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陣只聽外面傳來一箇中年人的聲音:“皓蓉,你可讓師叔一番好找啊。”紫皓蓉笑道:“勞師叔掛念了。”接着船身一震,紫皓蓉的聲音出現在另一條船上。“那個船上是誰?”“兩個打漁的小孩罷了,我受了些傷,快找個地方治治吧。”木鴻哈哈笑道:“無妨無妨,師叔定然好好給你治理一番。”
兩人聲音漸漸遠去,見項沐尋沉默不語,衛通拍拍他肩膀道:“兄弟,現實就是這樣,你要接受。”項沐尋皺眉道:“就沒辦法改變嗎?”衛通呵呵笑道:”天下魔道教派數之不盡,你要怎麼改變,你能肯定每個妖女都像‘蓉妖女’一樣可憐嗎?是殺了他們,還是要感化他們?”
頓了頓又道:“有光明的地方,就必然有黑暗,這樣才能陰陽調和,要知道物極必反,絕對的正義必然會衍生邪惡。要把自己胸懷放寬,從整個世間的角度看待事物發展,看到一切事物都不喜不悲,達到這個境界,你就是傳說中的......仙人了。”
項沐尋訝然看着他道:“真沒想到,你的思想境界什麼時候達到我的高度了。”衛通撇撇嘴道:“不是一定要受佛學的薰陶纔會理解這些,有些東西你的仙女姐姐也不知道。”項沐尋點頭道:“看來貴夫人天資,可不在你之下呢。”衛通嘆道:“和她接觸了,你纔會知道她有多麼可怕,把咱倆腦袋加起來也不夠比的,她甚至把你的到來都算的清清楚楚了。”
項沐尋駭然道:“這麼神奇。”衛通點頭道:“他說你是我的貴人。”項沐尋嬉笑道:“去給本貴人倒碗水來。”衛通道:“她還說我也是你的貴人。”項沐尋翻了翻眼道:“誰知道,估計是你說的。”衛通起身伸個懶腰,不屑道:“我能說出這麼有品位的話來......快靠岸。”衛通忽然狂喝一聲,項沐尋朝後看去,只見後面一條巨船順流而下,飛速疾馳,眼見就要與兩人的船撞上了。
那邊船上一個雄渾的聲音叫道:“快閃開。”衛通罵道:“幹你孃的,倒是能閃開。”邊說邊使勁朝岸邊劃去,項沐尋叫道:“快跳。”衛通看看身後叫道:“我不會水啊。”但還是隨着項沐尋跳進江中。
“轟”一聲,兩人剛跳下身後就傳來一聲巨響,回頭看時那條小船已被裝作粉碎,衛通死死抓着項沐尋,項沐尋則趴在一支木板上踩着水,一邊還得抓着衛通。
這時船上扔下一條繩索來,項沐尋忙上前抓住了,只聽上面有人叫罵道:“兩個不長眼的小子,想死嗎。”
兩人被拉到甲板上,衆多體型剽悍的漢子都圍了上來,衛通看看船上的旗子,上面寫着兩個大大的“千洪”。衛通心中一凜,千洪幫乃是澤國一個大幫,身後有官方實力支持,平日多做些骯髒的勾當。當下賠笑道:“諸位好漢,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沒能避開您的巨船,實在是抱歉,還請各位多多包涵,把我們放了吧。”
一人嗤笑道:“小子開船一定是好手。”“爲啥?”“很會見風使舵嘛。”衆人聞言哈哈大笑,衛通笑道:“這位爺真會說笑。”
那人踹了衛通一腳道:“少廢話,兩個人先給我捱上五十鞭子再說。”說罷人羣走出兩人,將項衛二人押到旁邊,走了幾步項沐尋朝衛通使個眼色,衛通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前面一堆雜物旁躺着一個少女,被繩索縛了手腳,嘴中塞了布,長得頗有幾分姿色,正瞪眼看着二人。
兩人對望一眼,均知恐怕這幫人不會做什麼好事。果然不多時就有幾人就*笑着朝少女走去,那少女眼中充滿驚恐之色,掙扎朝後退去。領頭那人一把抓住少女衣襟,只聽刺啦一聲,少女胸口衣衫破碎,露出大片肌膚來。其他人頓時*性大發,叫嚷道:“把她拉到貨倉去。”抓着少女的那人哈哈一笑,對身後幾人道:“你們先在這看着。”說罷與幾人拉着少女超貨倉走去,那少女拼命掙扎着,不斷回頭看項衛二人,眼中盡是哀求之色。
項沐尋差點便要衝上去,但畢竟還知道時機未到,雖然心中焦急,卻也無可奈何。抓着兩人的幾個大漢準備好了鞭子,就要開打,衛通叫道:“慢着,我先警告你們一聲,我身旁這位乃是澤國府總管的孫子,你們要是傷了他,怕是活不了幾天了。”
那人嘿嘿一笑道:“少糊弄老子,總管的孫子乘這等破船。”衛通冷笑道:“信不信由你,過兩天柏熙郡主要和總管過來尋寶,你等着瞧吧,今天你打我們的,改天都還回來。”那人神色驚疑不定,旁邊另一人道:“你們兩個半點武功都不會,裝什麼孫子。”
衛通笑道:“我們武功是有的,卻不是半點。”此時抓着少女的那幾人早到了船艙中,衛通忽然暴起發難,凌空一腳揣向對面那人,那人哪料到衛通說打就打,更料不到衛通會有這麼精深的武功,竟然直接中招,被踹得倒飛出去。另一人怒喝一聲,抽刀砍來,衛通閃身躲過,一掌切在那人手腕上,那人悶哼一聲,手中刀頓時拿捏不住,被衛通奪了過去,衛通手起刀落,立時將那人抹了脖子了,把刀扔給了項沐尋。
項沐尋愣愣接了刀,眼見那人脖間鮮血狂噴,雙眼直瞪着自己,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愧疚。此時又有一人揮刀朝項沐尋砍來,項沐尋一驚,格擋時已慢了半拍,衛通迅速趕來,從後面一刀劈了那人,衝項沐尋叫道:“愣着幹什麼,等着被砍嗎?”項沐尋回過神來,卻見甲板上幾人已被衛通殺掉,均是一刀斃命。衛通道:“快去貨倉看看。”
貨艙門是虛掩的,那少女的哭叫聲隱隱傳出,衛通悄悄推開門走了進去,只見那少女被放在一堆舊麻袋上,身無寸縷,一羣人圍在一起嬉笑逗樂,那少女則聲嘶力竭地大聲哭喊。
驀地,一聲慘叫響起,正欲施暴的那人直接被砍飛了腦袋,脖間鮮血上噴,在場衆人均是一愣,衛通也是一時發懵,因爲這一刀正是項沐尋砍的,衛通哈哈一笑,與身旁一人鬥在一起。項沐尋怒意大盛,只覺這些人死有餘辜,手下那還留情。他雖然會的招式不多,但盛怒之下一把刀舞的刷刷作響,有些人來不及拿刀便直接被他劈了,不多時衛通已將幾人解決掉,讚許的看了看項沐尋道:“你比我厲害。”
這時那少女已穿了衣服,朝兩人泣聲道:“謝謝你們,謝謝。”衛通呵呵笑道:“姑娘客氣......你沒事吧?”那少女臉色一紅,低頭道:“多虧兩位公子來的及時。”項沐尋問道:“你是哪裡人,怎麼會被他們抓住的?”那少女道:“奴家名叫沈薇,在鎮子上打漁爲生,不想今天賣魚時被這幾個惡棍捉了來......”衛通點點頭,項沐尋忽然道:“衛公子,你不覺得這船上還有其他人嗎?”衛通點點頭道:“嗯,項公子說的很有道理,我們還是趕快溜吧。”說罷帶頭朝艙外走去。
三人剛出了艙就碰見一男一女,兩人均二十餘歲,手中提劍正匆匆跑來,那女子面貌姣好,卻衣衫不整,雲鬢散亂。兩人攔了三人去路,衛通與項沐尋將少女攔在身後,那女子一臉寒霜的看着三人,冷聲道:“你們還是自殺的好。”衛通最是厭惡這種看似清高,卻暗裡骯髒的女人,漠然看着她道:“你們兩個還是繼續回牀上去好。”
那女子神色一厲道:“找死”說着便一劍朝衛通刺去,這一劍來勢甚急,衛通堪堪擋了一刀,那女子佔了先機,接着一劍快似一劍,直把衛通*到船邊。那男子見狀便提劍衝向項沐尋,項沐尋將手中的刀豎在身前,接着刀柄的手心滿是汗水,他不過學了一天武功,又怎及的上衛通,面對男子的精妙一劍,項沐尋咬了咬牙,大喝一聲衝了上去,閉眼便是一刀砍出。
“叮”一聲,接着“哐啷”一響,項沐尋睜眼看去,只見男子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回頭看去,接着便朝項沐尋倒來,項沐尋忙避到一旁,卻見男子倒後身後有多了一人,那是個很平凡的青年,身着黑衣,臉色黑瘦,面容冷峻,眼神漠然,彷彿殺的不是一個人。
項沐尋正欲道謝,心念一動,卻回頭朝那女子看去,此時那女子正與衛通相鬥,見男子被殺早無戀戰之心,衛通哈哈笑道:“我們的幫手來了,看你往哪逃。”那女子冷哼一聲,忽然身體向後一栽,掉進河去了,衛通低頭看去,那女子已遠遠遊去,衛通道:“算你跑的快。”
項沐尋朝那人拱手道:“多謝兄臺相救。”那青年冷冷看着兩人,衛通也上前道謝,那青年忽然身形一動,兩人只覺眼前一花就被點了十幾處穴道,連手指都不能動。青年上下打量着兩人,然後對着沈薇看了一陣,沈薇退了退道:“你,你對他們做了什麼?”青年不耐的搖搖頭,沒再看她,提着項衛二人,兩個起落便落到了江邊岸上,沈薇急叫道:“喂,你放開他們。”說着便縱身躍進江中,朝岸邊游去,可那青年速度是何等之快,待沈薇游到岸邊已不見了幾人蹤影。
項沐尋只覺耳旁呼呼生風,那青年攜了兩人速度竟絲毫不慢,一口氣奔了十多裡才停在一個村子外。
這個村子似乎荒廢已久,村內沒有一絲動靜,清風偶爾拂過,吹得屋頂上亂草刷刷作響,青年走進村子,一路上不見一人,四處是殘垣斷壁,過了陣青年走進一個大院,只見院中到處都是十幾歲的少年,男女都有。兩人一看大約有上百人,有些還是七八歲的小孩,吸着鼻涕驚恐的看着青年。
青年放下兩人道:“不要想着試圖逃走。”說罷解了兩人穴道,朝屋內走去。衛通與項沐尋對望一眼,他們當然不會蠢到現在就逃走,先不說青年武功何等厲害,那屋中必定也有他的不少同黨。
兩人垂頭喪氣地坐到屋檐下,衛通道:“他們是否抓我們去做苦力呢?”項沐尋道:“我倒希望是抓我們去做苦力。”衛通看看旁邊一個八九歲的小孩道:“你叫什麼名字?”那小孩一身髒兮兮的麻衣,白嫩的臉龐滿是泥污,聞言脆生生地道:“我叫龍龍。”衛通又問道:“你是怎麼來這的?”龍龍道:“那天下午,我在外面蓋房子,那個大壞蛋就抓我來了。”
項沐尋心中一沉,笑問道:“你來了幾天了。”龍龍想了想道:“我吃了四個饅頭了,那應該是來了四天。”衛通皺眉道:“他們一天只給你們一個饅頭?”龍龍道:“是啊。”過了陣龍龍問道:“大哥哥,我們還能回家嗎?”項沐尋微笑道:“當然能了。”龍龍雙眼一亮道:“真的嗎?”項沐尋點頭道:“當然是真的。”龍龍雀躍道:“我們都能回去嘍,能回去了”。衛通回頭看着項沐尋,項沐尋苦笑道:“總比讓他失望好。”
兩人都沉默起來。
隔日清晨,屋中走出四人,均着黑衣,面色冷峻,其中有一人是中年人,看了看四周小孩道:“多少了?”一青年道:“一百多個。”中年人道:“可以走了。”一旁青年從懷中掏出一個短笛,放在口邊長短有序的吹了幾聲,過了陣天空忽然一暗,一直極大的黑雕從院落上空飛過,巨大的翅膀煽起地上陣陣灰塵,卷的衆人衣衫咧咧作響。那隻大雕腳下掛着一直極大的木箱,足有整個院落大。
中年人帶頭朝院外走去,一名青年朝一衆少年叫道:“都起來,跟我們走。”衆人神色驚恐,爭着朝外走去,項沐尋兩人正覺詫異,一旁一少年道:“三天前有人沒聽他們的話,被活活打死了。”兩人均是大驚,接着憤怒不已,這些人也太過殘忍。
那隻大雕停在村外的打穀場上,一青年打開木箱上的一扇門道:“都進去。”衆少年爭相進入,稍有慢者便遭拳打腳踢,項衛二人雖怒不可遏,卻也不敢妄動。
待衆人都上了木箱,那幾人也跟了上去,青年將短笛又吹了幾聲,那隻大雕呱呱叫了兩聲,青年眉頭一皺,自語道:“這畜生,如此貪心。”說着目光在人羣中一掃,抓起兩個少年便朝那隻大雕扔去,兩少年在空中哇哇哭叫,那隻大雕歡愉一叫,張口便銜住兩人,在口中咀嚼幾下吞了下去,口間溢出絲絲血跡和一些肝臟。
衆少年被嚇得面無人色,卻沒一人敢哭出聲來,有些少女拼命捂着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龍龍緊緊抓着項沐尋的大腿,渾身顫抖,雙眼淚水不止,項沐尋輕輕撫着他的背,面色蒼白地看着那個青年,左手的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衛通深吸口氣,小聲道:“別衝動。”項沐尋點點頭,低頭看着地面怔怔出神。
那隻大雕緩緩起飛,揚起地上的大片灰塵,木箱四角拴着鐵鏈,連在那隻大雕雙腳上。不多時衆少年已飛向天空,低頭看着腳下村落緩緩變小,第一次體驗飛翔的少年們還是充滿了好奇,方纔的血腥場面似乎早已拋在腦後,都怔怔看着遠處起伏的秀麗山川。
項沐尋皺眉看着這片美麗的風景,不知未來迎接衆人的會是什麼,這片山河,是否會是最後一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