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慕仙和迦樓羅回到糾察靈官衙門,人界已過去數日。迦樓羅雖臻金仙境界,化身絕色少女,然心性未脫神獸之屬,活潑好動,不時以“破妄之眼”觀測人界。
“主人,孫悟空數日來殷勤侍奉唐僧,真個把唐僧當作師傅,看來是服了。”迦樓羅說道。
張慕仙搖搖頭:“孫悟空性情頑劣,又豈會真個心服?他定是一時尋不到破解緊箍咒之法,故而暫時臣服,尋找機會。”
迦樓羅努努嘴:“我偏偏不信!”
張慕仙微微一笑道:“要不咱們打一個賭?”
迦樓羅驚奇道:“主人何時變得如此好賭?”
張慕仙正容道:“自我進階大羅金仙,料事無有不中,這是一個很奇妙的境界,不臻大羅金仙,無法體會。大羅金仙之上皆好打賭,並非爲賭注,而是賭境界、賭法力。”
迦樓羅展顏一笑道:“那我同主人對賭。如來擅長研製法寶,且不留餘地,他的法寶,根本沒有破解之法。”
張慕仙道:“那你可要輸了。如來的緊箍咒固然厲害,有沒有破解之法暫且不論,人性卻有破解之法。以孫悟空的聰穎,早晚能夠明瞭人性,自然能夠尋出破解之法,抵擋唐僧的壓迫。”
迦樓羅皺眉苦思片刻道:“我怎麼想不到破解之法?”
張慕仙失笑道:“嚴格說起來,你與孫悟空類同。他爲靈冥石猴,你爲鳳凰後裔,都是神獸。你們這些神獸天上強大,故而不屑於一些小手段,這些小手段卻是人族賴以生存強大的根本。
孫悟空被唐僧以緊箍咒剋制,又以師徒大義相壓,從表面上看,孫悟空似乎全無優勢,沒有反抗的餘地。”
迦樓羅點頭道:“是啊,孫悟空既不佔據大義,力量又被束縛,怎麼能反抗唐僧呢?”
張慕仙笑道:“唐僧不管佔據何等優勢,他總歸是一個凡人,他要依靠孫悟空做事,這就是孫悟空反抗的根基。孫悟空只要能夠領悟陽奉陰違、順水推舟、煽風點火這些人類小手段,對付唐僧只是手到擒來罷了。”
迦樓羅駭了一跳,道:“主人,你千萬別把這個方法告訴孫悟空。”見張慕仙不置可否,她跑到張慕仙身前,晃動張慕仙的臂膀道:“主人,咱們打賭,你可不能作弊,否則我豈不是輸定了。”
張慕仙笑道:“放心吧,我自不會作弊,否則豈不是失去打賭的意義?”他跟迦樓羅打賭,也只是開一個玩笑,連賭注都未說,怎麼算打賭?
迦樓羅這才放心下來,展開破妄之眼,定在取經隊伍處,目不轉睛。
人界,唐僧收服孫悟空後,生活一直過的很滋潤。荒野難行、寒風淋漓,常常風餐露宿,在這樣的環境下,唐僧反而胖了。
“靠,主人越來越重,我卻越來越瘦,日子不好過啊!”唐僧胯下白馬打了個噴嚏,心中暗暗發苦。
“徒弟,爲師聽到前方有水聲。此時天寒地凍,冰封萬物,怎會有水流之聲?以爲師判斷,前方應是一條溫泉,爲師正可沐浴更衣,誦佛經一卷。”唐僧說道。
“師傅高見!”孫悟空口中恭維,心中卻十分不屑。唐僧雖自幼出家,於佛法一道卻並未領會真諦,尚不如孫悟空。
唐僧在旅途中多次談及佛法,卻被孫悟空寥寥數語駁的啞口無言,以至於惱羞成怒,威脅要念緊箍咒。自此之後,孫悟空不再唐僧面前談及佛法,對唐僧誦經之舉也嗤之以鼻。
“咦,前方水流寒氣逼人,難道爲師判斷錯了?”師徒二人說話間來到溪流前,唐僧見一道水流自山澗飛出,甚是湍急,躊躇道。
孫悟空不能再裝傻,只得說道:“我記得此處叫做蛇盤山鷹愁澗,想必是澗裡水響。”
唐僧臉色一紅,他前面一番賣弄,都成了笑話。
正當唐僧尷尬時,只見那澗當中響一聲,鑽出一條龍來,推波掀浪,攛出崖山,張口去吞唐僧。
孫悟空忙丟掉行禮,將唐僧抱下馬來,飛上山崖。
那條龍一口咬了個空,頭向下一低,把唐僧胯下的白馬連鞍轡一口吞下肚去,依然伏水潛蹤。
孫悟空把唐僧送在山崖上坐了,再來牽馬挑擔,只存得一擔行李,不見了馬匹。他將行李擔送到唐僧面前道:“師父,那孽龍也不見蹤影,只是驚走我們的馬了。”
若在往日,孫悟空定然不分情由,先與那龍戰上一場。此時他將問題交給唐僧處理,已經初步領悟推皮球的精髓。
唐僧哪裡會有辦法?就推給孫悟空道:“徒弟啊,卻怎生尋得馬着麼?”
孫悟空這才笑道:“師傅莫急,我這就去爲你尋馬匹。”他打個唿哨,跳在空中。火眼金睛,用手搭涼篷,四下裡觀看,更不見馬的蹤跡。按落雲頭,向唐僧說道:“師父,那條龍原要吃你,我救了你,他就將我們的馬吃了。”
唐僧聞言一滯,原本責備孫悟空的話不由吞入腹中,孫悟空已經說明了,那龍原要吃他,是孫悟空救了他,他怎能責備救命恩人?
“徒弟呀,那廝能有多大口,卻將那匹大馬連鞍轡都吃了?想是驚張溜繮,走在那山凹之中。你再仔細看看。”唐僧不能責備孫悟空,就開始裝傻充楞,將問題推給了孫悟空。
孫悟空卻不買賬,直接說道:“師傅,你不知我的本事。我這雙眼,白日裡常看一千里路的吉凶。像那千里之內,蜻蜓兒展翅,我也看見,那麼大一匹馬,難道我看不見?”
若在往日,他必定暴跳如雷,此時卻悠然在此與唐僧扯皮。
唐僧見此,只得繼續耍賴道:“既是他吃了,我如何前進?可憐啊!這萬水千山,怎生走得!”說着話,淚如雨落。
孫悟空心中暗罵唐僧膿包,你既西行取經,自然要做足受苦的準備,怎滴沒有馬匹就沒法走?你一雙腳要來做什麼?
這些話他自然不能說,只是一臉沉重看着唐僧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