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可還有辦法?”
葉知秋看着不停吐血的林莫南,殷紅的血液中點點晶瑩閃爍有如星沙,那些都是崩裂的神魂碎片,眼一下子紅透了。
當年,他一念之差,故意製造見死不救,而今,想救卻不能救,才知這是何等的痛入心扉。
青雲子臉色蒼白,只是微微搖頭。鬼泣神嚎,天生地成,與天惡谷外的禁止一般無二,除非破去禁制,否則,鬼泣神嚎絕不消止。
“阿南,我求你……我求你行不行……”葉知秋顫着手,掌心中,紅線隨之一起顫動,宛如一顆跳動的赤誠紅心。
“只是權宜之策……你不要這麼倔……求你,快點,不然真的來不及了……”
看着他悲慟的面容,林莫南有些想笑。爲什麼想笑呢?不知道,反正就是想笑,可惜,神魂崩碎,他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葉公子,我若死了,豈不正好成全你的忘情道……”低語一聲,林莫南定定看着葉知秋,像是第一次在峨眉看到這個人一樣,心中由衷讚歎,容貌生得真好,當年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只是當年怦然心動,而今卻臨水觀月,任月圓月缺,再也不會爲之掀起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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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不是我的忘情道……”葉知秋按住心口,他早已知錯,只是此時才知,錯得有多徹底,撕心裂肺,痛楚難言。這一瞬,心魔發作,脣邊血絲涌出,就連雙眼也緩緩滲出兩縷血痕。
要死了嗎?
抹去血淚,他忽然覺得心中一鬆,也好,不能與阿南同生,同死亦甘。
彷彿感應到他的心念,心魔之勢越發高熾,在他體內長驅直入,攻陷他最後的防守之地——識海。
“葉道友……不可!”練紅塵驚呼。
青雲子輕嘆一聲,轉過頭去。只道他此生遺恨無窮,卻原來,他還算幸運。有生之年,雖不能再見肖紅衣最後一面,卻可坐看她一劍西來,看她劍斬昔日情敵,總不似眼前一雙人,近在咫尺,遠在天涯。
“啊啊啊啊……哥你不能死……爺不讓你死,誰敢奪你的命……啊啊啊啊啊……爺拼了……”
黑鵝眼淚汪汪,發狠了,一身黑羽,剎那間燦若金陽,身形驀然拔高,然後猛拍雙翅,身如利箭,一頭撞向了山壁。
轟!
碎石崩濺中,兩隻肥碩的土竹鼠張牙舞爪的隨着碎石一起飛向遠處……飛向遠處……飛向……啪,它們兩個,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哎喲,是你們兩個小東西……”
蘇仙童拎着它們的尾巴,晃了晃,覺得自己跟這兩隻土竹鼠真的十分有緣。
“吱吱……吱吱吱……”
“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算了,我自己去看。”
蘇仙童此時已經站在天惡谷外,只是還沒有來得及進去,就聽到天惡谷內,一聲巨響,無數的碎石向他砸來,如果不是他靈識感應強大,估計就被活埋了。
甄秦站在幾步之外,目瞠口呆的看着塌了半邊的天惡谷,禁制被破了,怎麼可能?就算是魔君,一旦身陷其中,也要花費一番手腳利用天道之力避開禁制,才能出來,何論是破開禁制,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師叔……”
服用丹藥勉強恢復了傷勢的葛無缺,哪裡知道天惡谷是什麼地方,他只知,剛纔這二人告訴他,師叔就被困在谷中,此時見谷中生變,他大驚,二話不說就衝了過去。
只是去得快,回來得更快,從塌下的那處山谷裡,一道洶涌急流嘩啦啦的流了出來,所過之處,石塊,地皮,草木,通通化爲烏有。
葛無缺一見此情景,再傻也知道厲害,不得不退,這一退,便不能停,一直被這道急流追出二三十里地,才終於止住身形。這道急流水量有限,涌出二三十里,後力不繼就停下了,形成了一條漆黑的河流。
“甄師叔,這是怎麼回事?”
葛無缺迅速回到原地,蘇仙童這個“師父”,他不肯認,但甄秦還是被他認出來了,既然是師父曾經的朋友,一聲師叔自然當得。
甄秦面色古怪,道:“有人引動了罡風真水,破開了天惡谷的禁制。”邪月宮真傳,也算見多識廣了,雖然沒有看見過罡風真水,但好歹也在典籍中見過描述,稍一探查,就看出端倪。
“那我師叔他……”
他這裡還沒有問完,便聽到身後一聲號啕大哭傳來。
“哥……哥你不要死……哥你死了誰養爺……哥你要死就死,好歹先告訴爺大逍遙派在哪裡……”
葛無缺驀然回頭,只見那道洶涌急流形成的河水中,一隻巨大的金鵝順流飄出,金色的身體半浮半沉飄在水面上,一層濛濛的金光將罡風真水隔開了半寸,使之不能侵蝕到鵝身。此時,金鵝正扭着脖子,對着背部哭嚎不已。
寬闊的鵝背上,躺着五個人,全都昏迷不醒,破谷動靜太大,禁制在破碎的那一瞬間,力道反彈,鯤鵬血脈、真仙之子皮糙肉厚,沒啥事兒,但在它背上的五個人,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全被震得昏死過去。
“閉嘴。”
蘇仙童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金鵝的背上,聽到金鵝這般呱噪,他一甩手,兩隻土竹鼠不偏不倚砸在了它的腦門上。
“擦,你小子敢砸爺……”黑鵝大怒,不提防兩隻土竹鼠在它的腦門狂抓亂撓,它立刻叫道,“小老鼠你們反了天,敢撓爺的腦袋,小心……別把毛撓亂了,爺這一頭帥氣髮型啊……”
“吱吱吱吱……”
土竹鼠憤怒的跟它對罵,它們差點就死了好不好,這二貨鵝,知不知闖了什麼禍,它們在地下好不容易挖了洞,把那一坑的罡風真水引向巖壁,纔剛大功告成,這傻鵝就一頭撞上來了,要不是它們運氣好,沒被撞死也已經摔死了有沒有。
“靠,你們兩個要不要臉,明明是爺一頭撞破了谷壁,怎麼這會兒就成了你們的功勞……看到沒,看到沒,就是這個撞出來的腦門包才頂起了爺這一頭帥氣髮型……”
黑鵝急了,不爭饅頭爭口氣,是它的功勞誰也別想搶。
“吱吱吱吱吱……”
土竹鼠更加憤怒,張牙舞爪,啥個鬼的腦門包,看到沒,它們倆的爪子都磨禿了,門牙磕飛了一雙。
這邊吵得不可開交,那邊,蘇仙童已經小心翼翼抱起昏迷的林莫南,飄身落地。至於其他幾人,他看也沒看,反正,他也“看”不見。
“師叔……師叔你醒醒……”葛無缺衝過來,一看見林莫南此時的模樣,頓時眼睛紅了一大圈,即使是師叔最虛弱的時候,也沒有像現在這般,生機幾近全無,若不是還吊着一口微弱氣息,幾乎就是具屍體。
“神魂崩碎……”甄秦只看了一眼,就搖頭嘆氣。
“我要救他。”蘇仙童輕聲自語。
甄秦愣了一下,道:“神魂崩碎,無藥可救。”
“別人救不了,我能救,我與他,有縮緣。”蘇仙童擡起雙眼,定定的“看”着甄秦,“我要你幫我,我看不透縮緣,但是你知道,你告訴我,我與他之間的縮緣,是不是……那個叫葛歡的人?”
“是又如何?”甄秦孤冷的面容上,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惱怒,“但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公子,你要明白,今生的你,並非前世的他,縮緣是用來斬的,不是用來續的,你若不能看破這一點,就算林莫南現在不死,魔君也會斬了他。”
葛無缺猛擡頭,不可思議的看向蘇仙童,這個美貌異常的少年,真的是師父?
“你讓我看破,那麼你呢?看破了嗎?”蘇仙童面容冷肅,“你能認出我,是因爲邪月宮的‘心月兩相知’吧,我可以肯定,從你來到萬魔巢之日起,絕沒有機會在我的身上施展此術,否則,我不會察覺不到,那麼這道法訣是你前世烙印在我的魂中,魂不可見,唯有死亡的那一刻,纔會顯現在輪迴前,前世的我死時,你就在我身邊吧。今生,你費盡心機成爲我身邊伴當,難道不是因爲前世的牽絆?”
甄秦臉色一灰。
“甄秦,幫幫我。”蘇仙童“看”着他,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