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張博士，剛纔您是在跟楚書記通電話嗎？”雖然最終想起了張衛東口中的朝輝是誰，但陳躍民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道。
實在是這麼年輕的小夥子，又只是一個出身平凡的大學老師，直接叫市委第三把手“朝輝”太讓他感到震撼了。就算市委新上任的陳瑾書記或者秦航代市長有事給楚書記打電話，也要客氣地在朝輝後面加上同志兩個字，而眼前這位小年輕呢？張口就是朝輝啊。不僅如此，陳躍民怎麼聽怎麼覺得，張衛東和楚朝輝講話的語氣很像他和學校裡面老師講話的語氣，那豈不是說他的身份比楚朝輝還要牛逼？
一想到這個，陳躍民就感到自己的嗓子眼有點乾渴難受。
張衛東點了點頭道：“這件事你知道就可以，人前就不要再提起了。”
雖然這個答案早已經知道，但見張衛東點頭親口承認，陳躍民的心還是忍不住重重跳了一下，看張衛東的眼神都變得有些敬畏起來。
到這個時候，陳躍民當然徹底明白過來，爲什麼在四十週年校慶的宴席上，張衛東根本不鳥王一然，而王一然又爲什麼這麼快下臺了。
人家連楚朝輝都能指揮得動，你王一然又算得了什麼，還在人家面前擺威風打臉，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至於張衛東爲什麼能指揮得動楚朝輝，這就不是陳躍民該問該揣測的。
“張博士您放心，我不會亂說的。謝謝您張博士，我敬您一杯。”陳躍民先是神色嚴肅地點了點頭，然後端起酒杯恭謹地道。
“陳校長你不要謝我，只要把文昌縣的教育搞好，就是對我最好的感謝。”張衛東端起酒杯跟陳躍民碰了一下道。
“張博士您放心。您這麼信得過我。我老陳是絕不會讓您失望的！”陳躍民仰起頭一口氣把杯中酒喝乾，語氣堅定道。
這回他卻再也不覺得在張衛東這個小年輕面前講這樣的話別扭了。
張衛東見昔日母校的校長在自己面前自稱老陳，不禁有些汗顏。不過有過跟唐老稱兄道弟的經歷後，張衛東對這方面的承受能力已經強多了，倒也沒有特意去糾正。跟着陳躍民一起喝乾了杯中酒。
把局長之事談妥之後，兩人又稍微聊了一陣子，而這期間身在吳州市區的楚朝輝也給溫瑞隆撥去了電話，向他推薦了蒲山鎮高中校長陳躍民。
溫瑞隆雖然對楚書記竟然推薦蒲山鎮高中校長接任教育局局長的位置，感到很意外和吃驚，不過剛剛經歷過吳州市官場這場大地震，這個時候就算給溫瑞隆天大的膽子，在這件事也不敢再跟楚朝輝唱反調。況且，楚書記能主動提出他的人選。不也正是溫瑞隆所期待的嗎？所以跟楚朝輝通過電話後，溫瑞隆連夜便讓秘書把陳躍民的相關資料找來給他過目。
中國的官場是龐大的，一個縣光正副處級幹部就有好幾十位。就更別說正副科級幹部了。當然中國的官場也是非常微妙的。級別和實權很多時候是不能等同起來的。就像同樣的正廳級幹部，曾天烈當市委書記跟當黨史研究室主任。這手中的實權卻是天差地別。
所以像陳躍民這種既沒有多少實權，級別又只有副科級的幹部，在平時是絕對入不了溫瑞隆書記的法眼的，事實上若不是楚書記提到蒲山鎮高中，溫瑞隆書記還真不知道陳躍民是哪根蔥哪根蒜。畢竟一個縣實在太大了，一個縣副科級以上的幹部也是實在太多了。溫瑞隆作爲一個縣的一把手，又哪裡記得住那麼多人。
當溫瑞隆連夜看了秘書滿臉疑惑送過來的有關陳躍民的資料後，倒是發現這個陳躍民雖然算不上多突出，倒也是個穩紮穩進的教育系統老同志。
現在文昌縣教育局因爲王一然的倒臺，牽扯的人多，局面也有點亂，讓陳躍民這種穩重的老同志接任倒也不失爲一個好的選擇，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因爲楚朝輝書記推薦了他。
張衛東大概八點來鍾就和陳躍民結束了飯局，然後獨自一人慢慢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家裡走去。
不過張衛東還沒到家手機卻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卻是劉勝男的。
“劉大書記，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了？”張衛東接起電話開心地調侃道。
“想找個人聊天，可是不知道找誰，只好打電話給你了。”電話裡傳來劉勝男透着絲誘惑的聲音。
聽到這話張衛東心裡莫名地感到一絲悸動，突然間很渴望跟她見個面。
心中這個念頭一起，張衛東幾乎不假思索地擡腳朝鎮委大院邁了過去。
剎那間，黑夜下一道影子如同鬼魅一般劃過了蒲山鎮街道，下一刻張衛東已經拿着手機站在了鎮委大院對面的街口。
“既然這麼想我，要不乾脆出來聊聊！”張衛東笑道。
“少貧……啊，難道你回蒲山了？”劉勝男聞言先是紅着臉啐了一口，接着便馬上驚喜地叫了起來。
“正在鎮委大院門口徘徊着，不敢進去，怕被門衛給趕出來。”聽到劉勝男那毫不掩飾的驚喜聲音，張衛東心情不禁越發得舒暢，講起話來都油腔滑調了幾分。
“啊，你等着，要是我出去沒看到你，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雖然張衛東講話沒了往日的正經，但卻聽得劉勝男一顆芳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說完便換了鞋子，匆匆忙忙出了宿舍直奔鎮委大院門口而去。
到了門口，隔着一條街，看到街對面路燈下那個拿着手機衝她揮舞的清秀男子，不是張衛東還能是誰？
看着張衛東站在那裡衝自己揮手，劉勝男不禁加快了腳步。
自從昨天被溫瑞隆書記叫到書記辦公室談話之後，劉勝男心情一直處於激動澎湃之中。
就像陳躍民渴望教育局局長之位一樣，劉勝男同樣一直在渴望着副縣長的位置，而昨日溫瑞隆書記的談話中毫不掩飾地透露出要她做好調到縣領導崗位工作的心理準備。
縣委書記在副縣長的人選上是有很大的決議權的，況且溫瑞隆話語中也不經意透露出市委副書記楚朝輝很看重她的意思。縣裡有縣委書記支持，市裡有市委第三把手支持，劉勝男知道若最終自己的位置僅僅只是非常委的副縣長，基本上已經是沒問題了。當然如果是常務副縣長的位置，那恐怕還得有一番官場上的博弈。
但不管最終是普通的副縣長也好，常務副縣長也罷，對於劉勝男而言她已經很滿足了。她今年才二十八歲，能在這個年齡爬上副縣長的位置，只要不出意外，以後在仕途上的成就至少不會輸給她的大伯。
所以跟溫瑞隆書記談話之後，劉勝男一直想找個人分享她內心的歡樂。但官場的事情，不到最後一刻卻是不好亂講的，況且那些人也並不是劉勝男想要找的人。所以從昨晚到現在，劉勝男一直都是把心中的那份激情和喜悅給壓制的，直到今晚終於扛不住了，才決定給張衛東打個電話。
人和人之間的感情真的很奇怪，說起來跟張衛東的見面也不過就那麼幾次，相處的時間也很短，但在劉勝男的心裡兩人似乎認識了很久一樣，她似乎可以在他面前毫不保留地敞開她的心扉。
“沒騙你吧。”當劉勝男走到面前時，張衛東笑道。
“量你也不敢！”劉勝男得意地瞟了張衛東一眼，然後又心虛地回頭快速朝鎮委大院大門和四周掃了一眼，接着便滿臉歡喜地伸手挽住了張衛東的手臂，低聲催道：“還傻愣着幹嘛，快走啦。”
張衛東見劉勝男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一邊挽着她的手急忙朝沒什麼人的街道走去，一邊低聲打趣道：“我說勝男姐，我怎麼感覺我們兩好像在偷情似的。”
“偷你個大頭鬼啊！”劉勝男聞言紅着臉掐了張衛東一把，手卻反倒挽得更緊了一些。
好在今天劉勝男穿的是厚厚的羽絨服，要不然張衛東還真有些吃不消，饒是如此，張衛東還是能隱隱感覺到那藏在厚厚衣服下面的堅挺。
“對了，我們要去哪裡啊？”張衛東笑着摸了摸被劉勝男掐過的地方，問道。
劉勝男聞言發了一會愣，然後像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兩眼一亮，低聲道：“去峽灣吃海鮮喝酒怎麼樣？”
文昌縣是個臨海的縣，峽灣是文昌縣最著名的一個海邊度假村，隔蒲山鎮大概有半個小時左右的車程，是個度假、休閒、娛樂還有吃海鮮的好地方。
不過峽灣的旅遊旺季是在夏天，冬天去那裡玩的人很少。所以張衛東見劉勝男這個時候突然提起要去峽灣吃海鮮，不禁驚訝脫口道：“不是吧，這個時候去峽灣吃海鮮喝酒？”
“那就算了！”劉勝男看着張衛東驚訝的表情，也感到自己這個建議有點突兀，不禁有些失望道。
“幹嘛算了？只要勝男姐你想要去，別說峽灣了就算現在讓我去北極我也去啊。”張衛東見劉勝男眼裡流露出一絲失望之色，急忙誇張地道。
劉勝男聞言嬌軀微微顫了一下，然後突然咯咯笑着拉起張衛東的手朝路口跑去道：“那還傻愣着幹嘛？快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