥中殺出來的惡鬼。
明龍甲以行動作出迴應，它伸手輕輕一揮，一柄寒光刺目，與江北腰間的雁翎刀性質相差無幾的寶刀出現在它的手中。
這是主人在水府寶庫的收穫之一，十八般武器，除卻戟外，它各取了一件，全都是用於練習技法，換而言之，此刻它手中的刀，只是一柄練習刀。
“公子要與我比試刀法？好，那就讓江某見識一下公子的刀法！”
這是自己最擅長的領域，在拳法的交鋒中，被打崩心態的江北重拾自信，他緩緩拔出腰間的刀，一股無形卻有若實質的獨特力量，縈繞在他的身上，這股力量讓散落在他腳下的碎磚緩緩化作粉末，隨風一吹，便化作揚塵飄散。
“這是江某在江邊劈砍浪濤十年，領悟出來的刀意，斷浪！”
此刻的江北，渾身氣質與先前截然不同，猶如一柄出鞘的嗜血狂刀，
“請公子賜教！”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從江北的腳下到明龍甲間，一道深達一丈的溝壑瞬間出現，瞬間迸發的火花之中，凝神以對的明龍甲，才揮出一刀，便被臨身的深灰刀氣劈飛了出去，瞬間便穿林過院，砸進一間屋舍中，貫通而出，被一堵突兀出現的雪白牆壁及時攔下，這纔沒有被一刀劈出別院。
推開掩埋在身上的碎石與斷樑，明龍甲緩緩坐起身，低頭看向胸前，自然是沒有一點痕跡留下，可是它知道，自己要是人族的話，剛剛那一刀，自己已經隕命了。
“你在想什麼？”
被黑白二狼環繞的少年從黑暗中走出看着被廢墟掩埋了一半的甲冑。
我輸了！
明龍甲擡頭，如琥珀般晶瑩的雙瞳看向風清安，一股淡淡的挫敗情緒出現。
“然後呢？”
風清安俯視這副甲冑，哪怕這傢伙的行爲與舉動，在各種意義上都是離經叛道，他都是報以支持的態度，從未阻攔。
“你被他劈死了？你站不起來了？還是你沒有握住手中的刀，再砍向他的氣魄了？”
一連三問，明龍甲默默從廢墟上站起來，握緊了手中的刀，順着自己砸出來的溝壑，走向剛剛的交戰之地，
“我對你只有一則要求！”
風清安的聲音響起，明龍甲的腳步頓住，
“傾盡你這些時日的所學，將那傢伙給我砍翻，不需要任何顧忌，只要砍不死，就往死裡砍，這座別院就是你們的交戰之地，你不用收斂。”
我不會讓您失望！
明龍甲再次向前邁步，步伐前所未有的堅定，一股微弱，卻與方纔江北身上極爲相似的氣韻浮現。
“森淼，你能撐得住嗎？”
看見明龍甲去尋對手，風清安的目光望向身後，一位龍形馬身，骼生雙翼的存在。
“不讓交戰餘波散出院子就行了吧？”
“嗯！”
風清安點點頭，在江北這傢伙跑到他院子門口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他的警覺性還沒有差到這程度，他本來想讓明龍甲將他轟走的，結果發現這傢伙居然還有好爲人師的一面。
喜歡找人打架，發泄那過於旺盛的精力也就罷了，可是居然喜歡在交戰中的闡述自己總結出的武道精要，風清安就改變想法，這種心胸開闊的人，可太罕見了。
雖然是明龍甲在學，可是隨時都能夠以《寄神術》降臨在明龍甲身上的風清安，也是能跟着混到十之六七，畢竟是第一視角，更別說他還能夠觀察到氣的流動。
“做到這一點不難，他們兩個就算是死戰，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森淼自信回答道。
“那沒事了！”
風清安點點頭，雖然白天答應城隍不會鬧騰，在當天晚上就把住的院子打成廢墟，有些不給人家面子，但這不是被動還擊嗎？不能怪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