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香檜樹前柴草窩,只有和尚無有多。蛟魔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那和尚知禮:“二……施主,有禮。”蛟魔王楞眼看了會兒:“六弟何時做了和尚。”和尚嘆言:“有感天劫之下,力小難渡,那年西行進喜,方摩頂受戒。”那和尚也不看茶,更無請坐,蛟魔王聞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生死有命,只苦爭天而已,唯留着自己不屈的脊樑,誓要撐起一方氣志不衰的世界。”“本已經是逆天而行爭命於一線了,能有點方式方法縮短那麼一點天地之差,走點捷徑,未嘗不是好事。”“什麼好事,就怕這捷徑走多了,追求的就不再是爭命了,而該是續命了。”那和尚聞言一怔,思忖三刻:“爭命的不管走不走捷徑,還是會努力爭命;續命的哪怕不走捷徑,他也不會敢與天爭之。”蛟魔王猛然覺得原來這個嘴炮打起機鋒來也是如此之凌厲啊:是啊,貪財的,你給不給錢,他有沒有錢,都會貪,哪裡會去收斂;不貪的,見過錢或者沒見過錢,有錢還是沒錢,給他點錢對他來講還不是一樣。蛟魔王苦苦思忖了三個時辰,方纔勉強能破之:“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那爭命者的眼裡就不該有續命的想法,有了續命的想法和行動了,又怎麼會放棄更簡單的續命而去選擇爭命呢。”和尚只是閉目不言,眉頭緊鎖,苦思冥想,蛟魔王與他更是在此檜樹前靜坐了三日,那和尚方睜眼道:“既然爭命的本無其他想法,那麼在他眼裡的爭命不就是續命麼,續命也是爭命,這些都只是些行事方法,本無不同,則無不妥,就更無不行了。”我擦,蛟魔王自省其言思之:也是啊,黑貓白貓,抓住耗子的纔是好貓。天天修煉,日復一日,大家都是爲了多活得久點,作妖的和做仙的,只不過是方式不同,大家的認可程度不一樣而已。作神的自然受了加職封賞,做鬼的也大多都是生靈該輪迴,追求的都是長生的結果,如果有更好的路走,爲什麼不循着前人的腳步,非要自己踩出條荊棘至臻麼……不期那蛟魔王竟然陷入了那無邊想象,不得其門而入,就此立在香檜樹前三個月,只怕一時三刻便要坐(站)化於此了。
公元641年,已是秋去冬殘春過半,此時的唐朝聖僧,纔剛到高老莊,孫猴子把這唐長老照顧得還是不錯的,也不吃什麼苦,也沒受什麼累。偏生那豬妖在此間作祟,偏生那唐和尚往高門大戶來齋宿,偏生那孫猴子炫耀多事要捉妖。
大話王孫猴子和三藏一起住進了高家太公的大院,管起了豬家悟能的閒事。當夜,孫猴子當着他師傅的面,就對那高太公放起了大話道:“今夜管情與你拿住。”“入夜之時,就見好歹。”那唐朝和尚至少也算是個明白事理的人,還幫那豬妖解釋了句:只因他做得,所以吃得。其餘的都完全交由孫猴子自己處理,也不插話,也不催促。唐僧在想什麼呢,這事情沒做好不也是污染了你這個團隊的臭名麼。唐僧一定在想:你這死猴子又多事,又大話,還不聽話,早晚收拾你,這次就看你自己表現了,反正你那麼愛表現。孫猴子的性格確實沒辦法討喜,自己也不會收斂,每次做事情都不和團隊負責人(任何人)商議商議,偏生動手的能力強,辦事的成效高,這樣的刺頭還真是不好找到什麼理由說他,只能任由他做,坐觀其成敗了。
孫猴子變成了高翠蘭,戲了豬頭一戲(沒有豬八戒背媳婦兒),變回猴身,不想豬頭認識他,一個縱地金光直接跑路了,結果孫猴子只能駕雲隨跟,短程速度內居然比孫猴子還快。他兩個從二更天就一直打鬥到天亮,孫猴子沒拿住人,高老太公都不好意思說他,畢竟人家是來幫忙的,又沒有收你家的報酬,事情沒做好頂多叫成事不足,要說教的除非他敗事有餘。高家沒法,只能出大招說什麼平分田地也要求個除根,三藏和尚纔不得不出面(看來領導都是馬後炮)道:“悟空,你既是與他做了一場,一發與他做個竭絕,才見始終。”孫猴子現在還大話不,不講了,而且還十分不好意思,只能說什麼:“我才試他一試耍子,此去一定拿來與你們看,且莫憂愁。”如果是拖時間幹工作,還找理由,這個樣子的人估計哪家公司也都會不喜歡的,放什麼馬後炮。如果孫猴子真的是試他一試耍子,那倒簡單,各看手段,迅速拿了,也不失補救,還能給領導留個好映像,但是可惜的是,連孫猴子自己也不想打了。孫猴子打平豬妖還是佔了金公克木母的便宜,孫猴子的功法越高級,豬妖的功法越低級,那麼就只能說明孫猴子越垃圾,豬妖越給力。好在天罡法不是什麼低級貨色,豬妖受到剋制的影響比較小,偏生豬妖還不是個勤快練武的,於是乎他兩個只得在洞門換了嘴炮模式:比打鬥不過,就要比背景。像不像遇到了兩個街頭混混打架,打不過的就要開始大聲叫囂:我記住你了、你給我等着、有種就別走……可惜的卻是極其戲劇化的一幕出現了,本來那孫猴子就受不得激,不就是兩個混混吹噓比較自己做的事情誰更牛13麼,孫猴子爲了突顯自己逞能,居然還把腦袋放到了別人刀下試了試(這孫猴子明明可以只攻不防都還拿不下豬八戒,還真是……),豬妖這才嚇了一大跳,心理上就開始虛火。結果孫猴子說出來,原來那豬頭和他居然還是拜同一個大哥的,這纔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得自家人。
豬悟能自願受束,真個倒揹着手,就任憑孫猴子怎麼綁縛。正所謂不打不相識,這孫猴子的做法委實是小氣得緊,還揪豬妖着耳朵,拉着他,叫:“快走,快走!”豬八戒道:“輕着些兒!你的手重,揪得我耳根子疼。”孫猴子還說:“輕不成,顧你不得!常言道,善豬惡拿。只等見了我師父,果有真心,方纔放你。”不是真心,困獸猶要鬥一鬥,憑什麼器械投降啊,孫猴子還就是趾高氣揚,非要給人下馬威,日後還好相見個屁麼,真是回回招人恨。人家本來就是自願降服,孫猴子卻還貪天之功,趾高氣揚,弄得好像是自己出盡力氣收服的一般。收服豬八戒,唐僧是最高興的,都擺起了香案,這待遇真的不要太高。只因爲之前的徒弟雖然有能力,脾氣卻大;現在來了個能和孫猴子幹一夜的徒弟,再怎麼也比一家獨大好得多,不會更差了。更何況脾氣再差,能差得過孫猴子麼。於是,兩兄弟喝了素酒,扶師西去。
四月,山猴獻果,果子掉到了蛟魔王腳下,終於把蛟魔王從入定的狀態喚醒了回來:行差踏錯只一步,果然帶累無數。想那有捷徑的,不是佛就是仙,妖族鬼族兩頭偏,人族**間。長此以往,妖族只會越來越少,仙族會越來越多,現在連妖都好逸惡勞,妖族大勢還有什麼可想。但是別人的路好走,卻未必有自己的路精彩,更何況自己的東西纔是最適合自己的,別人的再好,再強,再簡單,你放低位置也未必有,不若自己多修行,辛苦多了就平常了,還會有什麼不能過去的坎兒。哪怕天劫渡過得多了以後,也一樣會越來越容易。不想這一頓悟,蛟魔王直接成就了真仙位。香檜樹前,那和尚還是那個和尚,那蛟魔王已經不再是上一刻的蛟魔王了:“你有你的路要走,我有我的河要過。爭命的往往是跟天爭,續命的也自是與旁人爭罷了,我着像了,你倒是有自己的機緣,今日過後,也許就再也不見了。”那和尚不多言,皺起臉唱了句“波羅蜜多”。
想那蛟魔王本是來此望看故人,卻不曾想這故人不再有故,倒也是能肯定那唐僧的徒弟裡不可能有他,取什麼經,他自己就是真經。
所謂雁過留聲,豹死留皮,只有風過不留痕。蛟魔王也不逗留,但又往高老莊回,先準備補下肚子裡的存貨,不想正聽人言,毛臉的雷公收降了豬頭,帶着一起取經了:孫猴子?怎麼回事,難道五行山下唐僧把他救了?嗯,也不稀奇,佛家的監獄,放個佛家關押的人口倒也是不難。蛟魔王再一路東進,直達五行山下,已是猴去山空,着山間土地問詢,方知孫猴子早就被那唐僧救了出去,還取了個混名兒,喚作孫行者。又據此一路西行,早到了黃風嶺地界,正是風起之時,一虎將撲來,正好撞到蛟魔王的隱霧盾之上。蛟魔王只一提手,那老虎就此束手束腳,縛在空中,那老虎趕忙口吐人言:“慢來,慢來!吾黨不是別人,乃是黃風大王部下的前路先鋒。今奉大王嚴命,在山巡邏,要拿幾個凡夫去做案酒。你是那裡來的上仙,敢擅動兵器傷我?”“着你帶我進洞,見你家大王。”那虎狡笑:“好說,好說。”蛟魔王放他下來,那虎也不言語,直接就帶起了路,不一會徑入了那黃風洞。那虎對把門的道:“你去報大王說,前路虎斥候帶了一個上仙,在門外聽令。”那蛟魔王也不答話,不一會那洞主傳令教:“請進來。”蛟魔王不客氣的走進得洞來,左右張望,打量着帥哥一枚,就是有點賊眉鼠眼。那洞主打量了蛟魔王一會兒,低聲唱道:“先生何來。”蛟魔王看了一洞小妖,反是那老虎斥候順眼得多:“唐僧取經已經來了。”蛟魔王直接探問,心裡覺得這可不像要跟着去取經的傢伙。那洞主高聲疑惑:“哦?唐僧是何人啊。”“就是三藏法師咯。”“這個,三藏法師也沒聽說過。”蛟魔王基本上已經能確定這個傢伙不會加入取經團隊,應道:“三藏法師乃大唐奉旨意取經的神僧。”“哦(三聲),不過是個吃食而已。”蛟魔王笑道:“是麼,可是他手下有一個徒弟,名喚孫行者,神通也還廣大,智力還算高強吧,武力倒是一般。”洞主自信滿滿:“不過多費些功夫而已。”蛟魔王見此,擡腳便走。那洞主慌忙來送。及至洞外,那洞主抱拳道:“多謝先生告知。”蛟魔王也不回頭,更不答禮,步行離去。那洞主咬咬牙,終究沒有動手。
倒是那老虎斥候追尾而至,蛟魔王走了數十里終於停了下來:“跟着我作甚。”不料那虎頭怪撲將上來,倒頭便拜:“望上仙收成弟子,早晚作揖。”蛟魔王心想:這傢伙倒是個見縫插針的,見到他洞主親送我出來,直接上來求機緣:“我可不會收什麼弟子,再說我的功夫在水裡,再不濟,也還在雲裡,你卻是個風裡的,沒緣分,沒緣分。”不想那老虎死不認慫,還來拜之:“念上仙收爲坐騎,早晚司乘。”蛟魔王笑道:“我的腳程快極,哪裡用得了什麼坐騎,再說你是個貓類,腰間沒什麼力,乘得什麼。”不期那老虎悟性高,耐性大,竟然還拜,接連五體投地:“求上仙收做僕人,早晚伺候。”蛟魔王笑極,實在不好意思拒絕,卻又偏偏沒有收授的想法:“我是個自由慣了的隨性之人,四處遊蕩,無處安身,自己過日子,過得很好,不喜歡有人伺候,你有心了,還是回你的山門,伺候你家大王把。”萬萬不曾預知,那老虎滿面的淚水,站起身來,直接嚎啕大哭,劃破自己的皮毛,削開了自己的胸膛,高聲慘號:“願上仙收皮做衣,早晚穿之;收肉做食,早晚餐之。”蛟魔王雖然號稱魔王,一生卻也不曾燒殺搶人,打家劫舍,還從來沒見過此刻的場面,眈眈不忍,着水元滋養着那老虎頭:“對自己狠,對別人就會更狠。你有毅力,有恆心,有勇氣,有謀略,怎奈何我倆無緣。這樣吧,既然你再一再二再三拜我,我就教你兩手,你若有成,容後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