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二、清淵閣外

青屏山脈,巍峨秀美,山林密佈。飛瀑奇巖,直掛雲川。珍禽異獸,鳴叫不絕。幽險奇峻之姿,空靈深邃之態,爲天下山川一大觀。

三道主峰,直聳入雲,平日裡只見白雲環繞山腰,見不得主峰之貌。青屏山脈山下之民,每每仰首遠眺,均是心生敬意。

而在此山之上,有一中洲修真大派,名爲清淵閣。

清淵閣一脈,歷史悠久,創派師祖需追溯至萬年之前,在此處便不再多提。然近千年來,清淵閣起起伏伏,數次危難盡皆化於無形,也正因如此,雖中洲諸多勢力中覬覦清淵閣女弟子姿色者甚多,但再敢妄打注意者卻是一個也無。

離青屏山大約五里之外,建有一小城,名叫“望山城”,望文生義,即是在此處擡頭,一眼即可望山。此城之中住着數百戶人家,城中百姓安居樂業,一派祥和。

此時爲一日之晨,各家百姓起早務工之前,總要在早點攤位之中喝上一碗稀飯,啃上幾張大餅。

張大金就是這諸多人之中的一個,他乾的是體力活,起早貪黑的,最是辛苦。不過他爲人淳樸,日子過習慣了,也就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喲,這不是張大哥嗎,今天還是起的那麼早啊。”忙着張羅着早點的黑老三,眼見張大金進了鋪子,立馬哈哈笑着起身相迎,“這是張大哥的早點,趁着熱乎的喝了。”

黑老三端着早點遞給了張大金,然後又轉身拿了個罐頭來到了張大金的面前,“今天要來點梅菜嗎,這東西可是好貨,從老遠的齊樑城託我表侄子帶來的。你聞聞,這香味,嘿嘿,怎麼樣?要來上一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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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金嗅了嗅鼻子,一副很是意動的表情,突然他眼角往身旁的一個座位上一瞥,頓時輕“咦”了一聲,“今天竟然還有人比我來的還早?”

聽到張大金的嘟囔聲,黑老三也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道,“這位客官也不知什麼來路,今早我剛拉開門就站在了店鋪之前。到現在也就點了壺清茶,別的什麼都沒叫,待會就是忙時了,這白白佔了我一個位子,不是誤了我生意嗎?”

張大金拿眼睛看了眼那位客官,然後頭一甩,示意黑老三應該將其趕出去。

黑老三苦笑了一聲,用更低的聲音說道,“你沒看他那凶神惡煞的樣子,還有桌邊放着的一把長槍?你看看那把長槍可是端得厲害啊,這一捅可就是老大一個窟窿,我這身子板……哪惹得起……”

張大金一聽,眼睛朝那人仔細瞄去,只見此人穿着一身黑衣,頭上戴着一頂斗笠,這斗笠四周垂下來一圈黑紗,擋住了張大金繼續窺視的視線。此人一隻手端着茶杯,時不時地端起來喝上一口,另一隻手扶着身邊長槍,似是怕這柄長槍從自己身邊跑掉似的。

眼睛朝着那把長槍看了一眼,張大金就是渾身一抖,只感覺一隻兇獸突然朝着自己撲來,嚇得他手中一碗稀飯,差點就此打翻在地。

“這……這,這,這,這是什麼怪物,怎得如此嚇人?”張大金手忙腳亂地放下那碗粥,心裡那點幫老夥計出出惡氣的念頭頓時消失地無影無蹤。

“怎麼了?”黑老三看見張大金有些異樣,立馬關心地問道。

“沒……沒咋地。”張大金擺了擺手,然後抓起身邊的一張大餅,狠狠地咬上了一口,眼睛目不斜視地看着面前的一碗粥,心裡還是撲通撲通地直跳。

正在這時,不遠處那個黑衣人突然輕“嗯”了一聲,他左手端着的茶杯就這樣停在了嘴邊,抓着長槍的右手也是猛的一用力,槍尖輕顫之下,發出了嗡的一聲輕響。

張大金以爲那黑衣人要出手結果了自己,心中大駭之下,尖叫了一聲,然後什麼也不顧地立馬向着鋪子外逃去,而黑老三也是在同時臉色大變了起來,腳步向後連退,直到退到了竈子旁邊纔算停下來。

正在這時,兩個悅耳的女聲突然從鋪子外面傳了進來。

“清淵閣一百七十八代弟子,心萍(心梅)見過皓麟天尊。”

那黑衣男子在沉默了片刻之後,終於開口說道,“是清逸讓你們來見我的嗎?”他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年輕,但語氣之中卻顯得很是滄桑和穩重,讓人咋聽之下,有種信服之感。

“是,是掌門師伯讓我倆前來迎接皓麟天尊的。”

“那麼,清逸是同意讓我和雪兒相見了?”那黑衣男子在說出這話之後,身體竟然出現了輕微的顫抖。

鋪外的兩位清淵閣弟子不由得對視了一眼,天尊此語卻是讓得她們爲難了起來,畢竟讓天尊和雪兒師姐相見之事茲事體大,她們倆如何能夠做得了主?

兩人支支吾吾半天,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鋪內的黑衣男子在察覺到後,終於嘆了一口氣,語氣之中滿是失望,“不可以嗎?還是不可以嗎?”

“天尊不必傷感,總有一天,掌門師伯會讓天尊和雪兒師姐相見的。”

對於這句明顯是安慰的語句,那黑衣男子只是搖了搖頭。他起身朝着鋪外走去,一大塊銀子被他隨手一扔,在空中翻了幾個滾兒,然後在木質桌子上,砸出了幾個淺淺地印痕出來。

黑老三一看那麼大塊銀子,整個臉色都變得異常通紅,他沒想到只是一壺清水竟然能夠換來那麼大塊的銀子。

然而還沒等他撲上去拿下那一塊銀子,詭異的一幕頓時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只見那黑色男子剛走出鋪子,身下就彷彿出現了一股無形的力量。轉眼之間,那男子就一飛沖天,不見了蹤影。

“嘎?”

“神仙啊!快出來看神仙啊!”

黑老三被門口的一聲大吼從失神中驚了出來,他猛地跑出了鋪子,連桌上的銀子都來不及收拾。

他剛出門,恰好看到兩個身穿一身彩服,整個身段兒玲瓏有致,宛若仙子的少女踩在了一柄長劍之上,然後也是咻的一聲,向着天上飛去。

看到此景,黑老三整個人都懵了,他愣了半天,然後猛地跑進了自家店鋪,一把抓起還躺在桌子上的一整塊銀子,猛親了起來。

“哇哈哈哈,老子竟然也招待過神仙,看看,看看,這是啥子!神仙給我的銀子,珍貴的緊呢!看以後誰還敢看不起老子,奶奶的!呸,羨慕死你們這羣不長眼的……”

“話說那兩位仙子長得可真……真……,比家裡那個娘們可標誌多了,瞧瞧那身段兒……”

和黑老三一樣,城裡的男人一個個都呆在了原地,眼睛看着青屏山方向,嘴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晶瑩的亮線……

………………

“清逸,我來了!”雲皓麟一聲大吼,整個青屏山脈都能聽得真真切切。此時在雲皓麟的身邊,一個人影子都沒有。當他趕到青屏山脈之時,那兩個女弟子纔剛剛踏上飛劍,飛上高空。

“皓麟天尊駕到,清逸本該親自相迎,無奈……”

聽到從山中傳出的一波波聲響,雲皓麟眉頭一皺,大手一揮就打斷清逸接下來的話語,“好了,虛的我們就不說了,你的那點忌憚我還能看不出來?不過你清淵閣的護山大陣在我雲皓麟眼裡,也根本算不了什麼,你呆在山內山外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

“我今天來此就是爲了問你一句,可否讓我和雪兒一見!”雲皓麟嘴邊的話語說的很輕,可傳至青屏山之內,卻響若雷霆,若非青屏山有護山大陣保護,門內的弟子都要一個個捂着耳朵聽話了。

清逸輕嘆了一聲,隨即回道,“你應該知道,你倆相見,絕無好處。”

“我知道在這件事上,我對不起大哥。但!事已至此,這樣阻止我們相見有意義嗎?”雲皓麟越說越大聲,到得最後,手中長槍狠狠地往虛空之中一頓,一股無形的波紋向着四周擴散。

青屏山的護山大陣在雲皓麟一頓之下,立刻顯現出了七彩一般的光罩。那顫動的光紋看得山中衆弟子心中驚駭,這還是人的力量嗎?她們相信,只要這位天尊鐵了心想要硬闖青屏山,她們是絕對攔不住的。

“我阻你自然沒有意義,但若是雪兒不肯見你,你又待如何呢?”清逸的聲音還是那麼淡然,似乎雲皓麟剛纔的那句威脅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雲皓麟雙眼大睜,滿臉的不敢相信,“怎…麼可能,雪兒她爲何不肯見我?”

“哎。”清逸輕嘆一聲,然後一道流光從青屏山中飛出,雲皓麟下意識地接下,低頭一看,竟然是個嬰兒。

這個嬰兒長得肉呼呼的,一對藕節般得小手毫無規律地在空中亂晃,兩隻小腳丫子包在襁褓裡還不安分地蹬弄着。特別是那一對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抱着他的這個男子,似乎很是好奇的樣子。

“這是你和雪兒的孩子,她給你的信我放在孩子的襁褓裡了,你若不信的話,可以拆開來看看。”

雲皓麟的一隻手剛要伸入襁褓之中,卻看到那孩子突然瞪圓了一雙眼睛,一副氣鼓鼓的樣子,雲皓麟頓時一愣。

“原來,你是怕我傷心嗎?我的孩子。”

那嬰兒看到雲皓麟把手拿開了,立馬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一雙手又胡亂地在空中亂甩。

“他叫什麼名字?”

“沒有起名字,雪兒說,這孩子的名要讓他的爹來起。”

“既然如此,你就叫思雨吧!”雲皓麟一隻手輕輕撫過嬰兒的臉頰,眼中的淚水卻慢慢地留了下來,“思雨,思雨。雪兒,你應該還記得我們相識,相戀的那個雨夜吧?”

低聲輕訴了這句話,雲皓麟轉身離開了青屏山。

從那一天起,一句大吼在青屏山脈迴響了三天而不絕!

“羽無雙,你我恩義,一刀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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