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百年,對於天地間的仙妖鬼佛不過是眨眼之間,對於凡世之人或許亦已是兩世輪迴。
然而對於石嶽,卻彷彿永恆的沉淪。
煙花總是因爲短暫而美麗,不到失去便永遠不會懂得真情的可貴,眼睜睜看着至親至愛之人從眼前離去,不經歷便永遠無法懂得那份痛。
可是自己真的錯了?生於這天地之間,只是不向宿命低頭,又有何錯?
但只沒有想過,那份代價……
或許真的就只是自私,以爲劫難不會加諸己身,便不惜一切,與天相抗,與命相爭,與漫天仙佛爲敵。
自己是否是真的錯了?
代價爲何會是如此沉重?
若早知如此,自己又是否還會爭那天地之功?與漫天仙佛爲敵?
眼睜睜看着孫悟空經歷那一劫又一劫,那八卦爐之煉,那五行山下五百年,最終成那鬥戰勝佛,被漫天仙佛耍盡。
若能重來……
整整百年的沉淪,百年的自我靈魂放逐,石嶽但只什麼也不曾想,彷彿跌進萬丈深淵,意識但剩一片空明。
再次緩緩睜開雙眼,感覺已是經歷了萬世的輪迴,若能重來,也自知不可能重來。
座下爲滅世蓮臺,但隨心念一動,便立刻蓮臺怒放,與四周自成一界,端坐蓮臺,縱那天地傾塌,也難以傷及分毫。
可爲何端坐如此至寶蓮臺,卻還能應劫身隕?看來是要問一問那位鴻鈞了,既然你真的存在,那麼可否告訴我石嶽,這究竟是爲何?
天地一片肅靜,久久沒有迴應。
石嶽也但只能目光收回。
依舊滿頭白髮及地,被髮盤膝而坐,彷彿已存在了萬古歲月。
有些痛終無法抹去,有些傷口終難以痊癒,可失去的也終已失去,沉淪但只是爲了麻痹,那難以承受的痛;終有一天是要醒來,再繼續堅強,爲擁有的再繼續堅強!
該還的,也終需要還,路已至此,也但只能繼續走下來,既是生於這天地之間,便且繼續轟轟烈烈下去。
心念一動,曾經的身影便再現天地。
一瞬間石嶽心中便又是忍不住感慨萬千,對錯似乎從來都是相對的。
有人億萬年修持,亦不過那太乙之境,然而不想自己靈明石猴之體,竟可在短短千年之內連連突破,成就無數人可望不可及的大羅之境,果不愧是鼎鼎大名的混世四猴麼!
但隨體內磅礴的法力一動,瞬間天地間便就是風雲涌動,目光所及更是轉瞬花開花謝,剎那一個春秋。
參天古樹,轉瞬枯死,化作朽木塵土。
破土幼苗,頃刻再入雲霄。
滄海一瞬,可知已是經歷了萬世輪迴。
眸光一閃,亦不由向着南贍部洲人間界望去。
自也是與所有大神通者一般,清楚感應到了天地間或許不久便就會有事發生,又究竟會是何事?
而同時心間卻亦是冥冥中有感應,已是脫離天地間的鴻鈞大道,分身化身金烏如此,妖體作爲混世四猴之靈明石猴怕也是如此。
亦或許便正是那曾經無支祁修爲詭異的原因,因爲其本就不在天地間鴻鈞大道之內,自不可以太乙大羅準確論其修爲。
但想到自己分身竟化作十八金烏,卻縱是石嶽自己也不禁感到詭異,五百年,想也是所有人都在爲五百年後做準備吧,轉眼便即百年,也該到了自己這火龍分身出現的時候。
眸光再次幽幽一閃,身影便直向天庭而去。
卻是既已成就大神通,自可輕易對自己施加封印,不去“想”某人,與“某人”也曾瘋狂交合的情景。
可謂我喜,我怒,我哀,我樂,可你又怎懂得我喜怒哀樂下的瘋狂,從此我還是我,但卻也已不再是從前的我!
然而無人所知,就在石嶽分身再現天地的同時,於南海紫竹林內的身影亦是不由驀然一僵,停在原地,彷彿凝固了一般,久久都沒有一絲動靜。
“師尊,可是又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紫竹林外一個聲音響起,身影才終於有了動靜,仿似轉瞬又回到了曾經的平靜如水,悠悠聲音也是平靜的響起。
“惠岸,你且帶仙草金蓮,往那人間一趟。”
“這,但不知師尊還有何吩咐,要弟子去做何事?”
“要你經歷一些事,你之道,終需要你自己去走,不然來日何以接掌這南海。”
“師、師尊,弟子不敢。”
“去罷。”
但隨玉手輕輕一揮,木吒拜倒在地的身影便直接從原地消失,再出現便已是繁華熱鬧的南贍部洲凡間,卻依舊有些回不過神。
震驚,激動,茫然,不解,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夠接掌南海。
而下一刻心中便又不由閃現一個身影,一個被髮如魔,仰天不屈,獨戰燃燈座下二十四諸天的身影,忍不住亦是心中一嘆,同時心中更也有說不清的“自豪”!
那天地所生的靈明石猴,那石嶽,往後豈不也是南海大王一般?與自己成了一家……
亦有那孫悟空,那驚天動地的神通,果不愧那天地所生!師尊不會脫離佛門,有一天與那西天佛祖,那鎮元子大仙也爲敵吧?
唉!往後我這又該如何自處?亦不知師尊教我往這凡間一趟,又究竟是何意?
想到突然多出的“親戚”,卻是讓其心中忍不住又激動,又是擔憂,一種從未有過,甚至從未感受過的感覺也自心間升起。
自未發現,不知多少年來,生平第一次非是因自己身份而感到自豪,而是因“他人”而自豪!那石嶽,那孫悟空,那花果山太子。
更不由聯想到被砍掉腦袋的楊戩,再被孫悟空一掌拍入地底,亡命而逃,而忍不住心中大感莫名的暢快!彷彿是其自己所爲一般,你楊戩又有何資格仰慕我家師尊?
只是再想到龍女的應劫身隕,卻是又忍不住暗暗心傷,眼圈發紅。
然後片刻才又是眉頭緊皺,目光不由向四周掃去,既然師尊將自己送到此地,那此地想便是有自己之緣法,有自己需要經歷之事……
而與此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