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澤底龐然大物的接近,遠處的大地迅速下降成爲澤地。
一座座高山轟然倒塌,沉入水中。
就連原本還呈現墨綠色的澤水,此時也變得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幽深不見底的澤水中,那兩道紅光熾熱無比,恍若兩個太陽般,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
顧澤僅僅只是注視,便感覺體內的血液都快燃燒起來了。
他甚至都懷疑,如果對方顯露出真形,會不會比這片源石山脈還要巨大。
“見過前輩。”
“方纔我兄弟兩身臨險境,多謝前輩出手相助。”
回過神,顧澤趕忙向對方行禮。
“不用謝我。”
“只是順手爲之而已。”
聲音傳來,這一次不是先前那種沉悶的大道神音,而是一個富含磁力的男聲,聽起來就像二十多歲的樣子。
“不管怎麼說,前輩能出手相助,晚輩由衷的感謝。”
“可惜我等實力低微,這份恩情實在無以爲報。”
顧澤語氣恭敬,面對這樣一尊大能,他也有些心生忐忑。
而後,他悄然開口,打探起了對方的名諱。
他心中也很好奇,這麼一尊開口便將姬家家主稱呼爲‘小傢伙’的存在,會是何人。
而據自己所知,姬家除了幾位古祖和一位帝子之外,是不存在這等強者的。
一念間風雲變幻,海陸遷移,這種神通,說是聖王境也不爲過。
“我的名諱……”
對方的話語帶上了一縷迷茫,它似乎在回憶着什麼,很久都沒有再說話。
顧澤也不着急,安靜的等待。
足足過去了半柱香的時間,纔有一陣悠長的嘆息聲傳來。
“太久遠了,先輩賜予的本名早已埋沒在歲月長河之中……”
“我已經…記不清了……”
記不清了?活過無盡的歲月,連自己的名字都湮沒了麼?
顧澤心中不解,如果真是這樣,那對方的來頭該有多麼巨大!
不過不等他發問,那道低沉的男音再度響起。
“你們也不必心生感激。”
“之所以出手相助,也是因爲在你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痕跡。”
“現在看來,應該是我看錯了。”
熟悉的痕跡?顧澤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他恭敬的問道:“請問前輩,你說的是……”
水澤底部的赤紅眼球一陣轉動,顧澤感到對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要將自己完全看透。
“一個小丫頭創立的通天功法。”
“以及……一隻死狗的味道。”
聲音傳來,這一次夾帶着一縷咬牙切齒,他話語中似乎充滿了仇恨的意味。
“嘩啦~”
隨着對方情緒的劇烈波動,萬頃澤水涌上高天,天空中雷聲大作,暴雨瞬間傾注而下。
顧澤看的膽戰心驚,生怕一道神雷劈下來給自己炸成飛灰。
而另一邊的龐博更是瑟瑟發抖,從頭到尾連大氣都不敢喘。
好在,陰雲只持續了十幾個呼吸便盡數退去了,露出晴朗的夜空。
“你們走吧,不要在此久留。”
澤地的血色雙目閃了閃,在留下一句話之後便悄然隱去。
待到風浪盡隱,又足足過了半刻鐘,顧澤才從內心的震驚中定下心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深不見底的水澤,沒有多做逗留,匆匆恢復了一下元氣便帶着龐博離去。
此時已是深夜。
因擔憂韓長老會在這片區域外截堵,所以兩人也並沒有離水澤太遠,只是找了個地方休息。
圍坐在篝火旁,兩人心中都難以平靜。
細想着白天的那一幕,龐博依舊感到心中震驚,他不解的問道。
“如山一般寬闊的脊背……”
“那個大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
顧澤同樣難以理解,他心中有一個荒謬的想法,感覺對方這種身形有點像傳說中的那種存在。
“難道是它?”
但同時他又搖了搖頭,拚棄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這個世界,怎麼會出現那種存在呢。
十兇早已成爲古史,僅存於史詩般的故事和萬古後的書籍篇章之中。
它也許只是有着稀薄鯤鵬血脈的大能而已吧?
顧澤自嘲的笑了笑。
真龍性淫,龍血一代比一代稀薄。
真鳳歷來一脈相承,據說早已進到仙域。
而鯤鵬更是直接戰死,幼子亦在荒古後身隕。
因爲種種原因,荒古後,十兇已經絕跡。
突然,他又悄然蹙起了眉頭。
顧澤感到心神劇震,他想到了之前對方所說的一句話。
“一個小丫頭創立的通天功法……”
“那位存在他……似乎稱呼女帝爲‘小丫頭?’”
顧澤喃喃自語,感到很不可思議。
聽對方的語氣,似乎與狠人是舊識,而且……它的存在比女帝還要久遠。
可對方也並不是觸及禁忌的存在啊。
如果是……那他又是如何活過這萬古歲月的……
“莫非…他也是那種自封於神源中,到如今纔出世的老怪物?”
這時,一邊的龐博注意到了顧澤的神情變化,疑惑的開口道:“澤哥,你在自言自語些什麼?”
“沒什麼,想到了一些事。”
思緒被龐博打斷,顧澤一時間也想不到其中因果,只得就此作罷。
只是,他隱隱有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似乎自己忽視了某種重要的信息。
當心緒安寧下來,顧澤便感到疲憊和虛弱一陣接一陣的涌上心頭,連帶着眼前的場景都出現了虛影。
強行施展‘大道寶瓶’所帶來的後果已然呈現了出來,他血氣精氣消耗甚大,整個人都乾瘦了一大圈。
龐博非常敏銳,瞬間便察覺到了他的氣息變化。
他直接掏出數枚丹藥遞了過來,道:“我這裡還有些丹藥,你先恢復一下元氣吧。”
接過丹藥服下,原本接近枯寂乾涸的苦海立時便恢復了幾分。
顧澤並沒有閉目調息,他稍稍恢復了一下氣力,等到眼前的重影消散後,轉而又與龐博商議起了下一步的動向。
“那個老傢伙境界超我們太多,無論我們往哪個方向,都是逃不掉的。”
“這片水澤地帶也不是久留之地,那位前輩並不希望我們在此久留……”
但是很快,兩人便意識到了,被這樣一位‘強者’所盯上,的想要逃離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媽的,都怪我,早知道就好好在姬家待着了。”
“如果不是我非要出來,就不會陷入這樣的境地。”
眼看處境有些束手無策,龐博也感到有些懊悔和自責。
“瞎放什麼屁呢。”顧澤叱罵了一句。
又道:“那個紅毛老怪的目光絕不會只放在我一人身上。”
“他壽元無多,就算我硬着頭皮不出來,他也會想盡一切辦法讓我離開姬家。”
“而且,即便我藏起來,消失在他的目光中,他也會挑你們下手。”
“一個快要入土的傢伙,他爲了活命,什麼事都乾的出來。”
顧澤直言,那個紅毛怪絕對不止盯着自己一個人,其他人也是他的‘奪舍’目標。
而自己只不過是他的首選罷了。
聽顧澤這麼一說,龐博內心的愧疚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他惡聲發狠道:“孃的,只恨自己沒有實力,不然我定要拔光他的毛,讓他嚐嚐什麼叫他嗎的殘忍!”
顧澤好懸沒直接樂出聲來。
他低下頭,強忍下心中的笑意。
這個黑大粗,發狠的方式都這麼獨特。
不過也就在這一瞬間,顧澤便想到了一個可以暫時躲避的地方。
擡起頭,他換上一副淡定的表情道。
“我們也許可以回到之前所在的那處礦洞。”
“源脈是一道天然屏障,可以極大的阻擋神念延伸,在那個地方,韓老怪便無法輕易找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