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顧臣頤眼底閃過一絲凝光。
“聽說過。”
江鳶微眯起那雙杏眸,猶疑地打量着他微妙神情。
看起來不像是隻聽說說。
幾萬年前就消失了的食魂蟲,顧塵頤現在正好也想起那時候的記憶……
“繼續往前走吧。”
顧塵頤出聲打斷她繼續往下走的思緒,在食魂蟲覆滅之際,牽着她往更深處的地方去。
江鳶一眼就着急起來,連忙把他拉回身後,“你走後面!”
他現在可是一點神力都沒有的!
顧塵頤望着她緊繃的背影,原本是他牽着她,如今被她反客爲主,帶着他往前走。
隨着他心境變化,四周環境開始發展改變,光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照射進來,令視線變得更爲清晰。
可,卻是灰濛濛一片。
萬物枯死,了無生機。
原本牽住他手的江鳶也消失不見了,顧塵頤心底漫起一陣慌張,環繞四周尋找她的蹤跡。
她不見了!
藏匿在心中已有千萬年的恐懼浮上心頭,那時的記憶席捲而來。
灰霧退散,環境驟變。
一隻渾身毛髮雪白的貓正在叢林中,拉聳着腦袋緩慢向前走,那雙幽藍色的眼眸裡寫滿悲傷。
阿鳶!
顧臣頤一眼就認出她,瞳孔猛地顫抖,他沒見過這段記憶。
只見她越走,腳步越是緩慢虛浮,鮮血從她嘴角溢出,滴落在地上。
他下意識想向前,身體也被定住在原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什麼處境中。
這是幻境!
他正這麼想的時候,周圍場景一變,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低,他們置身於雪山的山洞中。
江鳶已化作人形,盤腿坐在寒冰牀上,氣息微弱到僅剩一口氣。
山洞中又多了一個人,幽洛。
“這麼做值得嗎?”
幽洛輕嘆了一口氣,細聲呢喃着。
坐在冰牀上的江鳶緩慢睜開雙眼,瞳中是無限的冷寂。
“值。”
她紅脣輕啓,一個字道盡那纏綿刻骨情意。
下一秒,她閉上了雙眼,身體往一旁倒下去。
這一幕看得顧臣頤心臟漏跳了一拍,整個人想衝上去扶住她,可面前仍舊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擋住他。
幽洛更快速地向前穩住她的身體,將她躺在寒冰牀上。
顧臣頤明確知道這一刻江鳶已經死了。
一種被萬千螻蟻撕咬的痛感襲來,讓他忍不住伸手捂住胸膛,喉嚨更是涌上一陣腥甜。
此時,幽洛雙指抵在江鳶的眉間,將她那一縷神識給抽離封存。
顧臣頤雙眼通紅地看着他的舉動,很想上去阻攔,卻無能爲力。
這種感覺很熟悉。
不像是幻境……
他咬緊牙關想要衝破屏障,體內經脈開始變得滾燙,讓他整個人如置入火海中。
幽洛擡眼看向他,“是你害死了她。”
冰冷的聲音如同利刃刺入他心臟中,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畫面也在他腦海中掠過。
“顧臣頤!”
一道令他神魂縈夢的聲音衝進來。
幻境被打破,畫面戛然而止。
江鳶從剛纔就發現他的不對勁,雙眼呆滯,無論怎麼喊都喊不醒。
直至他體內的經脈都瘋狂暴起,隨時都有可能爆體而亡,無奈之下她只能強行將他封印住。
用神力干擾他的身體,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她用手摟着他,目光緊緊落在他那張臉上,見他瞳孔一點一點恢復色彩才鬆了口氣。
“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哪點不舒服?”
顧臣頤恍惚回過神來,緩慢地搖搖頭。
那並不是幻境,應該是有人特意將這情景呈現出來給他看的。
幽洛!
江鳶捕捉到他眼底的複雜,卻也看不懂他究竟在想什麼。
現在也不是細究下去的時候,這裡實在太過於危險,必須要儘快離開。
她目光掃視一圈後,便道,“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
顧臣頤一口拒絕她的提議,硬撐着身子站起身來,非要跟她一道往下走。
江鳶怎麼勸說都沒用。
多說兩句,他還委屈上來,“我絕對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再相信我一次。”
江鳶:“……”
這話聽起來怎麼像是她在嫌他拖後腿似的?
最終她還是答應下來,並緊緊牽住他的手,免得他再陷入困境。
顧臣頤掩藏住眼底的厲色,跟在她身後一步一步往前走,目光多半時間落在她身上。
如果那幻境是真的,那當初她是怎麼死的?
爲什麼那部分的記憶他記不起來?
顧臣頤心中燃起一股無名火,這種事情脫離掌控的感覺,他着實不太喜歡。
江鳶也能感覺到來自他的熾熱目光,不禁想起剛纔的事情,也用眼角餘光打量着他。
“剛纔你看見什麼了?”
她看得出來他陷入幻境中了,卻不知道內容是什麼。
顧臣頤聞聲看向她,沒有說話。
兩人腳步不知不覺停下來,互相對視着。
半晌,他才緩慢開口,“我看見了幽洛和你。”
江鳶渾身猛地一僵,腦海中第一反應就是她和幽洛談及關於他身份的事情。
該不會是他知道自己是紫月神的身份了吧?!
“你,你怎麼會看到這個……”
顧臣頤本意是想真假摻半忽悠過去,意外從她臉上看出心虛神色,挑了挑眉。
看來她是有事瞞着他啊。
他故作微沉神色,“你還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我沒有!”
江鳶急忙否認。
天地良心,當初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閒的沒事下來歷劫的紫月神,要是知道早就跑得遠遠的。
也不至於現在處於這尷尬的境地,想想還得瞞他餘生幾十年就頭疼。
顧臣頤這下更確定了,發揮着精湛演技,“我都知道了。”
江鳶渾身一震,倏地擡頭望着他,有些不敢相信。
不對!
如果他知道了,怎麼會是這麼平靜的反應?
而且那羣傢伙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知道什麼了?”
江鳶把臉湊過去,仔細盯着他那張臉反問。
顧臣頤瞥了她一眼,眸底閃過一絲意外,倒沒想到這隻小貓咪竟變得這般聰明。
還是以前迷迷糊糊的樣子比較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