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傷害、守護、信念

“呃啊啊啊啊啊……”

痛苦咆哮聲響徹天地,在漫天的死亡氣息中,夕洛明爆發出的力量還在不停地增強着。

沉重的塔羅斯之劍化爲一團黑光,用肉眼近乎無法看清的速度亂劈在了克洛諾斯的身軀上面。儘管生靈機械金屬足夠堅韌,卻也抵擋不住與原罪碎片同化的夕洛明。

生靈機械金屬表面上已經滿是裂紋,伴隨着夕洛明悍猛地一記殺戮斷頭臺,克洛諾斯體表的金屬外殼直接被擊碎,露出了駕駛艙內的傑瑞德。

虧得克洛諾斯的生靈盡數外殼庇護了傑瑞德,才堪堪在夕洛明狂暴力量的衝擊下保住了他的生命,眼下傑瑞德滿臉是血,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的狀態下。

一根根密集的金屬管連接着他的大腦,他就像是傀儡一樣,被機械巨人.克洛諾斯操縱着原本的意識!

那些都是大腦中樞的連接器,可以說現在的傑瑞德跟克洛諾斯已是一心同體。不論傑瑞德以任何形式離開克洛諾斯,他,都會立即喪失所有記憶而痛苦地死去!

神志不清的夕洛明,朦朧間似乎看到了一個人類端坐在克洛諾斯的身體裡,喉中似野獸般的怒吼聲有那麼一刻變得嘶啞。

他滿懷悲傷地抱着頭顱,在狂暴意識下的靈魂似乎有清醒的跡象。

暴虐氣息直衝巔頂,鼻子裡,似乎嗅得到甜香甘美的氣味,這讓他無比渴望。

可那,明明是鮮血的味道啊……

恍惚之中,夕洛明好似立足在裂界的第十三重,腳下踏着的是無窮盡的屍山血海。除了半空中罪業王蛇的嘶鳴以外,他耳中傾聽不到任何足以救贖靈魂的旋律。空洞而寒冷的世界裡,滿路屍骸作爲營養大地的肥料,累累白骨上面,開滿了血紅色的妖異花朵……

“我做不到……我不能傷害無辜的人……”

他顫慄着,額頭上的汗水和血跡相融,順着臉頰滴落在劍背上,那深邃的黑劍不折射任何光輝,更倒映不出夕洛明當下的模樣。

他的眼是赤紅色的,滿溢着嗜血的邪惡光輝。一共六枚原罪碎片化爲血色光輪環繞在他的背後,使他心底,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悲涼感覺。

漂浮在殘敗的城市上空,夕洛明怔怔地俯瞰着整片硝煙瀰漫的聖都。他深刻記得月前在海倫涅斯,也是呈現過這副景象。

只不過,那都是他所造成的人間慘劇。

由於夕洛明的力量失控,間接危害到了很多人的生命。對聯邦造成了無比巨大的損失。當意識清醒過來之後,莉亞已經倒在了他的懷抱裡險些死去。

面對這一切悲慘的現實,夕洛明痛心疾首地問着自己,他究竟守護了什麼?

即便是能屢屢戰勝強敵,卻保護不了珍視的人,也保護不了更多人的生命。失控的罪孽力量,還有那些在狂風中飄搖的正義……這些都讓夕洛明丟盔卸甲,無從抵禦。

直到現在,他還要因爲拯救世界,而不顧無辜旁人的性命麼?傑瑞德就在那裡昏迷不醒,只要夕洛明不顧一切去幹掉克洛諾斯的話,他一定會死的啊!

猶豫不決的夕洛明,無疑是給了克洛諾斯調整狀態的機會。他已經重新補充了魔導能源,周身上下所有的魔導武器全部都運轉了起來,天空上方,燃起的炮火似乎比起從前更加猛烈了。

全力開火的克洛諾斯儼然化爲了毀滅能量的源頭,硬生生地破開了夕洛明庇護身體的死亡氣息,那灼熱的魔導能在周身上下燃燒,近乎讓夕洛明有種墮入到煉獄深處的恐怖感受。

他厲聲嘶吼着,六枚惡魔碎片化爲光環在夕洛明周身輪轉不息,化爲殷紅色的光環護住身體,勉強抵禦住了劇烈的爆風衝擊。但可以見到,克洛諾斯右臂上的生靈金屬主炮已經藍光璀璨,蓄勢待發的魔導能源足足壓縮佔據了近百分之七十的空間!

在海倫涅斯東部城區,盧瑟等魔導師團的成員們全部都在焦急等待當中。並不是他們畏懼戰鬥纔不上去施以援手,而是狂化的夕洛明力量實在太強。

盧瑟擔心他會在暴走狀態下分不清敵我,這才讓魔導師團駐紮在城市外圍,協助軍方絞殺那些魔導機械士兵。

天空中的戰鬥還在進行中,可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再拖延下去了!

“盧瑟大人,請您快到本部來一趟,我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你!”

電臺當中受到一陣干擾電波,緊接着,盧瑟的耳機裡就傳來了伯里斯的聲音。

聽到伯里斯的呼喚,盧瑟精神一振,示意所有人都留在這裡戰鬥,他立即通過空間轉移閃出東區,瞬息之際就趕到了聖魔大廈本部。在摩天大樓的頂端,身着研究員長袍的伯里斯正在那裡等候。

“雖然時間上並不充裕,但還是被我趕製出來了,幸不辱命……”

伯里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把一個黑色的小盒子珍重地送到了他的手上。對着盧瑟強顏一笑,說道:

“魔導濃縮誘爆裝置,通過千萬次壓縮的魔導力擁有極其恐怖的威力和不穩定性。可是在通過元素排列重組之後,可以勉強維持在生靈金屬的保護下不被影響。但是如果超過了儲備時間的限制或是外力干預,它就會徹底爆發。”

“夥計,辛苦你了……不過它的威力怎麼樣?”盧瑟拍了拍他的肩膀,卻發現他的目光始終在閃躲。看起來,從前發生的事情依舊讓伯里斯處在內疚當中。

“這樣一件魔導濃縮誘爆裝置的威力,足以在瞬間夷平一座大規模的城市。不過,我不覺得它能對克洛諾斯的外殼造成傷害,必須把它送到克洛諾斯的身軀內部,讓它在內部爆發,才能徹底摧毀掉克洛諾斯的芯片!”

盧瑟沉默着點了點頭,內部麼……那就意味着,被克洛諾斯抓捕困在體內的傑瑞德,會在第一時間被消滅。

他還年輕啊!雖然這次的事件完全是他在研究上的失誤所釀成的,但他絕對不能用寶貴的生命,去償還研究失誤的代價。他的畢生夢想是見證克洛諾斯巨人成爲庇護人類的救世主,而不是在那個冰冷的機械艙中,伴隨着自己的得意之作一同毀滅!

“盧瑟大人,我知道這很艱難,但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該到做出抉擇的時候了……”

伯里斯看着他,發現他拿着那件魔導濃縮誘爆裝置的手掌,都在不得已中顫抖着。這一次,平日裡雷厲風行,處事果斷的盧瑟足足猶豫了三分鐘之久。

下定決心以後,他深吸了一口長氣,飛身而起,在聖魔大廈的頂端投向天空戰場。

這是全大陸上的人類,最後的希望之光了!

天空中瀰漫着熊熊燃燒中的火海,盧瑟魔力全開,衝入火海當中,卻看到了夕洛明正在拼着最後的力量與克洛諾斯激戰。克洛諾斯的左臂上展開了兩面數十米長的能源巨刃,對夕洛明造成了巨大的壓力。然而他的右臂上面,能量槽已提升到了百分之九十,即將到達臨界點!

似乎察覺到了後方有強大的氣息迫近,夕洛明回過頭來,怒聲呼嚎着,背後翻涌瀰漫的血色氣息當中,浮現出了一輪宛如彎月般的猩紅色利刃,他正面迎接着克洛諾斯的攻勢,卻操縱着死亡氣息,朝着盧瑟當頭打去!

“你這讓人擔憂的傢伙,快給我清醒過來!”

盧瑟一聲斷喝,信手指去,奔涌的雷霆與那一擊死亡光刃轟然相撞,彼此泯滅無痕。

但眼下夕洛明的狀態已經徹底失控,他的聲音,根本沒法傳達給夕洛明聽到。不過,他卻沒有再攻擊盧瑟,只是怒吼連連,朝着克洛諾斯一劍又一劍地劈了過去。

趁着夕洛明正面拼殺,盧瑟頂着炮火,飛速撞入了克洛諾斯體內,千幻記憶金屬化爲一柄鋒利尖刀,將連接傑瑞德頭頂的那些金屬管割得紛紛斷裂。那些金屬管在對傑瑞德的大腦注入催眠信號,此時脫離了克洛諾斯的控制,傑瑞德當即清醒了過來。

只是,他的精神世界裡已經被克洛諾斯強行植入了太多的烙印,雖說勉強能夠清醒過來,但這樣的精神狀態,卻也難以支撐多久了。

他唯一活下去的途徑,就是就這樣一直被克洛諾斯掌控着,最終跟克洛諾斯的系統完全融合,成爲遊蕩在虛擬世界當中的一道悲慘的靈魂。

“盧瑟大人,我很抱歉。災難的根源都因爲我而起……”

在盧瑟面前,纔剛剛二十二歲的傑瑞德淚水橫流。歸根究底,他只是個犯了過錯的孩子啊!

“孩子,別讓旁人看見你流出的眼淚!在我眼裡,你是個值得驕傲的天才!一直都是!咱們走,我會請來大陸上所有最頂尖的醫學專家,來把你的精神修復回來!你不會有事的!”

盧瑟朝他大喊着,用盡一切去安慰着傑瑞德,可傑瑞德卻搖了搖頭,注視着他那滿懷關切的臉龐,徐徐說道:“不,我已經鑄成了難以挽回的過錯,已經不能再回到聖魔集團當中去工作了。我要留在這裡,陪伴着克洛諾斯一起迎接即將來臨的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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