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紛亂世界

四位大宗師,分別佔據了黑市拍賣場的四個角落,抓捕隊的其他人也分散在會場四周。整場拍賣會下來,衆人並沒有接到慕浩然的指示,當然也就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拍賣會結束,參加拍賣會的客人魚貫而出,抓捕隊的人並沒有走,他們還留在拍賣會的會場。

“慕浩然,你喊我們過來,就是來參加這場拍賣會麼?整場拍賣會,老夫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你莫不是在消遣我們?”脾氣不好的桑格率先發難。

桑格是西南來的大宗師,他對宗孝,有着極深的怨念,慕浩然是宗孝的弟子,他當然要概括承受,這位來自西南的大宗師的怨恨了。

其他的三位大宗師,對慕浩然也沒什麼好臉色。至於抓捕隊的其他修士,也都是一副看戲不怕臺高,幸災樂禍的表情。

抓捕蔡式,是大家的共同目標。幾十年來,蔡式一直逍遙法外,帝國也莫可奈何。自從蔡式在黑道中,打響了名號起,帝國先後成立了七十多支抓捕隊,偵辦千面人蔡式的案子。

一隻只隊伍鎩羽而歸,一名名高階修士,灰頭土臉的從這裡離開,這裡幾乎成了各個抓捕隊修士的噩夢,抓捕蔡式,是他們遙遙無極的任務。

其他人不行,憑什麼慕浩然行?難道只是因爲他生的好看就可以麼?

雖然慕浩然的學、經、歷,完整,但是他的表現,只能說是,中規中矩,沒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最主要的是,慕浩然這些年,沒有督辦過大案、要案。衆人憑什麼相信,他能偵辦,破獲,這驚世奇案呢?

雖然不以人廢言,但是衆人,對上面派慕浩然督辦這個案子,還是頗有微詞。更何況,司徒南華暗中的掣肘,就算那些大宗師,他們並不甘願,被司徒南華利用,但是他們還是不自覺的,成爲了司徒南華的幫兇。

慕浩然有着非常明顯的短板,他沒有自己的班底,沒有幾個得力手下。頻繁的更換工作,尤其是跨部會的履職,讓慕浩然根本就沒有時間,建立起自己的隊伍。

司徒南華盯他,盯得很緊,處處爲他設置壁壘。包括眼前的人員配置,都是事先設計過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要是能偵辦得了這件大案子,那還真是見了鬼。

司徒南華非常陰損,調慕浩然來的時間正好是五月底,等到慕浩然,匆匆完成職務上的交接,又馬不停蹄的趕到長春島,已經到了八月份。等到抓捕隊的人員到位,審閱案宗,又過了一個多月。年底前,慕浩然必須要有所交待,如果他毫無任何作爲,今年的績效考覈,勢必會評爲差等,從而影響到慕浩然今後的升遷。

司徒南華拿慕志明沒辦法,不過他對付慕浩然,還是非常輕鬆的。這樣做,對慕志明的影響,微乎其微。不過能夠噁心一下對手,也是好的,司徒南華的用意,就在於此。

“慕浩然,你要是沒有計劃,沒有周詳的安排,擅自調動我們,嘿嘿,別怪老夫事先沒提醒你,老夫擺治人的方法,可是多得很呢。”來自東南的大宗師張幹,陰惻惻的說道。

作爲保守派的大本營,東南七省的修士非常團結。原先在東南七省,還是有不少門派,不少修士,對集雲城興起的傀儡道,非常不以爲然。

可是自從丁乙率領玄藏學院、鐘山學院,爲東南帶來一個個,創造歷史的,驕人成績後,整個東南的氣氛改變了。儘管後來丁乙受到道源的迫害,隻身逃到了海外,東南人對丁乙的態度,始終沒變。

小魔神丁乙,是東南人的驕傲,是東南人的英雄。不管其他地方的人,怎樣評價丁乙。在東南,關於丁乙的傳說,基本上都是正面的。他們一致認爲,這是大道之爭。是丁乙代表的傀儡道,不容於國師,纔會招致這場禍事。

所以,當慕志明這個在東南呆了七八年,甚至與丁乙還是故舊的帝國要員,親自帶人打壓傀儡道,對東南七省採取嚴格的管控時。東南的修士,理所當然的,把慕志明視作了最可惡的叛徒。

張幹,當然不會給慕浩然好臉色看。

雖然慕浩然名義上是衆人的領導,但事實上,不論這些大宗師,還有抓捕隊的其他人,沒有誰會鳥慕浩然。要是慕浩然在公事上出現紕漏,率先發難,甚至落井下石的,往往就是這羣人。

慕浩然深吸一口氣,看着空蕩蕩的會場,又看了一眼這羣不懷好意的手下,他站起身來。

“不知諸位,這次都拍到了什麼寶貝。”慕浩然環顧衆人,徐聲問道。

衆人不覺一愣。

“我和大家一道來拍賣會,關於拍賣會,我想大家也都做了相當的功課……不過,看你們這副表情,想來你們一定是一無所獲。”慕浩然彷彿自說自話一般,神色自若,並沒有把衆人的威脅當一回事。

張幹正準備發作,慕浩然手一翻,拿出了一件,在黑市拍賣會上拍到的寶貝,向衆人展示了一下。

這是一件海砧石製作的武俑。海砧石是一種堅硬的石料,同時,它也是一種修真材料。一般是同時具有水、土兩種修真資質的修士,修行秘法,需要用到的修真材料。

海砧石製作的武俑,價值並不高,慕浩然只花了七十塊金元,就中標了。

衆人有些不解,慕浩然向衆人展示,他拍賣來的海砧石武俑,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你們沒有發現,我有!”慕浩然緩聲說道。

下一刻,他狠狠的將手上的武俑,往地上砸去。

衆人被慕浩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不少人還後退了兩三步。

慕浩然沒有理會,衆人異樣的目光,他俯下身去,半晌,他從破碎的武俑身上,拾起一顆蠶豆大小的探頭。

“我想,這就是蔡式在黑市拍賣場,而我們始終抓不到他的原因了。蔡式通過委託,將這種帶有偵測探頭的物件,在拍賣會上拍賣,而他本人,則遠距離的觀察,拍賣會到場人員,尋找他認爲合適的目標,然後再進行接洽。”

慕浩然這一手,出乎大家預料,幾十年來,無數修士費盡心機,查找各種線索,可是一無所獲。沒想到,慕浩然來黑市拍賣場,總共也才兩三次,就發現了這個秘密。衆人不禁對他刮目相看起來。

很多人入手這個案子,一般都是先從黑市拍賣會的人員調查入手。也有的是從黑市拍賣會的會場,和四周的環境,開始調查的。還有人,從海外招募人員設局,希望引出蔡式。更有人派出大量人手,嚴密關注每一個登島的海商,希望能在他們與蔡式交易的時候,來個一網打盡……

可是這些修士最後都黯然離開了長春島,一個個鎩羽而歸,他們連蔡式的影子都沒見着……

“蔡式爲什麼要這樣故弄玄虛,他直接在拍賣會場的出入口附近觀察,不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

提這個問題的,是來自中部清泉城的大宗師步封。他是天罡城,神機院的院長,步班的侄子。清泉城離天罡城不遠,步封和步班又是同族。這位火系大宗師,雖然和丁乙素未謀面,但是和東南的修士一樣,他非常同情傀儡道,對慕志明父子,沒什麼好印象。

“步大家,你們進來這黑市拍賣場,也都注意到了,長春島的這個黑市拍賣場,到這邊的道路,有八九條之多。各個路口,還都設置了偵測法陣,探頭。蔡式不論是易容,還是派人來這些路口探查,都有失手的可能。最主要的原因,蔡式是一個極度自負,驕傲的人。‘蔡式在黑市拍賣會’,這是他在道上,樹立起來的招牌,他總要到現場纔是。”慕浩然解釋道。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他們看向慕浩然的目光中,漸漸的已經少了一些敵意。

“我們在找蔡式。想要洗靈,混入帝國的海外大豪,也在找蔡式。蔡式自己也在來拍賣會的人中,尋找他接洽的目標。來黑市拍賣會的人,形形色色。蔡式總要挑選出,經濟實力不錯的買家。每天從海船上下來的修士,有一兩百人,海外諸國的修士,並不是誰,都能入得了蔡式的法眼……

雖然來得人,大都喬裝易容,不過只要確定了目標,剩下的,就只是蔡式與買家的周旋過程了。”

“蔡式非常狡猾,他時常讓買家,去幾百公里以外的外海交易,有時,他不惜用一兩個月的時間,來確定買家的真實身份……沒有絕對的把握,他是不會貿然現身的。卷宗裡面,有太多失敗的案例,想要引蛇出洞,其實是非常不容易的。”慕浩然緩緩說道。

不知不覺中,慕浩然漸漸的,掌握了抓捕隊的話事權。

這次,慕浩然的起手式不錯,雖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勝利,但是,這讓他在抓捕隊中,建立起了一點威望。

和抓捕隊的人,走出黑市拍賣會,沒走幾步,慕浩然停下了下來。

“蔡式用的是火眼探,這種探頭的接收半徑,不到五里,也就是說,蔡式應該就在這附近,諸位有沒有興趣,陪在下在這附近搜索一番?”慕浩然突然開口道。

慕浩然的起手式不錯,在抓捕隊中已經取得了一點聲望,再加上,他的話有理有據,就算原先和他不對板,誠心看他笑話的人,這時也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開始配合他來。

慕浩然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了四隻羅盤樣的物件,分別將它們交到了四位大宗師手中。

“幾位大宗師,這是小子專門託朋友,煉製的感應羅盤。蔡式千變萬化,神魂波動都能改變,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就像大海撈針一般不容易。這件羅盤,根據靈質共振的原理,是專門針對幻師製作的。只要五十米內出現幻師,這個羅盤上的小針就會有反應。大家只需將這方圓五公里的範圍,仔細勘測一遍,運氣好的話,抓住蔡式,也不是不可能。”慕浩然向衆人說道。

這一下,衆人的積極性,被調動了起來,同時他們對慕浩然的觀感,也徹底發生了改變。

原本以爲,這就是一個繡花枕頭,樣子貨。是仗着他老子的勢,才擔任了這個職務。慕浩然來明珠市,這一個多月來,大家只見他,天天耗在檔案室,查看卷宗,並沒見他有什麼動作。

沒想到,這慕浩然,並不是毫無準備。聽到他抽絲剝繭的分析,又見他取出了偵測羅盤,衆人對他的態度,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慕浩然再吩咐衆人行動,這些人,都是高度配合起來。

十七個抓捕隊的修士,四個人一組,由一名大宗師率領,按照東南西北的四個方向,升空開始勘測。四個搜查的修士屬於低空飛行,他們幾乎是貼着四周的民房行動,四位大宗師則在一百多米的半空策應,同時散出神識觀察地面上,行人的反應。

以前大家是如無頭蒼蠅一樣行動,絕大多數的抓捕隊,都想用引蛇出洞的方式,將蔡式釣出來。不過他們低估了蔡式的情報能力,也低估了蔡式的本事,一個個在長春島弄得灰頭土臉,不是沒有原因的。

而這一次,慕浩然採取了不一樣的方式,特別是偵測羅盤的出現,不再讓這些抓捕隊的人,猶如無頭蒼蠅,合眼摸象了。抓捕隊的士氣,頓時就提振了起來。

慕浩然居中策應,看衆人四散開來,按計劃行事,他心裡泛起一陣酸意。

他只是按圖索驥,執行丁乙的計劃。‘抓捕蔡式’其實只是一出,他與丁乙和蔡式,自導自演的鬧劇而已。自己和丁乙的差距真的這麼大麼?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渾身一陣煩躁起來。

“蔡式!是蔡式,我們發現他了!”洪濤路那邊,傳來了一陣大呼小叫。

“抓蔡式!”

“別讓他跑了!”

喊聲沸反盈天。頃刻間,整個磨刀區都轟動了,無數的修士升空,往這邊趕來。

“明珠市所有的修士,不得升空飛行,否則格殺勿論。敢掩護,阻擋,妨礙抓捕隊行動的,格殺勿論!膽敢破壞城市照明,影響交通,製造混亂的,格殺勿論!”慕浩然張開靈翼,飛到半空朗聲喝道。

這是他這個抓捕隊的督查,表現的時候了。他升空頒佈的格殺令,頓時讓那些風風火火趕來看熱鬧的修真者,身形一緩,連忙一個個降落了下去。

衆人擡頭仰望,半空中,那個發號施令的念力宗師。這個英俊不凡的念力宗師,彷彿一尊神祇一般,讓人不禁肅然起敬。

長春島上年年都在抓蔡式,早前也有過一些大陣仗,不過連蔡式的一根毛,都沒有抓到過。長春島上,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在抓捕隊的通力合作下,他們不僅發現了蔡式的真身,還逼着這位大名鼎鼎的千面人,在城裡倉皇逃竄。

四個大宗師,鉚足了氣力,緊咬着蔡式不放,十七個抓捕隊的修士,在後面一路尾隨……

從磨刀區的一處不起眼的民房開始,衆人從磨刀區追到了淡水區,豐澤區,廖裡區……

這個逃竄的,應該是蔡式無疑,步封是最早發現他,並與他短暫交手的,對手實力強勁,身法靈活,術法詭異多變……應該是蔡式無誤。

桑格、張幹,盧金川,三位大宗師發狠似的包抄過來,蔡式非常剽悍,盡最大努力和這些大宗師周旋。

蔡式非常狡猾,他並沒有展翅高飛,幻師的飛行能力一般,在空中討不了好。他在地面和屋頂,與這些追捕他的修真者周旋。

他逃跑的最佳方案,應該是逃到海里去,畢竟抓捕隊沒有水靈大宗師。不過慕浩然事先就考慮到了這一點,七八個玄級高手,結陣以待,嚴防死守,堵住了通往大海的方向,勢必要將他留下。

這可能是抓捕隊,最好的一次表現了,抓捕隊的隊員,都極爲亢奮,他們不折不扣的執行着,慕浩然的指令,一步步縮小和蔡式的距離。而抓捕蔡式的主力,四位大宗師,這一次也是精神抖擻,他們竭盡全力,想要完成這個,值得他們後半生大吹特吹的任務。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蔡式能逃跑的空間,是越來越小了,衆人似乎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這裡是明珠市的黎明區,居住在這邊的,相對而言,都算是明珠市比較富裕的人家。

這裡的人口密度,要遠遠小於磨刀區、淡水區。蔡式慌慌張張逃到了這裡,對他而言,情況非常不妙。

在一個大戶人家的莊園,四個大宗師終於完成了對蔡氏的合圍,慕浩然率領的其他抓捕隊成員,也趕到了莊園,在大宗師身後數百米,再度構建起了一道包圍圈。

“我蔡式縱橫天下,慕浩然,你真的以爲,就你帶的這些歪瓜裂棗,能抓得住我麼?”蔡式站在莊園中部,一個亭樓的屋頂,看着徐徐圍過來的衆人,大聲叫囂道。

桑格獰笑道:“蔡式,你已經被包圍了,你還窮嚷嚷個什麼勁,還不束手就擒,難不成,你以爲,你還能逃得了麼?”

蔡式望着徐徐逼近的四位大宗師,仍然不忘,狂拍慕浩然一頓馬屁。

“久聞東南雙驕的大名,一直以來,我們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小魔神身上,忽視了你這麼一號人物,慕浩然,你果然了得,不過,你以爲,這樣就能抓住老夫。你也太天真了。你且看老夫的手段,紛亂世界,起!”

霎時間,整個莊園景色大變,呈現出了許許多多,奇奇怪怪的異象:失重的場域,千軍萬馬的伏兵,飛翔的鯨魚,漫天下起了金錢雨,金元銀元滿地滾,沖天的火牆,逆流的瀑布,一具具黑洞洞的靈石大炮,次第開火……

這個紛亂世界,亦真亦假,這是一個複合大陣,結合了幻陣和蔡式的幻術神通。

“大宗師,危險!”慕浩然連忙示警,不過還是稍稍慢了半拍,蔡式已經發動了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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