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衆熱烈的歡呼聲中,林天河押着那公子哥和一衆惡僕,去往縣衙問罪。
圍觀的百姓們都很激動。
因爲,他們已經許多年沒遇見過這樣精彩的場面了。
不僅是林天河以一敵八,盡顯英姿,更重要的,卻是林天河敢於站出來,保護弱小,對抗強權。
尋常的巡街捕快,若是遇到這種事情,躲還來不及,只要聽到一點風聲,保準馬上腳底抹油。
而林天河不僅站了出來,還維護了正義,實在是振奮人心。
但……
隨行的人羣中,也有許多上了年紀的百姓,看着走在最前方的林天河,心中充滿擔憂。
那公子哥敢如此囂張,自然是有所依仗,很多人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是清河縣大戶宋家的少爺宋顯雲。
這宋家的生意,在清河縣做得很大,與官府的關係也很好,時常有人能看到,宋顯雲和張大捕頭家的公子張弛山出入青樓,二人關係極好。
這年輕捕快一腔孤勇,初生牛犢不怕虎,冒然得罪了宋家,日後恐怕是麻煩不斷。
也有好心人上前提醒,將這些話說給了林天河聽,並建議他大事化小,不要把宋家得罪的太狠了。
但……
林天河只是表示了感謝,心中卻絲毫不以爲意。
對他來說,宋家的權勢越大越好,最好是能無法無天到敢直接殺了他的地步。
那樣一來,他反倒要感謝對方呢!
他連死都不怕,甚至無比渴望死亡的到來,還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
……
不多時,人羣已經來到了清河縣縣衙。
數十上百號人齊聚縣衙門前,這烏央烏央的人羣,很快就引起了衙門的注意。
隨後,縣衙的主簿樑辰眉頭緊皺,坐在了公堂之上。
在衙門內,除了縣令擁有最大的審案權以外,三名主簿也擁有小部分的審案權,可以審理命案以下的案件,以分擔縣令的工作壓力。
此刻,林天河押着紅衣公子哥宋顯雲,與被撞傷的父子一起,來到了公堂之上。
“堂下何人,何事在此喧譁?”
樑主簿沉聲喝問。
“回稟主簿。”
林天河上前一步,拱手抱拳:“屬下林天河,剛剛接過巡街捕快之職,今日巡街時,在楊柳街處,發現此人縱馬傷人,撞傷了這位孫老漢,而後不知悔改,又縱馬意圖撞傷孫老漢的兒子孫斌。
屬下出手製止後,此人又指使惡僕,暴力抗法,現將其緝拿歸案,請主簿審問。”
話音落下,堂上樑主簿的眉頭皺得更深。
“請大人爲小民做主……”
孫老漢在兒子的攙扶下,向主簿磕頭道。
而他身旁,公子哥宋顯雲卻一臉怨毒之色的盯着林天河,即便身在公堂之上,眼中也看不到絲毫慌張。
“宋顯雲,我且問你,林捕快所言,可是事實?”
樑主簿問道。
“是。”
宋顯雲冷笑兩聲,竟是直接承認了下來,沒做絲毫辯解。
樑主簿點頭,道:“按大夏王朝律法,當街傷人者,罰四十大板,刑期兩年,你多次傷人又暴力抗法,情節嚴重,當判處八十大板,刑期五年,你可服氣?”
“服。”
宋顯雲又是一個字吐出來,繼而用冷笑的神情,看向林天河,道:“我要以金代罰。”
話音落下,林天河的眉毛一挑,雖然他並不知道,什麼叫以金代罰,但光聽這個名字,他就有了些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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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樑主簿也並無意外的點了點頭,道:“按大夏王朝‘罰金法’條例,一兩白銀,可抵十大板,十年以下刑期,每年交納十兩銀子即可抵罪,故此判罰你白銀五十八兩,一次交清,即可免罪。”
宋顯雲冷笑兩聲,從懷裡掏出銀子,大搖大擺的走上前去,將銀子放在了主簿的桌案上,又大搖大擺的朝外走去。
譁——
公堂之外,民衆眼見這一幕,紛紛是爲之譁然。
很多人不敢相信,如此確鑿的犯罪,居然能靠交錢就直接免罪,一天牢都不用蹲,一下板子都不用打。
而年歲大的老者,見到這一幕,卻是極爲無奈的發出了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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罰金法,是先帝在永康二十四年建立的律法。
當時,大夏王朝內憂外患,國庫空虛,急需銀錢來維持軍隊的戰力,以抵抗外敵。
在這種環境下,罰金法便應運而生。
只要犯下的罪過,不是刑期超過十年的重罪,例如殺人、搶劫、強暴等,都可以用以金代罰的形勢,免除懲罰。
像宋顯雲所犯下的罪過,判處五年刑期,要繳納白銀五十兩才能免罪。
這個數目,對於平民百姓來說,可能是他們一生的積蓄,就算有以金代罰的選項,他們也拿不出錢。
故此,這條法律,是專門對那些有權有勢之人,敞開的一條特權之路。
而作爲交換,當時滿朝上下的權貴,都給國庫捐獻了一大筆錢,才順利推動了罰金法的生效,算是與皇帝做了一場利益之間的交換。
而如今,大夏王朝的危困已經解除,但罰金法卻保留了下來,成爲了有權有勢者的一道保護傘。
宋顯雲之所以有恃無恐,就是仗着他家有錢,可以用交錢的方式,來逃過法律的制裁。
“本案已結,退堂。”
樑主簿看着桌上的銀兩,讓吏員將其收納入庫後,便站起身來。
臨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林天河一眼,目光很是複雜。
而另一邊,宋顯雲已經大搖大擺的,朝着公堂外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囂張大笑。
“哈哈哈哈……”
宋顯雲看着林天河,眼神滿是譏諷,道:“現在的結果,可是你預料之中的?”
林天河感覺有點牙疼。
而另一邊,孫氏父子望着人去樓空的公堂,腦子裡還是一陣懵眩。
“怎、怎麼會這樣呢?他撞斷了我爹的腿,憑什麼交了錢就可以沒事了?憑什麼……”
少年一臉茫然,喃喃自語。
“一個小小的捕快,也敢在本少爺面前張狂,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宋顯雲冷笑着,對林天河道:“你不是愛逞英雄嗎?本公子不妨告訴你,我接下來打算怎麼做!你要爲這兩隻臭蟲主持公道,那本公子就讓你看看,他們父子倆最後會是個什麼下場!”
這話的威脅意味,已經非常明顯。
今天這件事,對宋顯雲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
一個小小的捕快,膽敢騎在他的頭上作威作福,居然把他給押到了公堂之上,雖然最後以金代罰,沒吃什麼苦頭,但臉面卻已經丟出去了。
如果不以一種絕對碾壓的形式,出了這口惡氣,宋顯雲日後還有什麼臉面,在清河縣內行走?
對於他和宋家來說,林天河這個捕快,只是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角色,他要碾死林天河輕而易舉。
但,丟的面子,他一定要找回來。
所以,在處理林天河之前,宋顯雲一定要讓林天河看看,他想保護的父子倆,是怎麼死的更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