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山的疑問,更像是自問,也像是求問,他特別想知道,自己在對方眼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狐天帝也不會在此問題上有什麼搪塞,這對於同爲策士來說的狐山,是極爲不尊重的做法。
狐天帝微微思索了一下後,回覆到:
“若是將你我放在同一起跑線上,同等的狀態下,勝負應當是五五之數。”
他的回答可以說是答非所問,身旁的衆人聽完也都一頭霧水,甚至有的人以爲狐天帝是在羞辱狐山。
然而狐山卻沒有半分的憤怒,他只是欣然的點了點頭,忽然送了口氣。
聽到了狐天帝答非所問,卻又說出了自己最爲在意的信息後,狐山終於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問題。
“這樣看來......我也不是一無是處嘛.......”
狐山也是聰明人,他一下就知道了狐天帝話中的意思.......自己就是因爲身處於血狐族中,擁有了太過強大的勢力,導致太過輕視對方,加上各種巧合下,纔會被對方以弱勝強,造成了一種,自己遠弱於對方的錯覺。
狐山雖然在嘆息,但是他卻沒有半分悔意,甚至那些讓自己輸的一貧如洗的一些巧合,在他心中也會當成是必然。
而在得知了自己生命中最後一個答案後,狐山身上的氣息便開始飛速的減弱,那速度,感覺用不了多久,他便會消失在這世上。
狐山的生命雖然在飛速的消散,但是他的表情卻越發的恬淡,只見他像是沒有感覺到什麼似的,對着狐天帝鞠了一躬,說道:
“多謝公子解惑......還請公子不要客氣,將您的疑惑說出來!”
此時此刻,狐山已經將狐天帝當成了心目之中最爲崇高之人,哪怕是他的老師也不爲過。
所謂達者爲先,狐山已經對狐天帝施起了晚輩禮。
狐天帝也沒有避讓,如今狐山明顯是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他可沒有太多時間來回答自己的問題了.......
狐天帝點了點頭後,直接開口問道:
“我一家在數十年前,被血狐一族陷害,同時被族內勳貴明知是陷害的情況下,將我全家都殺了.......我一直以血狐一族爲最大的仇恨對象,努力到現在.......但是今天忽然發現,我的憎恨的對象,好像並不是血狐一族......但也不像是那些勳貴.......我憎恨的到底是什麼呢?我要復仇的究竟是何人呢?”
狐山聽完狐天帝的講述,他的身體已經開始自下而上的化爲光點緩慢飄散了。
但是他卻如同一個看透一切的長者,狐天帝遇到的問題,正是天下所有爭端的來源。
他若是恨,只能恨人性,只能恨無窮無盡的天下人民,只能恨那根本恨不完的道理、哲理。
恨到最後,恨得只能是自己。
狐山知道這個問題只能靠自己才能找到答案,但是他在臨死之時,也希望給這個迷茫的少年一些建議、指導。
“公子.......‘恨’不是一個好的情緒,他雖然能夠讓人分發圖強,但是也能讓人不擇手段......而且恨到最後,將自己自以爲憎恨的對象除掉後,剩下的不過是一身殘軀、一道殘心罷了.......”
狐天帝聞言眼中迷茫之色更濃:
“那.......是我恨錯了嗎,我是不該恨嗎,那這些年來我活着的意義就更加......”
“不........恨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男兒當世,肯定不能將恩怨仇恨就此了去,那和懦夫有什麼區別?!”
狐天帝聞言面上的迷茫之色更濃:
“那.......我究竟該如何做?我究竟該揹負着什麼前行?”
狐山身形消失的速度越來越快,但是他的面上卻仍是一副爲晚輩着想的樣子:
“仇一定要報!但是不應當把仇恨當作遠大的目標、不應當把仇恨當作前進的動力!”
狐山輕聲將自己對於狐天帝的教導說了出啦:
“你家裡的悲劇直接的仇怨者當屬那些勳貴,對他們絕對不能心慈手軟!”
“而我血狐一族......據我所知,等閒並不會對某個族羣的族長勢力做出此等下三濫的計策.......血狐一族、最起碼整個血狐一族所有的人,不應該成爲你仇恨的對象!”
狐天帝聞言微微有些明瞭,但他還是不太明白狐山話中的意思:
“什麼叫整個血狐一族的所有人不應該成爲我仇恨的對象,那我究竟該找誰去討要這筆血債?!”
狐山雙目已經有些渙散,他如今行將就木,其言也善,並沒有因爲自己是血狐一族的長老就有所偏頗,而是直接勸言道:
“血狐一族......原本也不過是一個略有野心的普通族羣罷了......所有的一切的轉變、所有一切的變化都是因爲那些神秘的血祭祀的出現.......他們用更爲強大的血妖之術作爲誘惑,引誘我們現在的族長.......引誘我們這些長老,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任他們所用......所以許許多多陰暗面的齷齪事,很有可能都出自他們的手筆......”
狐山如今整個軀體只剩脖子往上還存在,他的雙目彷彿已經看到了彼岸的花朵,滿眼都是新奇與解脫:
“你的仇怨......目標應該就是......血祭祀們........他們應該.......有極大的企圖........去找他們吧,找到他們........你就能解決心中的疑惑了.......”
狐山說完最後一句話,全身上下都幻化成了無數光羽,在世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原本正對立着的雙方,在狐山身死之後,頓時失去了打殺的原由。
由血狐一族的僅剩的兩個高階妖仙帶頭,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斂去了狐尾上的靈光,乖乖的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