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易水真君沒有察覺嗎？”以那個老狐狸的狡猾程度，莫鬼鬼怎麼也不相信他什麼都沒發現，“韓沉吟可是他唯一的女兒。”
“那個時候韓沉吟在外面，加上宗門內韓秋生喜歡上陳兮荷，打亂了韓易水的安排，還有一些弟子交流會的事情，顧不上她，讓譚楚瑟鑽了空子。”蕭長河見她臉色還是有些不好，從儲物袋內拿出一個手掌大小的圓瓶，倒在小盅裡遞給她。
“不過真君在韓秋生結道大典前應該察覺了，派人一直在跟着韓沉吟，但無奈大典上陳兮荷死了，之後又參加潟湖秘境，真君沒來得及和韓沉吟說教，你昏迷的這一年聽說她一直都被拘在長春谷，”蕭長河頓了頓，“韓秋生也是。”
小和尚不厚道的笑出來，“韓真君挺頭疼的吧？”
“一般，慪氣肯定是有的，不過韓真君經歷過的事不是你我能想象的，”蕭長河給小和尚也倒了一杯，他這一年將自己逼得很緊，修煉的尤爲刻苦，“偌大的長春谷，總能再找到接班人的。”
“接班不接班的和我們沒關係，那譚楚瑟爲什麼要盯上韓沉吟啊？”小和尚接過蕭長河的小盅，一口喝下去，“沒什麼味兒啊。”
“長春谷的接班人可以換，但韓真君的女兒可換不了，只有這一個，將她蠱惑，相當於拿住韓真君的半個命門，”莫鬼鬼沒有理會小和尚的暴殄天物，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凝神花露。
“是啊，所以除了我們之外，這一年最關注譚楚瑟的就是韓易水真君了，從韓沉吟身上應該翻不出什麼風浪。”蕭長河躺在椅子上。
小和尚不關心這個，“掌門剛纔說讓你幹什麼啊？”
莫鬼鬼見小和尚往這邊看，聳了聳肩，“我才醒來，怎麼可能知道？我還想知道呢！”
聽到她這麼說，小和尚想想也是，轉頭看向蕭長河。
“我也不知道，”蕭長河搖搖頭，“很明顯，師父是看到莫師妹過目不忘的能力之後纔想到的，之前從未提過。”
“也是啊，”小和尚肩膀塌下來，“也不知道得扣下你多久？”
“我這傷，一年之內能好的差不多，但至少幾年都不能使用神識攻擊，若再傷到，恐怕要有損害。所以不管是什麼任務，幾年總能完成了。”剛醒來就說了這麼多，腦子昏昏沉沉的，莫鬼鬼躺下閉上眼睛。
“幾年？你不想去調查鬼修的事了啊？”小和尚眉毛又皺在一起，“難道一直留在宗門嗎？”
“你放心吧，幾年之內都不會有什麼動靜的。”莫鬼鬼迎着陽光，隔着樹葉不算太刺眼，放鬆下來昏昏欲睡，回答小和尚的話說的模糊不清。
“什麼意思啊？”小和尚還想要詢問她，被蕭長河拉住了袖子。
回過頭就見他手抵着嘴脣，指了指外面。
小和尚看向莫鬼鬼，她頭微微的歪着，眉目難得的舒展，不像是剛剛見到她時不時的輕蹙，氣息悠長綿和，竟是快睡着了，趕緊閉上了嘴，慢慢的起身。
到半山腰，小和尚跑去和春熙交代一番，這才和蕭長河出了寒泠山。
“蕭師兄，剛剛鬼鬼是什麼意思啊，爲什麼幾年之內不出去？”小和尚和蕭長河踩着飛行法器，往主峰飛去。
“現在無非是兩種情況，一是煉屍宗確實爲罪魁禍首，但如今宗主已經身死，魂魄不知所蹤，就算外面有煉屍宗的奸細也一定會隱藏好自己，近幾年要做的便是排查門內的奸細，莫師妹自然無需做些什麼。”
“第二種可能便是煉屍宗的宗主背後還有其他人在指使，但拋棄了扶植起來的煉屍宗，將潟湖秘境內的所有鬼修幾乎殘殺殆盡，無非就是爲了斷尾求存，不讓我們尋根溯源找到背後所在，證明這方勢力本身羽翼未豐。”
“他們既然極力的隱藏自己，經歷了此事之後又是元氣大傷，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動作，怎麼也要過個幾年，風頭去了之後再行動。”蕭長河和小和尚一邊說着，一邊到了主峰之上，“那這幾年便是我們的喘息之機，暗中做一些部署，不至於措手不及，不過這都是宗門應該做的事。”
“所以鬼鬼想要渾水摸魚，可以等幾年他們放鬆警惕之後？”小和尚恍然。
“也不一定要幾年之後，若是現在出去暗中查訪，憑藉鬼鬼的能力自然也能有所收穫，只是相對的收益不大，而且師父要交給她任務，加上她身上的傷，還是安穩一點最好。”蕭長河要去掌門的日醺殿，就要在此與他別過。
“我懂了，”小和尚點點頭，“蕭師兄你快去吧，我回摘星閣。”摘星閣便是天樞真君爲自己峰頭起的名字。
“嗯，師弟慢走。”蕭長河說完便往裡面走去。
小和尚目送着蕭長河進去，自己轉身離開，他本就是因爲要聽蕭長河的解釋纔來的主峰，不然剛剛便可以抄近路回去。
“回來了？”天樞真君拿着一把破扇子，是從苦顏真君那裡順來的，悠哉悠哉的躺在一棵綠松下面，晃着搖椅，“想什麼呢？看起來還挺正經。”
“師父，我發現我很多東西都不懂，一直拖着鬼鬼他們的後腿。”小和尚臉上有些頹喪，坐到天樞真君的旁邊。
“你怎麼才發現？”天樞真君斜了他一眼。
“師父，我沒和您開玩笑。”小和尚繃着臉，看向天樞真君一臉肅穆。
“我也沒有開玩笑啊，”天樞真君這麼說，臉上卻是一副促狹的樣子，“這不是一直以來的事情嗎？”
小和尚垮下來，目光有些飄忽。
“發生什麼事了，讓你忽然這麼想？”天樞真君一陣驚奇，上一次他這幅表情是一年前莫鬼鬼出事的時候，回來的時候什麼都不說，拼命的修煉。
“就是覺得自己修爲低，同伴出了什麼事都幫不上忙···”小和尚光頭敲着椅子後背，“我還聽不懂他們說什麼，都得解釋才能懂。”
天樞真君聽到這話笑了出來，看來當初和寧紅淚一起，舔着臉去求老祖讓他們一起組隊是正確的，有了好的同伴做引導，起碼比他當初要懂事的更早一些。
“您笑什麼？”小和尚一陣委屈，怎麼師父還笑他。
“孩子，你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成長了。”天樞真君覺得扇子扇出的風更涼快了，“不必妄自菲薄，和蕭長河他們相比，你差的不是天分。”
小和尚是他在外面撿回來的，在佛修一道的悟性絕無僅有，氣運非常，之前是不定性，如今認真起來並不差什麼。
“術業有專攻，逍遙爲何提倡團隊便是因爲這個，你不需要做到和他們一樣，莫鬼鬼這個年紀做到這樣已然不俗，但這樣強的大局觀不是每一個人都有的。”天樞真君安慰着他。
“可我想懂得更多一點，起碼不讓他們什麼事都要解釋一遍。”小和尚輕聲的說道，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師父您歇着，我去修煉了。”
天樞真君看着無嗔離開的背影，只覺得身心舒暢。
無嗔之前修煉沒有盡全力，可修爲也不弱，他便沒有多說，順其自然就好，他也是這麼過來的，小孩子嘛，總是有些貪玩兒的，何況他在佛修中速度可不慢。
沒想到如今竟勤勉起來，若這樣下去，十年之內竟也能結丹了，他師祖若是還在，定是能笑醒。
······
莫鬼鬼醒來之後已經是黃昏，這一覺竟睡了一個多時辰，不過精神好了不少，“他們走了？”
“是，中午便走了。”春熙站在旁邊回答着。
“嗯，”莫鬼鬼隱約的感覺到他們離開，“我回房間，幫我準備紙筆，還有一張傳音符。”她的神識如今一點都不能使用，儲物袋也不能開，完全如同凡人一般。
丹田內的靈氣倒是滿的，可消耗完只能用丹藥恢復，暫時不能打坐。
“下午暗衛已經送來了紙筆，我放在您房間內的書桌上，派送過來的修士還等在外面，吩咐我告訴您，若是製作完傳音符，直接給他即可。”春熙拿出了自己的傳音符遞給她。
“我知道了，你在外面等我一會兒。”莫鬼鬼獨自一人進了書房，一眼便見到桌子上擺放的一摞紙，後方的書架上還累着一些。
到桌前坐下，將靈力注入傳音符。
“安好，勿念。”爲了防止意外，她並不能說些什麼重要的事，自己的聲音出來已然足夠，但想了想還是加了一句，“蔣家晨霧有異。”
晨霧是誰，不需要莫鬼鬼提醒他們也清楚，這個人對蔣家的作用不言而喻，連他都出了事，足夠莫寧玉警醒，仔細調查一番莫家的修士，尤其是各位少爺小姐身邊的修士。
“春熙。”莫鬼鬼叫了她進來，將錄好的傳音符遞給她。
“莫前輩，您需要用膳嗎？”春熙接過傳音符，沒有立刻就離開。考慮到她不能打坐修煉，身上始終得不到靈氣的滋養，之前都是施針維護的，現在醒來，也不知道要怎麼辦。
“哪裡能弄來？”莫鬼鬼身體還是有些虛弱，吃些靈食倒是不錯。
“目前不允許下山，但我這裡還有很多材料，可以做給您吃。我的手藝不精，不過勉強能入口。”春熙收起傳音符，放進了一個小錦囊中，將袋口封住。
“每晚送過來一次吧，麻煩你了。”莫鬼鬼現在開不了儲物袋，等日後再補給她。
“屬下應該的。”春熙一直微笑着，見她沒有吩咐，退了出去。
關上屋門，春熙這才鬆了口氣，看來她這一次也有些運道，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就此留在這裡。
之前她只是執事堂派過來安排的普通修士，和莫前輩香雪海真君並無什麼情義，一旦期滿，就要被送出去。但如今卻是個機會，若是莫前輩開口，日後說不定就有着落了。
她靈根不好，修爲到現在已經很吃力，想要結丹難之又難，又是個孤兒，沒有人幫助，能留在寒泠山上無疑是最好的歸宿。
······
轉眼一月過後，莫鬼鬼在自己的屋子內畫像。
“莫前輩，先吃些東西吧。”春熙將靈食放在桌子上，見到桌子旁的紙上又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趕緊別開眼，不敢仔細看。
“嗯。”莫鬼鬼將筆放下，寫完了最後一個字，“將這些再遞給暗衛，告訴他們是最後的消息，日後不必等在這裡。”這一月她已經將所有修士的詳細信息都寫出來。
“是，”春熙將紙對摺，捏在手裡。
“這個給你，晚上也不必做靈食了，”湍瀧真君現在隔三差五的就過來，給她的丹藥都是上品，製作的靈草至少都是千年的，這麼養着，一月便已能動用神識了，“我要出去一趟，你呆在山上即可。”
春熙接過她給的儲物袋，本來還有些忐忑，但聽到後一句安心下來，至少還用得到她，“是，莫前輩。”
莫鬼鬼看她離開，拿起了筷子。
能攬下這個差事，絕對是有信心莫鬼鬼能滿意，這靈食沒有甄好做的好吃，但味道也不錯，絕對不是她說的勉強入口，小狐狸在這兒應該能吃很多。
想到小狐狸，莫鬼鬼往靈獸袋裡看了看，它正蜷縮在一起，外周有一圈兒金色的繭，正是在晉小階。
一年前她昏迷，小狐狸也開始閉關。
若是能成功，它便是五階中級的妖獸，修爲上比她還高了一小級。也不知小狐狸是什麼品種，進階的速度絕對不慢，這才修煉多久啊，便已經相當於金丹中期的修爲了。
不過對於妖獸，修煉速度越快，品種似乎越不好，等到了高階更是進階困難，她還得爲小狐狸留意一下靈獸丹。
“前輩，我收拾下去。”春熙回來，莫鬼鬼剛好吃的差不多。
“嗯。”莫鬼鬼喝了一杯茶水，翹着腿坐在椅子上。
這寒泠山上需要一個人管着，她和師父都沒有要安排的人，留春熙在這兒也不錯，這人不笨，也很識時務，既然沒什麼問題，那就留下，自不會虧待她。
“你先回去吧。”
待屋子內重新剩下一個人，莫鬼鬼閉上眼睛，五心向天，小心的使用着神識，開始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