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景樓!
客來客往,已經不知道多少年,那長大的樓牌,在經年的風吹雨打之中,都已經有些腐蝕起來。
不過,生意仍舊很好。
......
這一天,又是一個客人,進了樓來,中等身材,方正面孔的青年人,要了一壺老酒,幾個小菜之後,悠悠然然吃起。
酒足飯飽後,喚來夥計,付了酒錢。
“我聽說,你們山景樓,曾經有個姓紅的夥計。”
“姓紅的夥計?”
夥計聽的一愣,很快就是點頭道:“沒錯,我也聽說過此人,但那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此人早就不在我們樓裡了,客官爲何問起他?”
“不瞞你說,此人是我一個遠房兄長,他家中出事後,我一直在找他,還望小兄弟告訴我,他去了哪裡了。”
“原來如此!”
夥計聽的哦然,笑道:“若是別人,我還真未必知道,但此人當年,在我們鮮花城惹出了不小的動靜來,鬧的城中幾乎人盡皆知。他當年,殺了一個人——”
聽到這裡,方臉青年目光一凜。
不用再多說,正是改頭換面的嶽巋然。
他這一閉關,就是八年時間,錯過了和紅風暴的三年之期,下山之後來找他,卻怎麼也找不到,索性便直接來問了。
夥計將紅風暴殺人之事,一一道來。
其中轉折處,聽的嶽巋然也是目光連閃,隱約感覺到什麼。
“最後如何判的,他人現在去了哪裡?”
“發配邊疆,去北方三千里外的苦寒山脈腳下的礦山裡,服十年勞役,算算時間,也快差不多了。”
夥計飛快說道。
嶽巋然再點頭謝過,出樓而去。
.....
北方,苦寒山脈。
實際上,只是黑石深野西南方向最外圍的一個小山脈,但在凡人眼中,已經是極北的苦寒之地,更高大到不可攀,因此那道山脈,便被稱爲苦寒山脈。
山脈之中,礦產豐富,但因爲條件惡劣,肯來挖的凡人沒有幾個,眼饞這些礦產的凡人朝廷,便發配那些犯了重罪的犯人,過來挖礦,服勞役抵罪。
呼——
凜冽寒風的山風裡,苦寒山脈,彷彿一道巨大的屏障一般,橫亙在大地上,高聳的山尖,覆蓋着皚皚白雪,下方山體,多是烏黑。
南邊的某片山腳下,有巨大的礦場樣的東西,木車,騾馬,從那一個個黑糊糊的礦洞裡,拉出礦石來。
沉重的號子聲,從礦洞裡傳來,這活——肯定不會輕鬆。
“收工了,收工了。”
眼看天色漸黑,外面的軍頭們大喊起來,隨後,是一道道面黃肌瘦,又戴着腳鐐的身影,慢慢吞吞從那些礦洞裡走了出來。
個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滿面塵灰,看不出人形。
哐當!
哐當!
再拖着腳鐐,朝礦場邊的牢房走去,歪歪倒倒的樣子,說不出的悲涼悽慘,更不要提,還有牢頭們的鞭子,不時落下。
回了牢房中,晚飯上來。
也不過是一小桶野菜疙瘩湯,稀到能照出人影來。
一干囚犯們,卻是搶爭起來,到手之後,又是呼呼啦啦喝起,彷彿人間至味一般。
......
某一間牢房裡,一個身形高大,鬍鬚拉茬的漢子,喝的比別人慢的多,眼睛也是閉着,感受其中滋味一般。
雖則如此,卻無人敢來搶,彷彿他是個牢頭惡霸。
不知多久後,其他吃喝完的囚犯們,倒地呼呼大睡起來,那漢子也是終於吃喝完,一扔碗筷,盤坐在草地上,想着心事一般,默然不語。
一雙眼睛,已然睜開,說不出的沉寂,彷彿徹底認命等死的那類死囚一般。
呼——呼——
四面裡,打鼾聲更做,大的格外有些不尋常。
高大漢子目光猛的一閃,意識到什麼,朝四面裡看去,很快落在側面的黑暗中,那裡——一雙野豹般的黝黑深邃眼睛,盯着他看來,目光銳利,彷彿要把他看穿一般。
“我就知道,是你來了!”
高大漢子怔過後,淡淡說道。
來人從黑暗中走出,正是易容後的嶽巋然,慢步走來,默然不言。
而這高大漢子,自然是紅風暴。
紅風暴盯着嶽巋然,竟生出從未有過的深不可測感覺,心中忍不住嘀咕。
“這個傢伙,不會朝前又邁出一步了吧?”
“我殺了人,我沒有找回原來的自己,你可以殺我了。”
回過神來,紅風暴冷冷再道。
“我聽說了。”
嶽巋然微微點頭道:“我也知道,這八年來,你一直在這裡服勞役,欠下的人命債,還的快差不多了。”
“那又怎樣?老子還不屑賴掉一家凡人的人命債,你也休要以爲,我就因此恢復自我了,或許我是做給你看的,也說不準!”
紅風暴傲氣道。
嶽巋然微微一笑。
“我說過,三年之內,你若敢離開鮮花城,我立刻殺了你,我不相信,你爲了做給我看,敢故意離開鮮花城,來這裡服勞役。”
“就算這樣,我也是爲了還人家的債,不代表我已經找回了自己。”
紅風暴陰沉着一張臉。
“你好像很希望,我立刻就殺了你?”
嶽巋然目光如電。
紅風暴聞言默然,不知在想什麼,目光更沉,呼吸都沉重了幾分。
“就算坐完剩下的兩年牢,你也根本還不清人家的人命債!”
嶽巋然陡喝道:“你心裡清楚的很,這十年的勞役,是你撒謊騙來的,你本來應該一命抵一命,還給人家的!”
直戳心臟,點破對方心中,現在最大的心結!
“閉嘴!”
紅風暴爆喝,氣急敗壞一般,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盯着嶽巋然,再道:“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就殺了我吧!”
“好,我就成全了你!”
嶽巋然一聲冷哼。
身影從黑暗中走出,詭異的忽閃了兩下,從那柵欄的狹窄縫隙裡,擠了進來,來到紅風暴身邊。
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