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檀香味充斥在身旁,鏤空的雕花窗透入斑斑點點的細碎光斑,照在唐僧身上,此時他仍然坐在椅上,怔怔望着桌上丹盤中的人蔘果出神。
拳頭大小的人蔘果,呈青色琉璃光澤晶瑩透亮,它五心向天,盤膝而坐,真像極一個嬰孩。
唐僧靜靜地看了許久,又想了許久,總算是從幻想中清醒過來,心想差點將孫悟空他們幾人忘記,於是低頭拍了拍腰間化作玉帶的小白龍敖烏,道:“去,叫他們幾個過來。”
“要分果子吃了嗎?好啊好啊。”
敖烏雖化作玉帶,但實際卻將一切看在眼中,聽在耳中。
在得到唐僧的吩咐後,它立刻抽身而動,迅遊向房門,輕輕一吹,便將房門向兩邊吹開,爾後一一敲動孫悟空、豬八戒、沙僧的房門,將他們喊到唐僧的屋子裡來。
最先入內的自是孫悟空。
在他之後則是豬八戒,他邊跨過門檻,便望向唐僧,道:“凡人,有什麼事這麼急着叫我?是不是好久沒呼吸到仙家空氣想我了?你就不能讓我多清淨一會嗎!”
唐僧聞言,擡手指向門外,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道:“那你出去清淨吧,我們分果子。”
聽聞此言,豬八戒立刻快步走入,坐在孫悟空一邊,看了眼唐僧,道:“休想。”
在兩人之後,沙僧和敖烏也飄蕩而入。
見人聚齊了,唐僧便輕咳一聲,指向桌上丹盤中的兩枚人蔘果,道:“這就是鎮元子大仙贈予貧僧的人蔘果,只有兩枚,所以經過貧僧的深思熟慮,決定給大聖一個,剩下的咱們分。”
孫悟空聽了,卻想也不想,拒絕道:“對我沒用,你吃。”
他話音落下,唐僧尚未有所迴應,豬八戒便急吼吼的伸出手,要去拿人蔘果。
“大師兄不吃就給我吃,這可是個好寶貝。”
然而他的手還未碰到人蔘果,便被另一隻手指修長的手給捏住,‘嘎吱嘎吱’的聲音頓時響起,豬八戒臉色一下子就變白了,冷汗在凝聚,連連喊疼道:“疼疼疼疼疼疼……大師兄你快鬆手我錯了我不搶他吃的了!”
一旁的沙僧見狀,毫不留情的落井下石:“來來來,豬頭,不怕死你就吃啊,哈哈哈!”
沙僧笑了好一會兒,豬八戒才從孫悟空那鐵鉗一樣的手掌中抽離,哪還敢嘴賤,道:“算了,我怕死。”
這時正在半空繞圈遊動的敖烏忽然望向唐僧,道:“嗯,嗯,有沒有一份人蔘果要上供給本公主呀?”
她嬌憨的話音纔出,孫悟空便擡頭看了她一眼,道:“你吃了沒用,他是凡人。”
敖烏立時有些委屈,道:“可是……可是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孫悟空收回目光,不再多說:“休想。”
他纔剛剛低頭平視,沙僧又湊了過去,道:“那本將軍總可以分到一小塊吧?本將軍不介意沒效果的。”
纔剛剛被他懟過的豬八戒哪能放過此機會,冷哼一聲,道:“醒醒!你已經不是將軍了。”
豬八戒說完後,孫悟空又道:“我介意。別理他們,和尚,快吃。”
唐僧靜靜坐在椅上,聽幾人笑鬧,最後環視一圈後,方纔伸出手去拿丹盤中的人蔘果,同時道:“既然你們都誠心誠意地請求了,那貧僧就勉爲其難地笑納了。”
話落,他張口便咬人蔘果。
他一口便咬下足有三分之一,咬下去的第一感覺是脆,蘋果那樣的脆,第二感覺則是酸,比酸梅酸一萬倍的酸,酸到他牙齒軟,舌頭幾乎沒有知覺,臉也一下子皺成了苦瓜,差點直接將口中人蔘果給吐出去,但他又知道人蔘果的珍貴,哪裡捨得,只能閉上眼睛,強忍酸澀嚼動幾下後,將其吞入腹中。
人蔘果已經下肚,可最終的酸澀卻殘留着,讓唐僧始終皺着眉頭,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立刻轉頭望向鏡頭,抱怨道:“這特麼究竟是什麼玩意,又酸又澀還一股土腥味,咬一口行不行?真的要都吃完?”
“要。”
他話才落,孫悟空便接了話茬,見唐僧拿着人蔘果,一副猶猶豫豫的模樣,忽然伸出手將人蔘果拿過,直接一把塞入唐僧的嘴裡。
濃郁的酸味襲上舌尖神經,令唐僧差點哭出來,一個勁兒的叫起來:“唔唔唔唔唔——”
就這樣過了好半晌,唐僧纔將一整個人參果嚥下肚,纔剛剛嚥下去,也沒空休息,唐僧便望向半空中的敖烏,沙啞道:“敖烏快給我水!”
他話說完,敖烏即刻凝出一團水來,唐僧伸手接過,塞入嘴中,咕嚕咕嚕的喝下,片刻後總算緩過神來,先幽怨的看了眼孫悟空後,這纔回看坐上那枚人蔘果,連連擺手,道:“不吃了不吃,貧僧乃一介凡人,吃了多浪費!來,八戒,給你吃!”
說話時,唐僧轉頭望向豬八戒。
豬八戒本只是貪圖口舌之慾,也不是真正爲了長壽,聽到唐僧的話後,擺手輕笑:“不吃了,反正我是仙體,不需要這果子。”
唐僧又轉頭看向沙僧。
沙僧難得和豬八戒站在一條船上,也拒絕:“我也一樣,你都吃了吧,哈哈哈哈。”
唐僧又向敖烏望去,可敖烏卻‘嗖’的一聲化作流光,在空中轉圈,不與唐僧對視。
他最終只能低下頭,再去看那枚人蔘果,滿臉的不願。
可正是此時,孫悟空忽然又伸出手,拿起那第二枚人蔘果,再次塞入唐僧嘴裡。
見人蔘果塞來,唐僧驟然起身,連連後退,驚恐道:“還要吃?不要啊!不要啊!啊!”
在唐僧慘叫時,敖烏終於停下來,遊動到孫悟空旁邊,嘻嘻笑起來:“大聖哥哥,要不要我幫你按住他?”
敖烏的話,直接讓唐僧噎住。
而與此同時,直播間內的觀衆們,在看到西遊團隊如此歡樂,一個個也都起彈幕來。
【這畫面,總有種父母在強迫不懂事的小兒子吃藥的即視感……】
【以後都想清楚點兒,說舒服別說跟吃了人蔘果一樣,那玩意賊難吃!不過沒事,長老若不願意吃也可以給我,我不介意的!真的!】
【哇,所以大聖你就這樣對你的廚子的啊,真是喪(gan)心(de)病(piao)狂(1iang)!】
【果然胸有弟功,甚是和諧……這一切都是大聖的功勞啊,對不對啊八戒?】
【爲什麼親眼看到我老公給辣雞主播餵食,我居然不吃醋,而且還想要多看幾次?】
唐僧邊被塞入人蔘果,便看着彈幕,氣得肝兒都在顫,而等他將兩枚人蔘果全都吞下後,忽覺體內有兩道暖流從食道涌向四肢百骸。
暖流過處,唐僧只覺皮膚似在輕輕地蠕動,有‘嘎吱嘎吱’的聲音在響,好像骨骼在撞擊。
他心有所動,忙伸出手一握拳,只覺此時的自己能隔空打死一頭牛。
低頭看時,現皮膚變得更加有光澤,拉動間更富有韌性,更有絲絲縷縷的黑氣,從毛孔中冒出,飄散在空氣中,黑氣出體後,唐僧呼吸更緩,心跳變慢,可頭腦卻更敏捷,思維也變得迅,耳力目力俱都加強。
這些變化讓唐僧欣喜不已。
但更讓他驚喜的事還在後面,他察覺出變化後,讓敖烏凝水成鏡,看到鏡中的自己,赫然比先前要年輕許多,眉眼間的皺眉在緩緩消除。
一旁的沙僧看見唐僧的改變,嘖嘖出聲:“我覺得可以勉爲其難稱爲不是凡人了。”
豬八戒聽了,撇撇嘴道:“就算吃了果子也還是凡人,我拿小指頭輕輕一碰就倒。”
他話音才落,孫悟空輕輕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說‘你試試’。
豬八戒感受到他的注視,輕輕揉着被‘鐵鉗’夾過的手,正襟危坐,不敢多言。
在三人交談時,唐僧吃完人蔘果的變化也總算結束,結束後他望向孫悟空,剛要興奮的說點什麼,觀音的聲音突然響徹在腦海。
“你生命的每一分鐘,將會多出一秒。”
唐僧聞言後,差點喜極而泣,忍不住想吟詩:“苟……”
【苟富貴,勿相忘!】
【苟苟苟!狗咬雞毛啊?你這樣會讓直播間完的知道不?一天不好好做菜,作什麼詩!】
【對於我們這種崇尚美食的人而言,那麼難吃才每分鐘加一秒真的不值,話說,麻煩主播寄一個到我家!】
【凡人吃才管用,那要不要讓我老公來抽掉我的仙骨呢!早知道老公這麼帥又這麼暖,當初就不該下凡!】
【話說,主播會對人蔘果有陰影不?打賞裡怎麼沒有人蔘果啊?我想天天了嚇主播的!】
唐僧看見觀衆們的彈幕,真的害怕被封書,也便不再繼續吟詩,而是轉頭看向孫悟空,興奮道:“大聖!貧僧現在需要習慣一下新的**!咱們來打一架試試?”
孫悟空看了他一眼:“我不想失去你。”
唐僧:“……”
身邊豬八戒聽了,卻是躍躍欲試:“跟我打吧,我不介意失去你!”
見豬八戒一臉激動的樣子,唐僧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哈:“行了行了,散了吧,回去睡覺。”
“真個無趣。”
豬八戒看唐僧認慫,也不敢在孫悟空面前太過囂張,便轉身邁出門檻,回自己屋子去。
沙僧孫悟空也各自離去,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但唐僧兀自興奮,過了好久才睡過去。
在睡夢裡,他又夢到了當初那個夢。
在夢裡,他修仙有成,法號三葬,葬天葬地葬蒼生,身具降龍伏虎力……
只可惜,也只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