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原來是他

丁乙,進行了一波複雜的操作。他先是帶着佘華龍,去了石料倉庫。馬原遠距離控制着,一具常懷勇的傀儡人偶,頂替他的真身。趁着衆人離開成品倉庫之際,他帶着小黑和佘華龍回到紅山。在留下小黑和佘華龍之後,他再度潛回青嵐監獄,在張奎(孟蟬)的掩護下,他再度收起傀儡,變回常懷勇。

幻術與傀儡術結合,在這一次實戰中,取得了不錯的效果。

唯一值得商榷的是,他們在魏上觀的眼皮子底下,玩‘大變活人’,並沒有引起魏上觀的注意。要知道,魏上觀可是劍靈大宗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神識驚人,蔡媚娘發動‘幻世界’,丁乙和孟蟬同步發動‘鬼打牆’,其實是有相當的概率,會被魏上觀發覺的。

也許,魏上觀早已察覺,大家都是東南一脈,魏上觀有意放了水。也許,當時魏上觀正好發動‘草劍’神通,注意力都在周煜身上……不論如何,總之大家矇混過關,達成了目的。

此刻丁乙和鐵中堂談論的,是關乎玄藏學院的未來。

這是一步險棋,正如丁乙所說,他只有半分把握。可是鐵中堂幾乎都沒思索,就爽快的答應了他。真的有些,出乎丁乙的預料。

不過也從這一點上,看得出來,作爲大宗師,鐵中堂的視野和格局,遠在周煜、馬原,這些師兄弟之上。

看丁乙有些驚訝,鐵中堂笑道:“大陸東南的修真底子薄,玄藏學院,又是這裡麪條件最差的。原本因爲你,將學院帶到了從未有過的高度,我們還指望靠着你的名氣,好好經營一番的,沒想到,後面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丁乙慚愧的低下了頭。

鐵中堂嘆息一聲,道:“你也無須自責,這件事錯不在你,你是個好孩子,你的初衷,立意,都沒有錯,只不過和道源的思想相悖。唯一錯的,是因爲你太優秀,你小小年紀,就展現出如此不凡的潛力、實力和能力,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老夫託你的福,也鑽研了幾年傀儡術,結合你的所作所爲,也得出了和道源相同的看法,將來改天換日的,必然是你,或是你的門人。這個大趨勢、大方向,不會變……”

鹿源,曾經跟丁乙,仔細分析過傀儡道的興衰、發展、利弊,他是丁乙這一脈傀儡術,最積極的鼓吹者。很多的理論分析,他跟丁乙闡述得非常透徹,鐵中堂說這些話,丁乙並不覺得太過突兀。

鐵中堂繼續道:“傀儡道並非由你開創,但是傀儡道的興盛,傀儡道的大道思想,是由你完善、推動,這是毋庸置疑的。老夫以前在學校是教授《修真通史》的,各個道門的歷史、發展、演化,老夫多少知道一些。

坐牢這幾年,老夫就在想,爲什麼四百九十年前,蕭鋒大帝能夠橫掃六合、八方,建立舉世無雙的帝國?論資質能力,蕭鋒不是當時最強者,論資源礦產,當時的西秦,是最貧瘠的……小乙,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丁乙道:“這個問題,鹿源師兄曾經跟我分析過,他提出過一個國家修真體系的概念。起初,西秦孱弱,但是西秦以一國之力,對抗任何一個門派,還是綽綽有餘的。再後來,西秦殘暴,以修真秘法,煉化萬千生民,鑄就鐵軍,橫行世間,以礦產資源,靈石,賄賂各國的修真門派,蠶食天下……等到各個修真門派覺悟,西秦態勢已成,沛然而莫之能御。”

鐵中堂點了點頭,嘆息道:“鹿源的事情,我聽說過,想不到,這樣有見識的天驕人物,最終會身死道消……”

丁乙沉聲道:“起初,我和鹿源師兄有些分歧。他想要在民間普及傀儡術,由下而上,改天換地。我覺得大道三千,傀儡道不過只是其一,不想和其他道門爭執,覺得他的思想過於極端。我原本想通過溫和的方式,循序漸進……事實證明,還是鹿師兄說得對。鹿師兄本可以不死,他是故意而爲之,就是想用他的死,告訴我,所謂大道之爭,究竟爲何物。”

鐵中堂再次感慨道:“想不到,你們傀儡道,還有這種剛烈殉道之人……”

丁乙好奇問道:“鐵師,您是念力大宗師,爲何會贊同,我們傀儡道的理念?”

鐵中堂道:“這又回到了我先前的問題,爲什麼蕭鋒大帝能締造,這世間最強大的神武帝國。鹿源分析的非常透徹,不過還有一點,他沒有提到,那便是人心。”

“人心?”丁乙有些不解。

鐵中堂解釋道:“人心有兩種,私心和公心,我們不用去理會,蕭鋒大帝的方法和手段,不過,在當時,他把握住了修真者的公心。自私是人類萬惡之源,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小乙你在海外待過,應該知道海外的情況,五百年前的世界,不論天元大陸、巨巖大陸、北冰大陸,包括我們流花大陸,其實與海外並無二致。

世俗的國家,由各個修真門派、道宗把持,國家存在的目的,就是給神使,也就是修真者,提供源源不斷的修真資源,如此而已。蕭鋒大帝改變了這種模式,他反其道而行之,最終成爲了這世間無上的王者……他建構的這套制度,說到底就是籠絡天下修士之心,成爲他王圖霸業的奠基石。”

丁乙出身神武帝國,他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鐵中堂笑道:“你比蕭鋒大帝更加徹底,你的傀儡道兼容天下,甚至包括了凡人,比他還有‘公心’。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你這招‘天下爲公’,立意又比蕭鋒大帝,高了不止一籌。難怪道源會跳腳,不等你長成,就要誅殺你。”

鐵中堂這話也沒錯,畢竟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的人,都只是凡人,只要給丁乙足夠的時間和空間,改天換地,真不是紙上談兵,絕對會成爲可能的。

丁乙向鐵中堂深深行了一個大禮。

“小子原本還精心想了好一番說辭,想要遊說您,沒想到鐵師您能如此深明大義。”

鐵中堂也不矯情,他又道:“你不能耽擱太久,我已經從馬原哪裡知道你的計劃。你的‘李代桃僵’之計,短時間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想要長時間運作,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青嵐監獄這邊,我和古嶽留下來,我們兩人的刑期最長,同時我們都跟你學過傀儡術,這留下的人,我和小古最合適。”

鐵中堂作爲標誌性人物,不跟丁乙離開,多少還是有些遺憾。只是鐵中堂的話,也非常有道理。再說,每年法務部,會有督查下來巡查,一般人還好說,要是他們發覺鐵中堂,是個冒牌貨,那勢必會給玄藏學院本部,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丁乙沒有再堅持,他遞給鐵中堂一枚儲物戒指。儲物戒指裡面,有可以和羊角驛趙勇通訊的玉符,以及一些傀儡身上的主要零部件,陣盤,一套改進版的《鬼扯》,包含洗靈液在內的一些修真秘藥,一本丁乙編撰的《中級傀儡術》。另外裡面還有十幾只傀儡昆蟲。

要替換出去的人非常多,足足有五十九人,紅山那邊加緊生產,也要花兩天時間,才能達成這個目標。

不過好在鐵中堂、趙正罡、古嶽、吳茂楠、勞力士這些人,都跟丁乙學習過傀儡術,他們的替身傀儡,昨天就已經做好了。這幾個生力軍加入的話,傀儡的製作,能快上不少。

鐵中堂在青嵐監獄裡面,協調組織人員,進行真人與傀儡的替換,他只有在夜裡,由丁乙接出來,幫助他們進行生產。

兩人就一些細節,進行了周密的商量,很快兩人商議已定。

“小乙,佘華龍,你們別把他給玩死了,這個狗賊,留給老夫。”鐵中堂臨別時,跟丁乙說道。

丁乙鄭重的點了點頭。

丁乙與鐵中堂在一起商談的時間可不短,玄藏學院的師生,堵住這條長廊兩頭,不許任何人接近。兩人談完後,各奔東西。鐵中堂自然是召集玄藏學院的人落實‘李代桃僵’的計劃,丁乙則會和孟蟬後,乘人不備,用傀儡替換真身,離開了監獄,回到紅山上去。

監獄裡面,暫時只留下千面人蔡媚娘,在這邊應付。

佘華龍的替身傀儡,雖然一早就製作完成,但是鐵中堂和古嶽他們要操控好這具傀儡,還需要練習一段時間。

反正兩邊的通訊保持暢通,又有百十隻傀儡昆蟲,時刻監視着監獄的一舉一動,暫時一切都還在掌控當中。每隔一兩個小時,丁乙進監獄裡面,將玄藏學院的師生接出來。

接出來的玄藏學院師生,自己操控自己的替身傀儡,一兩個鐘頭。這樣做的目的,是在替身傀儡的記憶陣盤裡面,留下自己的口頭禪和習慣用語。

這種替身傀儡,只有三百多句話,能進行簡單的口語交談,不過每個人說話的語速和風格都不一樣,這就需要修真者自己進行微調。

完成這些工作後,來到紅山這邊的玄藏學院修士,開始在孟蟬和戴曉雪的指導下,進行傀儡製作。

韓佳慧和丁思琪,他們也參與了傀儡的製作。

丁思琪的任務,是儘可能多的,捕捉一些昆蟲。傀儡本身只是一具死物,要讓它形神兼備,這就要運用到丁乙的‘鬼扯之術’。這個環節,非常重要。好在九月份的天氣,正是昆蟲的活躍期,丁思琪也不需要跑很遠,就在衆人周圍活動。

韓佳慧,則是負責做髮型,將孟蟬催生的黑絲菌收割,用膠水粘貼到傀儡身上,力求傀儡與真人的外形,一般無二。

古嶽、趙正罡、吳茂楠、勞力士這些人,他們算是最早跟丁乙學習傀儡術的人了,傀儡道入門容易,越往後越難,不過以這幾位,玄階高階的前輩而言,他們的傀儡術實力並不低,趙正罡和古嶽,兩人的傀儡術達到了靈級高階,勞力士和吳茂楠也有靈級中階的水平。

玄藏學院的師生裡面,還有好幾個火修,金修,生產傀儡的速度,其實還超出了丁乙的預期。

丁乙在這個團體裡面,負責組織協調工作,他還抽空去了一趟最近的南浩誠,採買了一些生產物資。他是最忙碌的一個,不過能夠將一個個老師和師兄弟,帶出青嵐監獄,他非常高興,並不覺得累。

接出來的人越多,大家分工越細,監視周圍環境,以及青嵐監獄的任務,交給了念師負責,煉器則是交由火修、金修,處理。蔡媚娘暫時還不能脫身,無法給衆人‘洗靈’。衆人姑且只能躲在這個基地,以本來面目活動。

佘華龍暈暈乎乎醒轉了過來。有‘聽話水’這種修真秘藥,都不需要搜魂,甄珍把他的底,掏了一個底朝天。

知道這個傢伙,是鐵中堂指名要留活口的人,甄珍沒敢在他身上,做太多的藥物實驗。

甄珍的鬼點子多,心眼活,她整治人的手段,絕對是一流,佘華龍落在他的手上,怎麼可能會有好果子吃呢?

醒來又昏過去,反反覆覆,歷經九九八十一難。饒他是玄級中階的底子,也經不起甄珍這麼個玩法。憋屈的是,在佘華龍清醒的短暫時間,他還一直沒有弄清楚,這裡究竟是哪裡,是誰捉了他。

丁乙雖然對佘華龍恨之入骨,但是這是鐵中堂指名要活口的傢伙,紅山這邊,還有比他更痛恨佘華龍的一大羣人。結果反而是他,不時勸衆人消消火氣,別等晚上鐵中堂過來,他們就把這傢伙弄死了。

土靈資質的防禦力,僅次於金靈資質,這個曾經令佘華龍非常驕傲的修真資質,這時讓他無比痛恨,因爲他是生不如死啊。

看着玄藏學院的衆人,在他面前來來回回晃盪,他想破頭都想不通,爲什麼會這樣。

青嵐監獄,雖然談不上什麼銅牆鐵壁,可是好歹還有,魏上觀和賀冠軍,兩位大宗師。玄級以上的高手,足足有兩百多人,這說不通啊。還有陳發勝變成自己模樣,他究竟想要做什麼?常懷勇、張奎,分明也是和他們一夥的。難道整個東南現在都反了不成?好沒道理!

每間隔一兩個小時,甄珍會過來‘看’一下佘華龍。佘華龍已經牢牢的記住了她。這個相貌清純,長相甜美的美女,佘華龍三天前,見過一次,那個時候,他還以爲這個女修,是個傻白甜,根本就沒想到,這美女其實是個女煞星。

本來佘華龍就有些意志力薄弱,被甄珍一頓操作,他已經快到了崩潰的邊緣,他知道,今天他多半很難,能活着離開這裡。可是甄珍給他下了十香軟筋散,他調動不了周身的靈力,連自殺都沒法子進行。

“甄女俠,求你給我個痛快吧……”佘華龍嚎啕大哭。

“哭什麼哭,大男人一個,你好歹也是一名高階修士,好歹你還是青嵐監獄的典獄長。”甄珍掏出一副手帕,爲佘華龍抹去了眼淚鼻涕。

佘華龍剛開始,還以爲這是甄珍的良心發現,結果不到兩秒鐘,他就撕心裂肺的悲號起來,流下了更多的眼淚鼻涕。

小魔女甄珍的手帕,豈是尋常之物?她這手帕上,可是沾有癢癢粉,天使辣之類的藥粉的。

佘華龍整張臉,只在頃刻間,就腫脹了幾乎一倍,滿臉通紅,奇癢無比,偏偏他的手腳被束縛住,抓撓不得……

“珍姨,這個人這樣可憐,你們怎麼還這樣折磨他……”丁思琪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甄珍身邊。

“思琪,這是一個大惡人,你可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你看這些老爺爺、叔叔、伯伯,都被這個大壞蛋折磨過。你不要對這種惡人,有絲毫的憐憫之心,萬一這個壞人跑掉了,我們這裡所有的人,都活不成。”甄珍異常嚴肅的,告誡丁思琪。

“既然他這麼壞,直接殺掉他就是了,珍姨你何必還要折磨他呢?”丁思琪還是有些不理解。

甄珍道:“思琪你是男孩子,心地可不能這麼軟,對待這種壞人,給他再多的懲罰,都是應該的,你可千萬不能心慈手軟,知道嗎?”

丁思琪低下了頭。

這時正好丁乙過來,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思琪,你是不是覺得珍姨,還有那些叔叔、伯伯殘忍?你一直在你媽媽身邊,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是怎樣一回事。思琪這是一個殘酷的世界,是你死我活的戰場,我們要學會讓自己的心腸變硬,只有直面死亡,纔會珍稀眼前的這一切,纔會更懂得生活的美好,你是丁家的兒郎,你要有這個擔當。”

丁思琪突然道:“小叔,大家爲什麼要鬥來鬥去呢?大家就不能互不侵犯,太太平平麼?”

丁乙道:“我們現在的爭鬥,就是要讓我們的子孫後代,得享太平,你再長大一點,就會明白了。”

韓佳慧這時忙完了手裡的工作,走了過來。

“小乙,思琪和你小時候很像呢!”韓佳慧說道。

“丁家兒郎,小乙,丁乙,小魔神……”佘華龍總算從這邊斷斷續續的話裡面,拼接出了事實的真相。

他忍不住放聲驚呼起來。

這個紅色通緝令,排名第一的小魔神,果然沒有死,他從有死無生的黃泉天坑裡,爬出來了,國師和樞密使,費盡心力要對付的人,竟然回到了帝國,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可惜他不能將消息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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