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漸行漸遠,天空之上,遁光之中,顧十一哈哈笑着打趣蒲嫣瀾,
“燕兒,我看這天一門裡的各色型男不少,要不……你就在這裡頭挑一個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蒲嫣瀾白了她一眼,
“如今的局勢,你覺得我還有心思想嫁人的事兒麼?”
顧十一笑道,
“甚麼局勢也不影響嫁人啊,早嫁早好,再說了你的年紀也不小了,這都一百多了!”
蒲嫣瀾又白她一眼,
“你光說我,你怎麼不挑個男人嫁了?”
顧十一搖頭晃腦,
“我倒是想啊,可自從嚴師弟名草有主之後,我這顆心啊……”
“夫人病情如何了?”
蒲嫣瀾想了想道,
“無外乎就是想利用我修真者的身份,在他去世之後,繼續保住蒲家在朝中的地位……”
蒲嫣瀾又翻了一個白眼,
“還曾經滄海呢,前頭新進弟子的時候,是誰夥同幾個小師妹去偷看人家的?”
二人進了城,卻是因着蒲家遷了地址,二人在城中轉了一大圈兒才找到位置,顧十一看着蒲府高大的門楣,對蒲嫣瀾笑道,
這偏院倒是不小,不過按着蒲夫人的身份是不應該住在這裡的,屋子裡的擺設瞧着倒還是一貫的富麗堂皇,濃濃薰香味兒,還是掩不住一股股的藥味兒,大夫進了內室,蒲嫣瀾與顧十一隱了身形,趁着打簾子的小丫頭去搬凳子的時候,撩簾子跟着進去了。
一名短鬚中年人被人從馬車上扶了下來,
顧十一哈哈笑,
“兩碼事!兩碼事!嚴師弟始終是我的白月光,別的男人都是浮雲!浮雲!”
蒲相點了點,緩緩問道,
“你是狐狸,又不是人,沒人給你立貞潔牌坊,你守甚麼寡,再說了你這都嫁二嫁了,怎麼沒見你生個一兒半女,你是不孕,還是你兩任夫君都不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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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了原主的身之後,這位蒲夫人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如今她已壽命將盡,於情於理都應該代原主侍奉雙親的!
二人化的清風一路跟着進去,吹得那中年大夫的長袍角一陣飛揚,中年大夫與婆子都擡頭看天,
於是顧十一跟着大夫出了偏院,去了前院書房,書房之中蒲嫣瀾的親爹,瞧着確是比自家夫人好多了,雖說相貌老邁,身板也佝僂了,時不時還咳嗽兩聲,不過比蒲夫人的狀態好多了,至少再活個三五年還是沒問題的!
程大夫進了書房行禮,
“蒲相!”
“我爹升到了右相之位,自然是要換府邸的!”
“你覺着我喜歡被人當猴子圍觀嗎?”
程大夫被丫頭請了出去,顧十一問蒲嫣瀾,
看來大夫也是瞧出來藥石無救了!
於是一路之上,顧十一與紅狐狸就她那兩任夫君的生育能力,進行了激烈而坦誠的討論,一直到蒲嫣瀾壓下了遁光,帶着二人出現在潢京城外時,都沒有討論出結果來!
“關我甚麼事兒,甚麼我男人死多久了,這還沒有一年吧,你就讓我再找,我不找……我要給他守寡!”
“嘻嘻……”
“應該是給你娘看病的大夫,我們跟着進去麼?”
“瞧瞧……看來這幾十年,你那便宜爹孃小日子過得還是不錯的!”蒲嫣瀾點了點頭道,
程大夫想了想道,
“這就是這幾日了……”
……
我又不是動物表演!
蒲相點了點頭,妻子病了這麼久,怎麼也是有些心理準備的!
“她……可有對你說甚麼?”
“胡說!我們好着呢!”
牀上的蒲夫人聞聽“老爺”二字,卻是緩緩睜開了眼,轉過頭聲音細弱道,
“讓大夫去吧!”
程大夫點了點頭,跟在婆子身後邁步進去,顧十一看了一眼蒲嫣瀾,
蒲嫣瀾點頭,
“即然遇上了,自然是要去看看!”
程大夫搖了搖頭道,
白髮蒼蒼,皮膚褶皺,顴骨高凸,眼珠子也是凸出的,面色灰敗,脣色也是一片慘白乾裂,看着這樣兒,真是沒有幾天了!
蒲嫣瀾與顧十一如今早已不是吳下阿蒙,一眼就能看出來蒲夫人確實是壽元將盡,生機慢慢流失了,二人對視一眼,尋了一個角落處,看着程大夫把完脈,又寫藥方,再將藥方給了小丫頭,蒲嫣瀾看了一眼,發現藥方裡也就那一味千年參片有提氣的作用,這是給彌留之際的人吃了,好交待後事的!
繞過屏風,就看見程大夫已經坐下了,正一邊把脈一邊問病情,蒲嫣瀾一眼看見牀上的蒲夫人就是一驚,當年她離開時,原身的親孃還是一派官宦人家後院之中,保養極好,養尊處優的富貴夫人模樣,如今油盡燈枯時,人卻是已經瘦脫相了。
至於怎麼保住蒲家的地位,那自然就是幫着自己那同父異母的兄弟上位嘍!
這種事兒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不過就是在修真眼中如浮雲一般的財富權勢罷了!
二人說話之間,正巧蒲府的側門打開,有一輛馬車緩緩駛入,二人帶着狐狸化成了一陣清風,隨着那馬車進了蒲府,
“啊啾……”
扶人的婆子面露憂色,小聲道,
“我們夫人昨晚上又是一夜沒睡,您過去瞧瞧吧,看看能不能再開些安神助眠的藥……”
一路進了後院,卻是沒有去正房,而是去了偏院,顧十一與蒲嫣瀾對視一眼,看着守門的小丫頭打開門,迎了大夫進去。
“悄悄的回去,先看看再說……”
潢京城中有清靈衛的人,便是修真者也不能駕着遁光隨意在城中進出,蒲嫣瀾和顧十一二人施了一個小小的幻化之術,把容貌變了變,混在入城的百姓之中,一步步走進城去。
蒲嫣瀾懷疑的看了顧十一一眼,這麼多年的姐妹了,顧十一想甚麼,她會不知道?
多半是面上裝着不在乎,心裡還是偷偷想的吧?
顧十一被她這一眼看得心裡發虛,轉頭瞧見了在她懷裡吃瓜的狐狸,指着狐狸道,
“你光說我,你也勸勸狐狸,她這男人都死多久了,你也勸勸她再找一個啊!”
蒲嫣瀾點頭,
“好!”
想了想道,
聽完這些八卦,蒲嫣瀾與顧十一相視一眼,
“燕兒,你親爹寫信叫你回來,只怕不是那麼簡單!”
“你去不去,還是……守在這裡?”
二人跟着馬車一路進了二門,有人過來迎馬車上的人,
紅狐狸被顧十一的胡說八道氣昏了,成功讓她轉移了話題,
蒲嫣瀾白了她一眼,
“你能正經點嗎?”
守門的兩名侍衛齊齊打了一個噴嚏,吸了吸鼻子,
“這天氣……今兒午時還豔陽高照呢,怎得這就變天了?”
蒲嫣瀾猶豫了一下,
“我守在這裡吧!”
“那……我替你去瞧瞧……”
說罷還裝模作樣的撫着自己的胸口,
“嚴師弟啊……怎麼就不等等我呢……曾經滄海難爲水啊!”
“程大夫來了!”
顧十一嘿嘿笑,
“那待會兒,你要不要給他們來個閃亮登場,在蒲家的門前弄出一點火花閃電,或者放點白氣兒,撒點鮮花,弄身長裙,扯着長布條子,從天而降?”
蒲嫣瀾突然轉頭,斜斜瞥了她一眼,
“嚴師弟是白月光,那……那位跟你春風一度的男人,是甚麼……硃砂痣?”
“是麼?”
“這哪兒來的一陣怪風?”
程大夫開完藥,外頭有小丫頭來報,
“夫人,老爺那邊派了人來請程大夫……”
“嗯!”
這蒲夫人看樣子,隨時都有撒手人寰的可能,親爹看樣子身子還好,待會兒再見也成!
顧十一想了想道,
“我們的身體好着呢,他們不知道有多……多那啥……”
蒲嫣瀾道,
顧十一哈哈一笑,
“這不是要衣錦還鄉給你們家造勢麼?”
“你好端端地提他做甚麼?那種提了褲子不認賬,連個姓名都沒留下的渣男,連浮雲都算不上!”
“敢問相國夫人今日可好?”
顧十一訕笑,
二人前一回入潢京城時,還是幾十年前,幾十年對於修真者來說太短,可對於凡人來說是人生的一半了,俗世變化可真快啊!
二人聽身邊的百姓吵吵嚷嚷,說閒話拉家常,談論生意經,這才知曉,原來潢京皇城之中的皇帝已經又換了一位了,前頭那位老皇帝死後繼位的新皇帝,上位之後只知在宮中同后妃們討論,如何做好俯臥撐,因爲實在太過勤勉,所以英年早逝,去年就駕鶴仙遊了,這回換了他的第四個兒子上位,新皇據說還不錯,不喜歡俯臥撐,喜歡沒事兒折騰大臣,剛上位一年就已經摺騰死了三名老臣了,而蒲嫣瀾的親爹,據說是因爲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了,一直想辭職,新皇帝一直不批,他就稱病在家養着,一直不上班,新皇帝人還不錯,還一直髮着工資,保留福利待遇,就那麼養着蒲家一家子!
紅狐狸一臉懵,
“夫人一言未發……”
蒲相又點了點頭,吩咐人給了賞銀,送了程大夫出府,他自己則坐在書房之中久久未言,半響才吩咐一聲道,
“來人,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