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荒野。
韋勝和一名白衣男子對峙。
“閣下究竟是誰?潛入我無空山,意欲何爲?”韋勝沉聲道,裂虹劍作勢欲發。此人來歷不明,潛入無空山,被他無意中察覺。對方修爲比之他更勝一籌,他剛剛從劍陣中出來,久經廝殺,又突破凝脈關卡,正處在精氣神完熟圓滿最巔峰的狀態,靈覺前所未有的敏銳。換作平時,他絕難察覺,對方實力之高,他心中凜然不已!
他追了三百公里,幾次都險些追丟。更令他感到不妙的是,對方似乎並沒有用全力。
但韋勝性子勇毅,就算明白對方厲害,亦沒有分毫退縮,虎目戰意高昂!
“聽聞韋公子築基時天生異象,劍氣雲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劍洞一行,公子似乎收穫也頗豐。貴門《無空劍》終能得見天日,天之幸甚。”白衣男子聲音溫朗柔和,猶如清泉,再配其俊朗豐逸的外形,翩翩濁世公子風流倜儻,令人難以心生惡感。
韋勝心中更是大爲警惕,自己進入劍洞的事,除了本門弟子,外人根本不爲所知,此人卻洞悉得如此清楚。若說剛纔他還不肯定此人究竟是無意還是故意潛入無空山,但此時他已經肯定,此人暗中打聽本門事宜,不軌之心昭然若揭。
“閣下既然不願意報名,那便沒什麼好說的了。”他一雙虎目爆出兩團精芒,肅聲緩緩道。他周身的空氣無風自動,緩緩圍繞着他的轉動,裂虹劍不知何時到他手中,遙遙直指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只覺周圍一暗,恍若置身虛空之中。
虛無、肅殺、空寂。
白衣男子雙目閃過一絲異色,讚道:“韋公子果然天賦其才,《無空劍》必將在公子手上大放光彩!”
說話間,立在原地的白衣男子身影漸漸變淡,當他說出最後那個“彩”字時,身影恰好完全消失,只留下嫋嫋餘音。
韋勝虎目之中終於露出駭然之色!
他神識一遍遍反覆地掃過周圍,沒有任何痕跡,對方走了。在自己的劍意鎖定之下,憑空消失!他略一沉吟,踏上裂虹劍,化作一道虹光,朝無空劍門方向飛去。
當他的身影消失在天邊,就在剛纔白衣男子消失的位置,一個人影漸漸顯現。
“是那麼?”他望着天邊,喃喃自語。
天月居是東浮最好的住處,它位於半山腰,建在一條靈脈之上,共有四十七處洞府。裡面各色日常法器一應俱全,洞府內靈氣濃郁,過路的修者頗喜在此休整調息。只是它的價格亦同樣相當不菲,一日便需要十顆三品晶石。別看左莫如今賺得不少,但若讓他去住天月居,光每日的租費便讓他感到吃不消,更別說其他服務。
平日裡半滿的天月居,如今爆滿,每日的租費也從十顆三品晶石直接飆升到五十顆三品晶石。可即便如此,也沒有空府,這裡住滿了來自天月界各地的高手。
天月居的酒水,用的是王叟酒。天月居的靈食,是出自邵師食閣。
滿天星榭,天月居聚會場所,因其穹頂綴有無數辰石碎晶,有若繁星點點,榭庭樓閣間,幽藍蔓莎藤蘿爬滿,藍色熒光更憑添幾分清幽。
“晁兄真是好運氣啊!”石桌旁,一人忍不住道。
在座的都是參賽修者,每人臉上都是豔羨不已。毫無疑問,衆人之間,晁安抽到一根最好的籤。
晁安心中得意,嘴上卻道:“我卻是羨慕各位來着,能正大光明打一場。我這般,就算贏了,也落不到喝彩。”他出身於晁家堡,修煉的是極其偏門的天罡烈火錘,威力剛猛無儔,頗爲精妙。
“晃兄這就是佔了便宜賣乖。”其中一人笑道:“問問在坐的,誰不想和晃兄換?名頭這些東西,到底是虛的,那獎品可纔是實在。”
在座的人紛紛起鬨。
晁安連連告饒,直到最後許諾這頓酒席他請客,衆人才作罷。
滿天星榭的角落的小亭,輕紗低垂,隱約可見有兩人在對酌。如果揭開輕紗,換作誰都會立馬在座的兩人,赫然是本次試劍會奪冠大熱門古容平,而在他面前端坐者,頭戴黑紗斗笠,安靜若處子。
“本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沒想到卻被這等閒人掃了興致。”古容平微皺眉頭,無奈而又不悅道,他目光落在對面端坐者臉上的黑紗,語氣熱誠:“真沒想到,能在這遇到師妹,我還以爲三五年後才能見到師妹哩。”
他毫不掩飾自己語氣中的炙熱。大概誰也沒想到,從一開始便戴着黑紗,神秘強大名爲素的修者,竟然是一名女修者。
她皓腕輕伸,拈起面前的靈茶,輕輕掀起黑紗一角,潤澤殷紅朱脣悄然貼上雪白晶瑩的瓷杯,古容平的目光陡然炙熱如火。
“師妹連我也吝於一睹真顏麼?”古容平盯着素,靜靜道,只是語氣中的激盪,自然流露。
“師兄心亂了。”素輕輕道,黑紗不見絲毫波動:“心亂了,又哪有心湖劍?”
古容平雙目隱現怒火,他沒有發作,忽然閉上眼睛,片刻後睜開,眼神已經恢復清澈:“師妹說得是。不知試劍會結束後,師妹打算去哪?”
“煉劍。”
“哦。”古容平眼中流露出一分訝色:“師妹找到寒磁鐵了?”
素平淡如水的聲音中終於有了幾分起伏:“嗯,已經切割好,四塊。”
“那可要恭喜師妹!”古容平心中更是煩躁,師妹若去煉劍,只怕沒有個三五載,根本不會出關。他忽然心中一動:“若愚兄沒記錯的話,寒磁鐵若要成劍,先要煉成劍胚。不知這煉製……”
“已經找到。”素聲音重新恢復平淡如水:“不勞師兄煩心。”
此時,晁安那桌又響起一陣喧譁嘻笑聲。
“哎,這些天可要好好備戰!”
“是啊,只有晃兄可以偷懶了。”
“一個築基期的貨色,晃兄若是超過三招,在下可要鄙視你。”
“不若我們打個賭,賭晁兄幾招能夠結束。”
“此言大妙,我賭三招!”
“我賭一招!”
“好了好了。各位高擡貴手,別埋汰我了。”晁安連連作揖:“我就說了嘛,你們看看,我就算打贏了,也討不得好。”
衆人又是一陣起鬨。
古容平剛剛在師妹那碰了個軟釘子,心中正窩火,正好聽到這羣人聒噪,心中大是煩躁,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寒意。他年紀輕輕,便修爲不凡,年少成名,平日在門中也備受呵護,哪有什麼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頓時面沉如水。
他剛打算起身給這羣人一個教訓,忽然眼前一花,不知什麼時候,師妹竟然站了起來。
她想做什麼?
“我賭十招。”素隔着輕紗,面朝晁安等人,淡淡道。她的聲音不大,卻輕鬆穿過輕紗。這輕紗上,可是煉有隔絕的符陣,此時卻沒有任何作用。
那一桌頓時安靜下,晁安臉色陰沉得嚇人。
“不知閣下是哪位高人,還請報個名號。”晁安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當着自己朋友的面,被人扇耳光,晁安哪裡吞得下這口氣?因爲輕紗上有隔絕符陣,他們只能隱約看到裡面有兩個人,至於相貌和談話內容,卻是半點看不到聽不到。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賭,還是不賭?”素無動於衷地問。
古容平有些意外,師妹性子之冷淡,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像這樣的事,她應該絕不會感興趣纔對!如今她卻爲了別人打賭,這……
那人和師妹是什麼關係?古容平眼中光芒隱約浮動,表情有些耐人尋味。
當着如此多人的面,若是連這個賭約都應不下來,那晁安可就真的聲名掃地了。十招連一個築基期修者都對付不了?對方就是明擺着想當衆羞辱自己!
晁安心中極怒,口氣卻十分沉着:“閣下既然劃下道來,在下都接着,賭什麼?”
“隨便。”輕紗亭中,傳來淡淡的聲音。
晁安愈發認定對方是戲弄自己,臉上浮起一絲冷笑,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拔開塞子,空氣中頓時瀰漫着一股濃郁的藥香和靈氣。
周圍衆人只覺精神一振,而一些略懂靈丹者,都隱隱有些躁動。
“三品烈火丹,內有三十六粒。”烈火丹是晁家堡所特有的一種靈丹,採取地心煉製而成,其火性霸道無比,天月界非常著名的火性靈丹。
從亭中飛出一件東西,晁安目光一凝,抄個正着。
“月華流殤,三品。”
還坐着的衆人,頓時按捺不住,哄地起身,個個伸長脖子,看着晁安手上握着的水晶瓶。水晶瓶晶瑩剔透,沒有一絲瑕疵,光這個水晶瓶價值便不菲。水晶瓶中,只有指甲大小的一團淡淡雲霧狀液體。
月華流殤,傳言每十年,便會有一次中秋月光極盛,月華流殤便是採此夜月光煉製而成,極其珍貴稀罕!
小小一瓶月華流殤,其價值遠超過晁安的烈火丹。
晁安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