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雕一路北上,飛到正午時分天氣已經變得非常寒冷了,遠處冰原上漸漸浮現出一座巨大的雪山,項沐尋抱着膀子瑟瑟發抖,有些小孩已經嘴脣發青,看樣子就要被凍斃了。
過了陣雪山已近在眼前,山巔之上入眼是成片的殿宇,各式各樣的樓閣接連起伏,可謂宏偉至極,其間種着無數雪松,爲整個山頂平添了些許暖意。
大雕又飛了一陣才落到殿宇羣后的一塊廣場上,此時廣場上停了十幾只巨雕,腳上都掛着大箱子。那幾人將一衆少年帶出木箱,旁邊早有人接應。
那人是個二十多歲的美貌少婦,身着墨綠色長衫,臉色與這冰雪一般雪白,卻也如這冰雪一般冰冷,看着衆少年道:“你們跟我來。”
廣場邊上是一圈鐵柵欄,柵欄旁是一排排房屋,少婦打開一間房門道:“進去吧”衆人依言走進,只見這件屋子極爲寬闊,容納一百多人綽綽有餘,只是屋內什麼陳設也沒有,待所有人都進來之後,那少婦“啪”地一聲關了門,從外邊將門上了鎖。
屋內和外邊一般寒冷,衆少年站在屋內,紛紛搓手哈氣,誰也不敢坐在冰涼的地板上項沐尋與衛通靠在牆邊,龍龍緊緊抓着項沐尋的衣角,過了陣竟沉沉睡去。
衛通道:“有沒有看出什麼端倪?”項沐尋道:“這地方這麼隱蔽,想必不會做什麼好勾當,我們怕是凶多吉少啊。”衛通揉着腦袋道:“據我推斷,這些人各個武功高強,神色冷漠,很有可能是殺手組織,而且看這個規模,恐怕便是當今五大殺手組織之一的‘飛雪’。”
項沐尋皺了皺眉,隱隱感覺在哪聽到過這個名字,道:“那我們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衛通點頭道:“或許吧,殺手的手段,不是我們可以想象出來的。”
過了一陣門忽然被打開,從外面拋進了一筐饅頭,門便又被鎖上了。衆少年先是一愣,接着瘋了似的朝地上的饅頭衝去,這些少年都餓了一天一夜,此時那還講什麼禮讓,對着身旁的人又打又踢,抓住饅頭就朝嘴中塞去。
項沐尋叫道:“大家不要搶,分一分都有。”但沒有一人聽他的話,不一陣一堆饅頭已被搶的一乾二淨,一些小點的孩子和少女自然是搶不到了,被推在一旁望着他們怔怔發呆。
望着這些如狼似虎的少年,項沐尋一陣迷茫,衛通道:“這就是他們的手段,過幾天必定會死掉很多人,在這裡,強者才能生存下去,你無法改變。”
“你能。”項沐尋看着定定他,衛通搖頭道:“我也不能,如果幾天後這裡還有一百人,他們還會用別的方法進行淘汰,你是明白的,要接受現實。”項沐尋頹然道:“現實,又是現實。”衛通道:“想改變現實,就得足夠強。”說着走上前去,從一少年手中奪過了半個饅頭,那少年瞪着雙眼,撲來便要與衛通廝打,衛通一腳將他踹到牆角,那少年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起來,半天爬不起身。
“你幹什麼?”項沐尋怒目瞪着衛通,衛通將饅頭塞到項沐尋手中道:“不吃東西你會餓死的。”項沐尋道:“餓死我也不吃。”衛通淡笑道:“不想見你的仙女姐姐了?還是在逃避,剛纔不是說還想改變現實的嗎?”項沐尋怔了怔,皺着眉緩緩將饅頭放入嘴中,爲了夢想,接受現實。
衛通走到龍龍身旁道:“龍龍,想吃饅頭嗎?”龍龍連連點頭道:“想。”衛通道:“想吃饅頭就去搶,搶不到,你就會死,就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見不到你爹孃了。”龍龍呆呆望着他道:“可是,可是項哥哥說我們能回去啊。”衛通笑道:“是啊,前提是你得活着回去。”
龍龍呆在那裡,過了陣哇哇哭道:“我不,娘,我要回去,我不要死,啊嗚......”衛通默然望着他,心道:“你才受了多少苦啊。”
隔日正午,外邊又有人扔進了饅頭,衆少年蜂擁而上,衛通拉着龍龍也衝了上去,項沐尋擠了過去,面對這些小孩他根本下不去手,一愣神間饅頭已被一搶而空,有些少年正廝打在一起,雙手亂抓,像瘋狗般咆哮撕咬,不多時只見鮮血飛濺,一少年口中鮮血淋漓,竟咬掉了別人的一隻耳朵,其他人遠遠看着,均心驚膽戰。
衛通手中拿着幾個饅頭走了過來,遞給項沐尋兩個道:“你不至於這麼無能吧,連個饅頭都搶不來,你看龍龍。”項沐尋目光一掃,只見龍龍正與一個與他同大的小孩扭打在一起,兩人眼中滿是淚水,龍龍一邊大哭一邊還咬着嘴中的饅頭,不讓另一人奪去。
最終那小孩從龍龍口中撕了一小塊饅頭過去,他沒有立即放在口中,而是跑到牆邊扶起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將手中指尖大小的饅頭塞進她的嘴中道:“姐姐,有饅頭了,你快吃啊。”可惜那小女孩似是聽不見他的話,過了半天沒有半點反應。
那小孩哭道:“姐,你醒醒啊,有饅頭了,雨兒找來饅頭了,你醒醒啊。”但不論他怎麼哭喊,女孩終究是沒有醒來,龍龍口中含着一口饅頭一直沒嚥下去,項沐尋張着嘴,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如此過了十天,整個屋子已經死了一半人,搶饅頭的人越來越少,但鬥狠的人越來越多,龍龍在衛通的指導下總能搶到饅頭,死者的衣服都被扒下,穿在被人身上,由於山頂天氣寒冷,屍體也並未腐爛。
這天正午的時候沒有饅頭再扔進來,門被打開了,強烈的陽光照進屋內,所有人都眯起了眼睛,隱約能看到幾個人的影子,一個冰冷的聲音道:“你們可以出來了。”
屋內一片寂靜,少年們緩緩站起,沒有一人說話,不知道是累了,還是厭倦了,這些少年行走間一直保持着距離,衛通也與項沐尋拉開了距離,免得這些人看出什麼端倪。
屋外空氣清新無比,面前幾人將衆人十人分作一組,每人領着一組走開了,項沐尋沒有與衛通在一起,路上每人都低着頭,腳步沉重,因爲沒有人知道前面還有什麼殘酷的事情要發生。
項沐尋這組被帶到了一個方形冰坑前,這個坑約有兩丈深,四壁都是堅硬光滑的寒冰,那人將十人扔下坑道:“你們中間只能活下一個人。”說罷轉身離去。
項沐尋拍着堅硬的寒冰一陣絕望,回頭卻見其他人各自遠遠散開,神色警惕,項沐尋靠在牆邊,暗自注意着每個人的動靜。十個人誰也不敢放鬆,就這樣一直互相提防。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輪明月升到山巔,映在平整的冰壁上,項沐尋一陣恍惚,腦中浮現了與施嫙婼一起在山頂賞月的情景,明月依舊,只是現在面對的卻是生死挑戰,項沐尋心道:“我要是變作那月亮多好,世間的打打殺殺都不關我事,我只是靜靜看着他們,每日只顧東昇西落。”
“咚”的一聲,項沐尋被拉回現實,不知是誰放鬆了警惕,竟被一人一腳踹中腦袋,腦袋撞到牆壁上,那人當即暈了過去,另一人迅速扒下他的衣服,回頭一邊小心看着諸人,一邊把衣服穿在自己身上,項沐尋心中一寒,身體似乎更冷了,抱了抱膀子,輕輕活動着僵硬的身體。
離項沐尋最近的那少年也跺着腳,口中哈着氣,與項沐尋的距離也漸漸拉近,項沐尋心中一驚,面上不動神色,心中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腦中飛速想着對策。
就在少年距項沐尋只有兩尺的時候,項沐尋忽然暴起發難,和身撲上那少年,那少年哪料到項沐尋竟會搶先出手,這一下竟被撲個正着,兩人翻滾在地上,項沐尋腦中卻閃過千百個念頭,若現在自己不殺了這少年,被這少年搶了先機,那麼自己便可能會被殺死,再也見不到仙女姐姐了。
項沐尋一咬牙,心道:“仙女姐姐,對不起了,你教我一心向善,不可殺生,但爲了見到你,我卻不得不活下去。”想到這裡項沐尋右膝一頂,狠狠撞在那少年下陰處,項沐尋這一膝蓋用了全力,那少年雙眼一翻,竟然昏死過去。
項沐尋迅速翻身而起,冷眼環視着四周蠢蠢欲動的少年,其他人誰也沒看到項沐尋是怎樣出手的,但那少年的確就像死了般躺在那裡,還以爲是遇到了高手,一時誰也不敢妄動,直盯着項沐尋將那人衣服穿在自己身上。
雪山之巔極爲寒冷,更何況這裡四周盡皆冰壁,人只要一睡着就會被凍死,那兩個被打暈的少年被扒光了衣服,怕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到後半夜的時候所有人都開始犯困,但沒有一個人敢閤眼,現在正是比拼耐力的時候,誰先閤眼誰就先死,項沐尋盤腿坐在地上,心中想着衛通教自己的那段古經,他現在尚只摸到了“引氣”的門檻,勉強能修出真氣。
人身有正經十二條,奇經八條,這奇經八脈就是任脈、督脈、衝脈、帶脈、陰蹺脈、陽蹺脈、陰維脈、陽維脈。據衛通說凡人有八脈,俱屬陰神,閉而不開,惟神仙以陽氣衝開,故能得道。而要打通八脈,首先要打通任、督兩脈。通了任、督脈,其他六脈乃至十二正經,都能隨之而通,因爲任、督兩脈與其他各經脈都是溝通的。
現在項沐尋尚才修出一絲真氣,衛通助他打通了任督二脈,能做小週天循環,待得打通其他六脈正經,項沐尋還要衝三關,至氣機無阻,百絡具通,項沐尋在引氣階段已算是小有所成了。
修煉講求抱元守一,心無雜念,項沐尋自然不敢在此時練功,只是閉眼想着衛通授他的心法,時而睜眼去看其他人的動靜。那些少年見項沐尋姿勢擺的有模有樣,還真以爲是有什麼高深功夫,一時誰也不敢靠近。
這些少年畢竟不如成年,天明時便都堅持不住,放鬆了警惕,均想別人要殺便殺吧,睡覺要緊,於是便都沉沉睡去,項沐尋則頂着朝陽專心練功,至太陽完全升起時項沐尋已運行了三十六個小週天,全身舒泰無比,昨夜勞頓立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心中不禁讚歎起衛通給的功法來。
緩緩睜眼,卻見身側身影晃動,頭邊忽然衝來了一隻拳頭,項沐尋心神空靈,隨意一掌擊出,氣隨臂走,只聽得咔嚓一響,那人當即被打斷了手臂倒飛出去,躺在地上高聲慘嚎。
原來那些少年見項沐尋頗有手段,將來必是勁敵,是以共同商議一番,決定聯合起來先將項沐尋除掉,不想項沐尋恰好醒來,識破了他們的手段。
其他圍上來的六人各自後退了一步,項沐尋眼神逐漸冰冷,剛纔若不是他恰好醒來,恐怕自己便死在這裡,人到絕境,果真不再講什麼人情道義了。
“上”一人大喝一聲朝項沐尋衝去,其他人壯了膽,也跟着衝了上去。項沐尋雖然恢復了精力,但他們畢竟有六人,自己初修內功,也強不到哪去。眼見六人衝了上來,項沐尋瞅準時機打中一人,卻又被側裡撲來的兩人抓住了身子,前面一人飛起一腳便朝項沐尋胸口踹來,項沐尋彷彿是完全看不見眼前這一腳,反而伸腳朝那少年襠部踹去。
兩人一起倒飛出去,那少年卻是躺在地上**不斷,捂着襠部渾身顫抖,項沐尋雖覺胸腹間吸不上一口氣,可還是強行迫使自己站了起來,身子還未站穩,身旁兩人同時踢出兩記鞭腿,正中項沐尋後心,項沐尋被踢得朝前撲去,落地的同時卻又抓住前方一人,將那人也拉倒在地,雙手左右開弓,拳頭便如雨點般朝那少年太陽穴落去。
打了幾圈項沐尋迅速起身,也不顧旁邊衝來的人,凌空躍起,在空中曲了雙膝,落下時正墊在那少年胸口,那少年本就被打的暈暈乎乎,又怎能避開項沐尋這一招,只聽“喀拉”一聲,那少年身子一弓,口中吐出幾口鮮血,瞪着眼睛不動了。
此時身旁另外四人早已衝到,四隻腳齊踹在項沐尋身上,項沐尋被踩倒在地,想要站起時那四人已撲到自己身上,兩人抓了他的雙手,一人坐在他身上,雙拳狠狠打向項沐尋的腦袋,項沐尋腦中一響,臉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那少年又一連幾拳打了過來,接着一股熱流順着臉頰落在地上,想來是被打出了血。
雖然身體強度異於常人,腦中還是漸漸失去意識,那少年狠戾的神色也開始變得模糊,項沐尋心中一驚,腦中施嫙婼的模樣一下子變得清晰無邊。
“我不能死,我還要去見仙女姐姐,我不能死,不能死。”項沐尋不斷在心中告誡自己,每當要失去意識的時候,項沐尋腦中就浮起施嫙婼的容貌,心底便又產生一股莫名的力量,總能支撐自己保持清醒的意識。
那幾個少年眼見項沐尋面目全非,一動不動,心想這下你怕是死定了,便都鬆開了手,各自推到了一邊。
項沐尋費力的睜了睜眼,見幾人放鬆了警惕,忽然身子一扭,雙腿一伸,將離自己最近的一人掃倒在地,接着一腳蹬在那少年臉上,縱身撲了上去,伸出兩指狠狠插到那少年眼中,那少年慘叫一聲,伸手四處亂抓,但項沐尋早已起身離去,朝着那三名少年緩緩走去。
那三個少年見項沐尋手段狠辣,面上鮮血淋漓,心中均升起怯意,氣勢頓時降了大半,紛紛朝後退去。項沐尋緩緩*近,沉聲道:“你們死定了。”其實他早已體力不支,又失血過多,腦中已昏昏沉沉,說這句話不過是擾亂他們的心神罷了。
那三人一直被迫到牆邊,見項沐尋繼續走來,一人大叫一聲便朝項沐尋衝去,項沐尋側身躲過,一拳打在那少年小腹上,那少年身子一弓,項沐尋接着一連數肘擊在他後背,將他擊倒在地,伸腳瘋狂的踩向那少年太陽穴,口中狠聲怒吼着。
其他兩少年壯膽衝了上去,一人從後面抱住了項沐尋,另一人不敢靠近,只是伸腳朝項沐尋下陰踢去,項沐尋右腿一擡,那少年一腳便落在了項沐尋大腿上,接着項沐尋借身後那人之力擡起雙腳,將面前那少年踹飛出去。
身後那少年見狀將項沐尋抱得更緊了,項沐尋一時掙脫不得,低頭忽然看見那人雙腳,伸腳便踩住了那少年腳趾,將全身重量都集中在腳後跟上,那少年慘叫一身,手上力道便鬆了不少,項沐尋藉機掙脫了,回身一膝便頂在那少年下陰,接着回身又衝向了開始被自己踹飛的那少年身旁,那少年本已爬了起來,卻又被項沐尋一腳踩到地上。
項沐尋抓起那少年腦袋狠狠朝地上撞去,直到**被撞了出來項沐尋才住了手,回頭環視一週,現在基本上所有人都沒了行動能力,整個坑內迴盪着的只有慘叫聲,項沐尋想到不久他們必然會緩過勁來,便挨個將他們擊暈了,又用腰帶勒住他們的脖子,扒光了所有人衣服披在自己身上,一下子倒在牆邊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