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武瀟打着一把漂亮的油紙傘，遠離淮南王妃，酒葫蘆和落鴉白。
走到最遠處的一塊石碑前，用餘光到處觀望。
“我這裡能看到全景，要是他們注意到你，我會提示，還記得我上回，我給你翻譯的殘破石碑的文字是什麼嗎？”
“記得。”
武瀟記得很清楚。
左相當時從這裡帶走一塊殘破石碑，讓酒葫蘆和淮南王妃破譯，結果破不出來。
也就是那一日，李命可以文字與她溝通。
“那塊石碑上面的古妖語，你當初跟我說過。是鉤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銅。有獸焉，其狀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齒人爪，其音如嬰兒，是食人……”
李命沒想到她的記憶挺好，幾日過去，還得記得清清楚楚。
武瀟問：“這句話怎麼了？”
李命表情複雜：“你眼前的這塊石碑描述的是另一個怪物。”
武瀟望着上面的文字：ꩵლ๗၇ೡᏛฆწꩲซᏛฆწꩲസ൬ꩵ๗၇ೡซᏛฆწწꩲೡซᏛწꩲೡซᏛ…
“什麼怪物？”
李命翻譯：“有狐，五十歲，能變化謂婦人；百歲爲美女，爲神巫，能知千里外事，善蠱魅，使人迷惑失智；千歲即與天通。”
武瀟道：“這講的是九尾狐。”
“對。”
“上一回描述的是饕餮，這一回描述的是九尾狐，怎麼都是這種恐怖的神獸妖怪？”武瀟皺眉，食指和中指揉揉眉心。
“還沒完呢，你左邊的石碑講的是另一個妖怪。”
武瀟皺眉。
李命繼續翻譯殘破石塊上面的古妖語。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極櫃。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人面鳥身，句曰九鳳。”
“……其上無草木，多瑤碧。水出焉，而西流注於河，有獸焉，其狀如豹，而文題白身，名曰孟極。是善伏，其鳴自呼。”
“又北二百里曰北丘之山。多枳棘、剛木。有獸焉，其狀如牛，而四角、人目、彘耳，其名曰諸懷，其音如鳴雁，是食人。諸懷之水出焉，而西流注於囂水。其中多魚，魚身犬首，其音如嬰兒，食之已狂。”
“南山經之首曰鵲山。其首曰招瑤之山，臨於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狀如韭而青華，其名曰祝餘，食之不飢。有木焉，其狀如榖而黑理，其華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有獸焉，其狀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麗之水出焉，而西流注於海，其中多育沛，佩之無瘕疾。”
李命連續翻譯幾塊殘破石碑，臉色濃重。
他終於知道問題在哪。
“怎麼感覺像是《山海經》？”武瀟聽着聽着，似曾相識，這是小時候讀過的妖怪書籍嗎？
“你知道《山海經》？”
“怎麼可能不知道？”
《山海經》是一本曠世奇書。
傳說來自遙遠的神話時代。
其中蘊含着豐富的史學、天文、曆法、巫術、地理、氣象、動植物、地理學、礦物學、醫學、藥學等諸多方面的知識，謂包羅萬象。
記載了五百餘座名山的名稱、地理位置，三百餘條河道的名稱、河流發源地及流向。
四十多個方國的名稱及遠方異民的民情風俗。
一百多個歷史神話人物。
一百餘種藥用動植物。
四百餘種神怪異要、遠古神話傳說。
其描繪變幻無窮的名山大川、功用奇效的樹木花草呼風喚雨的魔鬼神靈，駭人驚聞的猛獸奇鳥、聞所未聞的異魚怪蛇、蘊藏豐厚的金玉珍。
小時候婆婆，就喜歡抱着她。
給她讀《山海經》中的妖魔鬼怪。
還騙她，說不好好練劍，妖魔鬼怪晚上就會出現吃掉她。
當時給她嚇得，只好風雨無阻練劍。
李命驚訝：“你讀過《山海經》？”
武瀟道：“我小時候接觸《山海經》，最喜歡裡面的神話人物，我的情報組織百鳥闕和殺手組織百獸闕，大多數都來自《山海經》的妖怪，但並不像書中描述的那麼兇殘，動不動吃人。”
“想要確定是不是《山海經》，很簡單。”
“需要我做什麼嗎？”
“你隨便就好，大概兩炷香時間，我給你答案。”
李命動用仙法《一心六用》，調整無量碗角度，快速掃描這裡的殘破石碑。
蠃魚、孰湖、窮奇、駁、冉遺魚、鵸鵌、讙、帝江、畢方、猙、勝遇、狡、西王母、鸞鳥、鸚鵡、玃如、豪彘、神靈女媧、鹿蜀、狌狌、羬羊、顒、鳳凰、虎蛟、瞿如、蠱雕、彘、猾褢、赤鱬、灌灌、猼訑、類、鯥、旋龜、禍鬥。
果然不出他所料，殘破石碑上面記載的都是《山海中》曾經出現過的妖怪。
石碑上面記載着妖怪的生活習性、喜好。
當他看到“禍鬥”妖怪時，望向黑狗，道：“南方有厭火之民，食火之獸。其國近黑崑崙，人能食火炭，食火獸名禍鬥是也。”
“汪汪汪……”黑狗叫喊幾聲，說話就說話，能不能別對着我說話。
“上面還寫着，神獸禍鬥形態長得像一條黑色的狗，以火爲食，排出來的糞便也是火。”李命笑吟吟望着它。
“何意？”
“你是不是神獸禍鬥？”
“非也。”
“你很符合特徵啊，長得像狗，喜歡吃火，拉出來的糞便也是火。”
黑狗搖搖頭道。
開什麼玩笑，它怎麼可能是禍鬥？
李命望着黑狗，嘖嘖笑，看來黑狗除了神山禁地，還有別的不願意提及的故事。
收回目光，慢慢將文字傳遞過去。
“已確定，殘破石碑記載的都是《山海經》中的妖怪。”
正打着油紙傘慢慢晃悠的武瀟看到文字，悄悄走遠，皺眉道：
“這裡的歷史追溯到百萬年，難道這裡是創造《山海經》的地方？”
“很難說，這裡的石碑沒有任何意義，只是記載各種妖怪，沒有別的信息。”
隨處都可以看山海經，再翻譯也沒有用。
李命想知道爲何會用古妖語刻錄山海經，石碑與虛空藤蔓有什麼關係，想要破開謎題，得知道更多信息。
“要不我進荒山，找找更有用的信息？”武瀟道。
“我跟你一樣的……想法。”李命給她傳字。
“嗯。”武瀟嗯了一聲，正打算悄悄溜走，左相掃她一眼，向她走來，問道：“女皇姐姐，你要去哪？”
武瀟道：“我到處走走？”
左相問道：“我陪你。”
武瀟搖搖頭，給她傳音道：“不用，你盯着他們，我很快就回來，放心吧，不會有事。”
左相問道：“不是說百獸闕的殺手跟過來了嗎？怎麼沒看到蹤跡？”
“他們在荒山外面等命令，不用擔心，我沒事，這裡靠人數解決不了問題。”
“那小心些，我就這裡盯着，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記得傳信。”
“嗯。”
……
武瀟悄悄地離開，往荒山中走去。
走着走着，將油紙傘收起來。
現在沒有必要再僞裝，因爲只有她自己。
這是在大武神朝發現的新秘境。
大武神朝，地域遼闊，山脈多的是。
如果不是因爲有人挖出殘破石碑，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荒山山脈。
走着走着。
武瀟發現地面有很多坑坑窪窪，還有很多被燒死的虛空藤蔓。
那些殘破石塊想必就是付出沉重的代價，從這裡挖出來。
“你有發現就跟我說。”武瀟道。
“嗯，你小心一點，我也會幫你盯着。”
“這荒山真的有問題，越是往裡面走，就覺得陰森，這裡面到底埋葬着什麼秘密？”
“小心，前面的山峰有一陣白霧正在像你衝來。”
“我看見了。”
在李命提示他的時候，武瀟就注意到空間有輕微的聲音震動。
目光一凝，那一團白霧好像包裹着什麼恐怖的東西。
她本不想多事，乾脆走到一遍，讓這團白霧飄過去。
但是，自己已經往旁邊走了，這團白霧，居然還朝自己撲來。
看來真的是不好意思，只能滅了你。
在她的心中，有一個理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既然這東西找死，她也沒有好說，只能送它上路。
輕輕一彈指，一道靈力形成彼岸花飛出去，漸漸的血紅色炸裂，將白霧給全部打散。
隨着白霧消散，很容易就看到裡面的東西，那是一具無頭的屍體。
屍體在緩緩地滴血。
恐怖的畫面衝擊心神。
白蘿蔔嚇得跳得跳到李命的肩頭上，根本不敢看。
它自從出世，哪裡經歷過這些，抓着李命的衣服瑟瑟發抖。
“閣下是？”
武瀟冷着臉，面無表情。
王朝的更迭，她早就習慣了殺戮，見到無頭屍體自然也不害怕。
“桀桀桀……”
無頭屍體沒有說話，但是突然發出桀桀桀的聲音，聲音特別滲人，像是有人在笑。
隨即無頭屍體涌出了無盡的黑氣，黑氣沖天而起，滾滾的氣息撲面而來。
強烈的屍臭味環繞。
武瀟屏息凝神。
無人頭屍體直接衝過來，目標自然是武瀟。
武瀟依舊面無表情，手印一結，靈力爆發出來，瞬間形成靈力狂潮，血色的力量如同汪洋鋪蓋。
無頭屍體根本撐不住她的靈力衝擊，瞬間風化。
無頭屍體消失，然後看到裡面有一截藤蔓，藤蔓上長着一直眼睛，漸漸的變紅，跳起來，朝着武瀟衝去。
武瀟一彈指，直接將藤蔓給彈爆，血液在虛空中傾灑。
短短的時間，就被武瀟弄死。
武瀟繼續前行，對剛纔滅殺了那玩意，完全不在乎。
很快，武瀟碰到了一頭遮天蔽日的兇禽，兇禽渾身是閃爍着金色的光澤，脖子上面長着龍鱗。
“龍鱗鷹。”黑狗認出這隻大鳥。
“它有什麼特別之處嗎？”李命問道。
“鱗甲硬。”
黑狗只說了三個字。
龍鱗鷹的身體特徵是體表附近覆蓋一層鱗甲，然後再長出羽毛，使得它看起來像穿了一層層厚厚的甲。
特別堅硬，非常難打。
就跟打鐵似的，短時間都打不動。
而龍鱗鷹的唯一興趣愛好就是喜歡吃人，特別小孩，吃了連骨頭都不吐，是非常兇殘的怪物。
正當黑狗以爲武瀟瑤池瑤池一些苦頭時，看到她跳起來，如同鷹擊長空、虎嘯龍吟。
跳起來就是一腳過去。
龍鱗鷹抵擋。
轟。
但是它根本擋不住武瀟的力量攻擊，就被踢落地面。
龍鱗鷹閃動着翅膀，非常憤怒，想要撕碎這個女人。
然而，讓它沒有想到的是武瀟根本就不給它任何機會。
沖天而降，一腳踩下去，地面凹陷。
龍鱗鷹被打進地面中。
還沒有停住，武瀟的手一伸，硬生生抓住它的翅膀，用力一扯，就這麼用蠻力將龍鱗鷹給扯斷。
慘烈的叫聲從深山中傳出。
左相，酒葫蘆，淮南王妃面面相覷，發現這怪物的叫聲真悽慘。
慘叫的聲音足足持續了數十息，就消失了。
因爲這隻龍鱗鷹已經被武瀟徒手給撕碎了，兩隻翅膀斷掉，身體被她用拳頭打出了凹陷，顯然已經不成樣子。
她才拍拍手，繼續前進。
途中，她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不斷地擊殺冒出來的恐怖生物。
哀嚎聲不斷。
“好強啊。”
黑狗瑟瑟發抖，總感覺這個女的比它強不少，肉身力量非常恐怖，能夠徒手殺這種怪物的自己本身也是怪物。
“的確比你強一點。”
李命笑了笑。
說起來，他也有很久沒有看到武瀟動手，這一次看得最爲過癮。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強。
其實，最震撼的還是李命第一次看武瀟的時候，那時候她手持一把劍，就把國家弄得天翻地覆。
看着看着，環境就變得安靜下來。
“怎麼突然間沒有怪物？”李命覺得很奇怪，好端端的，怎麼就沒有了呢。
“哞哞哞……”
突然前方的大山震動，這座山會接被掀翻了，碎石紛飛，泥土飛揚。
一頭如同小山丘般的牛翻身起來，嘴巴一噴，噴出了劇烈的火焰，地面燃燒起來，整座山好像是復活似的。
周圍山川大地，樹木嘩啦啦作響。
地面破裂。
一炷香過去。
武瀟將方圓百里的大山脈都錘爆，血色光澤濤濤不絕，彼岸花綻放。
幾乎是瞬間，就籠罩着她的力量。
手印一結，翻轉，疊加。
血色洶涌，空間碎片出現，這裡化作了廢墟。
至於那隻如同山丘般的牛，此時瑟瑟發抖，因爲那女子就站在他的腦袋上。
武瀟出腳踢了踢它的牛角，問道：“這裡有沒有古怪的地方，帶我去。”
牛搖搖頭。
開什麼玩笑。
你都現在都要站在我的頭上拉屎了，怎麼可能還會帶你？
它寧死不屈。
“再不動身，我就殺了你。”
“哞哞眸……”
牛叫了幾聲，馬上走。
它在這裡沉睡了很多年，要不是因爲聞到了強烈的血腥味和殺氣，它不能醒來。
沒想到醒來，就直接被打了一頓。
算了。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約一個時辰。
牛將武瀟帶到一個地方，就迅速離開了，邊跑邊回頭。
幸好武瀟都沒有回頭看他，它纔敢繼續跑路。
一時間地動山搖。
“這裡有問題？”
武瀟臉色凝重，因爲前面一堆堆白骨，都是動物的骸骨。
還有一些最新的血液，應該是最近幾日形成。
說明了這裡有恐怖出沒。
“你先別動。”李命趕緊傳給她幾個字。
“怎麼了？”
武瀟更加警惕了。
她知道李命一直在盯着她，但是從來沒有像剛纔那樣傳文字過來，說明了這裡很可怕。
李命沒有回答她，只是皺着眉，這一片地方屍骸遍地。
上空的霧氣就是白骨霧氣，擋住他的視線，看不清楚，就是說，如果武瀟進去，自己就再也看不到她的情況。
“你怎麼看？”李命望着黑狗。
“坐着看。”
黑狗吐出三個字，突然發現李命凝視着他，趕緊改口道：
“很危險，不要進，得離開。”
“既然你都說有危險，那麼肯定有東西。”
李命伸手進無量碗，仙靈力涌動，浩瀚的靈力衝出去，頓時天地動盪，屍骸上面的白骨霧徹底散去。
出現了恐怖的畫面。
李命驚呆了。
白蘿蔔立在黑狗的腦袋上瑟瑟發抖。
黑狗汪汪汪直叫，好像是被嚇到了。
“這是萬人坑嗎？”
武瀟望着地面的屍骸，屍骸一直綿延，都是白骨，有人的有動物，上面有深深的牙齒印。
像是被什麼怪物吃得乾乾淨淨。
她本來想踏足進去，但全是白骨，根本無法落腳。
她只好飛起來。
“我估計這是什麼怪物的獻祭之地。”武瀟道。
“我看到了，前面有一塊黑色的石頭，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你直接往前走，大概十幾裡左右。”
“好。”
武瀟腳步一動，速度點幻化，瞬間就移動出去十幾裡。
可能是速度過快，空間都出現了裂縫。
數十里的骸骨綿延，但是黑色石塊周圍三米都沒有出現的白骨。
武瀟覺得很奇怪，並沒有落到地面上，而是立在空中，望向黑色石碑。
這時候，李命也仔細凝視，看到第一行字寫着：
“山海賦，神鬼謠，葬天葬地葬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