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樓雙手負立身後,目沉如淵。
“師兄知道的不少。”
丹雲呵呵苦笑,帶着一絲悵然。
“我知道,千年之前黑白蓮兩位仙人下界,重傷垂死流落太玄。”
“我知道和李九重一戰之後,黑蓮仙軀破碎,唯留一仙魂殘存,白蓮仙軀完好,但仙魂重創。”
“我還知道,太玄經久相傳的秘密,其實有很多並非真實,封印於太玄碑之中的仙魂並非太玄真人,而是千年之前仙軀碎裂的仙人黑蓮。而白蓮仙軀藏於太玄真人的墓中頂替太玄真人,仙魂藉着秘法轉生留命……”
“我還知道,這一切都是太玄真人營造出來的假象,想讓太玄弟子以爲他已經死了。”
丹雲眼神複雜,帶着一絲難言的沉重。
“師傅是太玄真人的首徒,他見證了太玄真人的神秘崛起,和各種各樣的詭異手段,師傅他老人家臨走前,告訴了我很多事,只不過我一直想不明白而已……”
丹雲低頭望着血腥味翻騰的神相峰,聲音越來越低。
原本他以爲,會對太玄宗造成威脅的,是一心想要接近太玄碑的唐光,卻沒想到,連唐光都只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
而從種種跡象表明,幕後的那隻黑手,很可能是自己一直以來非常信任的掌教師弟。
太遲師妹入魔,青雲山慘案,將唐光一步步引入死地的陷阱,還有即將復活的仙人……
掌教師弟,你到底要幹什麼?
陳白樓望着混亂的神相峰,眼看着青鳥結界被什麼東西刺穿了兩個孔洞,兩道人影狼狽的飛出,遁逃向天際。
陳白樓沒有出手阻止,而是揮揮手,神相峰頂偌大的太玄碑迅速縮小,化作一道雙指粗細的令牌,落到了他的掌心。
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個眼神渾濁,渾身上下冒着黑氣的唐光。
此時的唐光已經不再是之前滄溟峰的峰主了,而是一個有着陌生情緒,陌生思想與記憶的人。
他的名字叫做黑蓮,曾經是一位讓無數人俯首跪拜的大羅金仙。
千年之前差點隕落,而今日,藉着千年以來命魂道氣的療養,和數以千計高階修士的精血,他成功復活了過來。
“師兄說的都沒錯。”
陳白樓開口。
“太玄碑中的仙魂,確實不是太玄真人的仙魂,祖廟墓中那具被我帶離的屍體,同樣不是太玄真人的仙軀。”
“將黑蓮的仙魂封印進太玄碑的,是太玄真人,將白蓮的仙軀葬入祖廟的,也是太玄真人。”
“不,不應該這樣說……”陳白樓忽然搖搖頭,似乎在思考自己的措辭。
“應該說是我,太玄真人其實就是我,我,就是太玄真人!”
一句話落,丹雲忍不住後退了好幾步,渾身踉蹌面色蒼白。
“怎麼……怎麼會?”
陳白樓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變化,身形,動作,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就像一尊雕像。
“其實也不全是……當年太玄真人安頓好一切之後,便讓自己輪迴轉生,直到百年之前我才覺醒過來,我這才知道,自己竟然是當初建立太玄的那人。”
陳白樓輕輕揮手,毀了大半的神相峰洗劍池中忽然飛出一道流光。
承天劍。
然後,是第二柄,第三柄,不二,晦光。
同時,九峰方向靈氣劇烈波動,被李長安放在九峰搭建了樊籠劍陣的驚雷、魚白、沙海、寒露、夜華接連飛來,連同宗廷手中的火麟,也不受控制的飛向陳白樓。
半空中,九柄代表着太玄九峰傳承的劍,迅速融合,最終化作一柄雪白色的短劍,懸在了陳白樓身前。
“當年,我守劍悟道之初,確實想將自己的道傳承下去,所以,仙劍承天一化爲九,成了北洲的太玄九峰。”
“但後來隨着我慢慢覺醒,我發現,自己的使命並非如此,北洲一隅不過荒沙冰角,本不該是我留戀所在。”
“我的道,不在這方天下。”
丹雲心神晃動,艱難的維持着思考能力。
很快,他眼皮忍不住狠狠的跳了跳。
覺醒?
什麼意思?
使命?
難道陳白樓的使命,不是復活黑白兩位仙人?還有其他更大的企圖?
丹雲感覺自己的思維跟不上節奏了,也再一次確認,站在自己身前的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位掌教師弟,而如他所言,是千年之前就存活的老怪物。
不,不是老怪物,嚴格來說,眼前此人是自己的師祖?
丹雲面色扭曲,他恐懼的發現,自己心裡竟然莫名出現了一股想要臣服的念頭。
陳白樓揮手收起仙劍承天和太玄碑,轉身。
丹雲渾身輕微的顫抖,面色僵硬。
“你的……你的使命,到底是什麼?”
陳白樓微微擡頭,望着晦暗不清的天穹之上。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不,整個北洲,整個人類修行界,都會知道的……”
……
九峰,李長安等人站在峰頂靈槐之下,面色凝重。
數步之外,蕭乾面色猙獰,但詭異的是身上纏着一道白光,在白色光帶的束縛下,他竟然連動都很難動一下。
靈槐樹下的青石上,還躺着一個雙目緊閉的女人,正是入魔的太遲。
不過此時的太遲身上雖然依舊有魔焰翻騰,但卻陷入了昏迷。
“怎麼樣?”
九峰弟子問道。
李長安搖搖頭,“從之前神相峰上的情況來看,太遲師叔雖然入魔,但神智並沒有消散,之前藉助我給玉姮的星華之力短暫擺脫了魔念,就說明星華之力對入魔有用。”
李長安咬咬牙,“死馬當活馬醫了。”
說着,右手雙指探出,一點極爲細微的星華之力從指間溢出,落向太遲的眉心。
隨着星華之力的注入,太遲臉上的黑氣被驅散了一部分,眉心位置出現了正常的顏色,但很快,潰散的魔氣再次翻騰。
“有用!”
李長安咬了咬牙,心裡再無顧忌,靈海星圖之中的星華之力瘋狂涌入太遲眉心,隨着星華之力增多,魔氣如同潮水一樣迅速褪去。
半晌之後,李長安擦了擦頭上的汗,站了起來。
“應該差不多了,等等吧。”
說着轉身,將視線投到蕭乾身上。
蕭乾齜着牙,望着一步步走過來的李長安,莫名的有些心虛。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