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龜其狀如龜而尾長背有甲出沒於北地以蜥螞爲食厭水卻產卵於水邊。齒有毒中則眩暈立倒可致死。其行快然無以越礙。見危縮首甲內卻無龜之善覆尾在外。故常有民扯尾而抓之取其甲以鞣甲衣堅如剛石。——《八荒物志》(杜撰)
那藍衣女子如飛鳥所願當真一步踏到前面。在這暖春裡腿部靴筒格外地薄。她只覺得腿部被什麼東西攀住本能往下看去卻見一黑色有甲怪物驚叫一聲接着感覺一疼似有尖銳之物刺入肉中。
“什麼東西!”她立刻覺得站立不穩大聲喊了起來想跳開卻又有種無力感。女子大多怕這等怪物身邊屬下無一人敢近前拿掉只有花倩兒打着膽一腳踢開。
那怪物在地下翻騰了幾下將頭縮到圓甲的下面而狀如長蛇的尾部卻縮不進去。飛鳥看那一羣女子扶住搖搖欲墜的藍衣女子慌忙乘亂爬上幾人中最小的那匹馬。
“姑姑姑姑!小土匪跑了。”龍妙妙搖着那藍衣女子的腿說。
衆人無不想在主子面前獻殷勤竟然無人去追。那個說話冰冷的女子命令花倩兒說“你追他回來!”花倩兒知道衆人都是鎮上自小在一起的夥伴個個排她在外當下也不說話跳上馬追了去。
四個女子又推又揉又哭又喊如喪考妣。地下的蛇龜卻因爲半天無了動靜又露出頭來向前爬去。哭喊着姑姑的龍妙妙最先發現盯住遏首而來的怪物忘了哭泣。那怪物吐着寸許的舌頭眼中綻着藍幽幽的光芒。幾個女子顧不得管藍衣女子和龍妙妙尖叫一聲往一旁跑去。
那蛇龜走走停停眼看就到了龍妙妙面前卻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走了來一把提起那怪物的尾巴扔了出去。男子的臂力當真驚人隨意一揮竟然幾乎把那怪物甩到河對岸去了。他身後跟了匹褐色的大馬身上穿着夾衫袍子下方還打了個補丁。衣服雖然不起眼卻很整潔穿在面前碎須男人的身上卻顯得格外地自然而平和。
四個女子看着半路里殺出的陌生人紛紛把他當成救星。
“她中了蛇龜毒!”那男人一眼便看到藍衣女子腿上污痕輕輕撕開她的靴子。衆人無不駭然牛皮雖然薄卻也不是普通人能夠如同撕紙一樣地撕開。
“你是響馬?!”那冰冷冷的女子最先反應說接着掣出自己的刀。
這個男人正是到河邊找兒子的狄南堂他有點奇怪地吐了口氣說“你們不知道這裡是哪嗎?哪有響馬敢到這裡?”狄南堂本來想讓她們幫忙的看幾個女子拿着刀劍虎視眈眈地圍了上來戒心重重也不方便安排什麼只好自己動手。女子的褲腿格外地緊他只得撕開藍衣女子的褲角一直到腿彎處這才找起傷口。蛇龜的牙齒不像龜也不像蛇倒有點像魚身上的刺傷口並不容易找到狄南堂用手背去感覺女子腿部的溫度以此來找到傷口。站在一邊的幾個女武士見他奇奇怪怪更像是在輕薄自己小姐不由大爲憤慨。爲首那個冷女人最先忍不住說“不管你是哪裡的土匪響馬治不好我們小姐我要你的命!治好了我們今日便放你一條生路。”
一上來給自己帶了個“響馬”的帽子這會卻又被這樣毫無道理的脅迫狄南堂這本不喜歡動氣的人這會也不高興。好在他找到了藍衣女子的傷口所在悉心挑破後把毒吮吸了出來。藍衣女子並沒有昏迷只是四肢無力動彈不得罷了隨着狄南堂的接觸更覺得癢麻無力。
她是練武之人體質很好本來昏眩的時候就比常人少得多這會便感覺好多了僅僅眼睛還有點花。“多謝先生相救!”藍衣女子坐在地上想像着他給自己吮吸毒液的情景紅暈浮到了臉上。
“這幾位女子還把我當成了響馬呢?”狄南堂爽朗地笑了站了起來說“我也是經常出門在外的人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你們不是防風鎮上的人吧?若是與商隊走散了的人就在防風鎮下腳。說不定你們的商隊就在鎮上呢。”
藍衣女子見他卓然豐立氣度不比常人心中多了一分好感。多年來若同男人一樣的心性裡竟然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如果說蛇龜讓她知道自己還是一個會害怕的女人而面前便是一個讓她願意做女子的男人。只是不知道有妻室了沒有?藍衣女子在暗地裡琢磨着難以出口的心思。
見幾個女子正要說話藍衣女子慌忙說“不是!我們是從關內來的確實與商隊走散了。大哥方便帶我們到鎮上嗎?”
“這是當然只是我還有點事情!不知你們見沒見一個——”狄南堂把眼睛瞥向龍妙妙說“像她這麼大的一個小男孩穿了黃格子的牙衣腿上還有爬爛的洞。”
藍衣女子在屬下攙扶下站了起來心中卻咯噔一下。龍妙妙用童稚的聲音回答“我們見了一個光屁股的男孩他後來胡亂穿上的衣服上就有洞洞!”
“是呀是呀!”藍衣女子心中後悔不已口裡欺瞞狄南堂說“我們給他開了下玩笑他騎了我們一匹馬跑掉了你還是去西邊找找吧!”
本來飛鳥是向東跑的藍衣女子因爲對狄南堂極有好感生怕飛鳥是他家親戚只希望自己向東先找到花倩兒和飛鳥這就撒了謊。狄南堂謝過她後讓她們在這裡等着他拿馬回來自己投西而去。
藍衣女子見他去了打了那冷麪女子一個巴掌說“都是你!說什麼響馬家的小孩快去找他回來千萬不要讓倩兒殺了他或弄傷他。若他少了一個毫毛我就要你償命。”
等身邊的人走後藍衣女子單腳站着卻不願意坐下。“妙妙!我背後有沙子嗎?幫我打打!”當她看到龍妙妙滿手的溼沙又不願意了。
“姑姑你在練功嗎?”龍妙妙眨着大大的眼睛問。
“恩!”藍衣女子想不出好的回答只好恩了一聲。
飛鳥不是在駕馭馬而是馬馱着他東一頭西一頭地跑。花倩兒若存心想抓他再容易不過只是終有些不忍心罷了。抓了他要怎樣?是帶他回去還是就地殺掉他?突然花倩兒靈機一動想回去報假但接着又泄了氣。自己給自己說“若小姐不相信怎麼辦?”
飛鳥摟馬脖子摟得手都酸了想扭頭看看後面還有沒有拐小孩的人追卻想不到一扭頭卻被馬兒甩了個個。他大叫一聲從馬上摔了下去在沙灘上翻了好幾個跟頭。
花倩兒吃了一驚見他躺在地上哀號慌忙跳下馬來問“小鬼頭你摔傷了嗎?”
飛鳥對她還有些好感點點頭說“漂亮阿姨我的左腿不能動了你要殺我嗎?”
“你爸爸是響馬嗎?”花倩兒心中拿定主意想若他是小響馬我就殺了他回去小姐也便不再猜忌我若他不是響馬我就先送他回去讓小姐治罪算了。
“當然是!我乃黑風崖——”他的話還被說完就被花倩兒打斷了。“什麼黑風崖流風大營?十幾年前就沒有了你這說謊的小子要阿姨打你屁股嗎?”花倩兒氣惱地說。
“黑風崖流風大營的鄰居飛鳥小營!”飛鳥連忙改口說“你要是聽你家小姐的大大小小的響馬都找你們報仇!”
“去!哪有什麼飛鳥小營!”花倩兒伸展着他的小腿發現他的骨頭錯位了在呵斥他的時候用力一拉。
“啊呀呀!”飛鳥大叫一聲說“你怎麼知道沒有?黑鬍子大叔今年剛成立的!”他把善大叔的形象搬了出來剎有其事地說“我們專殺那些壞人保護好人!”
花倩兒見他鬼靈精怪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也板正面孔說“我家小姐最憎恨響馬了只要是響馬無論大小非殺不可。”然後自己又嘿嘿獰笑兩聲嚇唬飛鳥。
“啊?!怪不得!”飛鳥想起剛纔的經過相信了改口說“不過後來黑鬍子大叔改行了沒了響馬頭我也就不做小響馬了!”
“那你阿爸在做什麼?”花倩兒見他骨頭已經復位放下心來問。
“他專抓人柺子!不管漂亮的還是不漂亮的都拿去進大牢!”飛鳥笑咪咪地恐嚇說。
花倩兒見他又胡言亂語擰了他臉蛋一下這才說“阿姨又不是人柺子快告訴阿姨你阿爸是做什麼的?否則就把你當成小響馬殺來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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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爸——”飛鳥又動了一下鬼主意說“是個很有錢的人你把我送回去他會給你一大筆錢你可以拿來買糖葫蘆吃!”
花倩兒看他粗布的衣服腿上還磨出的洞知道他又在說謊卻也不捅破他只是說“那買胭脂水粉夠不夠阿姨又不像你那麼貪吃!”
“當然夠了可以夠你買一馬車的!”飛鳥連忙許諾說。
花倩兒裝出中計的樣子說“那快告訴我你爸爸在哪我這就送你回去!”
飛鳥說來自家的住址花倩兒自然相信他是善良人家的孩子抱了他起來。
四個女騎士找了來爲首的冷麪見花倩兒騎着馬兒橫抱着飛鳥大聲訓斥說“小姐要我告訴你他傷了一根毫毛就要你的命!”
花倩兒也不理睬她狐假虎威的模樣只是騎着馬往回走。
“你聽到了沒有賊婆娘!”又一個女騎士呵斥說。
在好的響馬也是護衛的大敵花流霜的身世有讓她們排斥的理由。另外花倩兒人又格外地漂亮連龍三公子都想收她爲私房這更讓同鎮的女子們妒忌接幾分。此時花倩兒也不還口只是往前走。
“嗨!你倒厲害了!”冷麪女子覺得很沒面子喝了一聲說。
不一會大家回到藍衣女子那裡。花倩兒慌忙上前稟告說“小姐!這個小鬼頭不是小響馬!”
“我——當然知道了!”藍衣女子擺手說卻把狄南堂的話拿了出來“哪有響馬這麼大膽跑到我們防風鎮的邊上?”
“小孩你家都有些什麼人?”藍衣女子問飛鳥。
飛鳥自然又是“上有八十歲的爸爸下有幾歲的妹妹”來着胡亂說。藍衣女子接着問“有個三十多歲的男的找你那是你什麼人?”
飛鳥眼睛轉了幾轉終究想不出說辭便說“隔壁家的阿三哥吧!”
藍衣女子本就是粗枝大葉的人如此的謊話都不能辨別真假。花倩兒卻知道他謊話連天說“多半是他阿爸唄!這小孩出口就是謊話小姐問他還不是什麼都問不出來。”
藍衣女子不着聲心中想着狄南堂千萬不要是面前小孩的父親。
龍妙妙終於堆成了一座別緻的建築笑呵呵地拿着一個大蛇龜蛋想着怎麼放上去。飛鳥一跳一跳地拐到她面前指點卻被龍妙妙推了一跟頭。
“不可理喻的女人!”飛鳥恨恨地說事實上是說那發愣的藍衣女子的。
“你家隔壁的阿三哥來了!”花倩兒看到遠處有個男人騎馬過來通知飛鳥說。
狄南堂看到了飛鳥掂着兒子起來聽他大叫自己斷了腿沒好氣地說“斷腿了好再不會亂跑了不是?”
“狄某人在此謝過了天色眼看也不早了幾位不如給我一起回鎮吧!”狄南堂抱拳說“多虧了幾位在下才找到了犬子!”
“犬子?”藍衣女子重複他的話不願相信地說。
狄南堂自然以爲她從遠方來聽不太懂笑着說“犬子就是兒子。看你們與防風人一般無二甚至口音都像想不到竟是遠方來客!”
花倩兒覺得奇怪無緣無故怎麼成了外鄉人她見小姐只是如是附和倒也不說什麼。飛鳥咬着口型要她給自己父親要胭脂她哪好意思她咬着口型還了個糖葫蘆的口型。狄南堂順着兒子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旋而移向他處。
“那位最漂亮的阿姨好看嗎?”飛鳥低聲問父親哈笑了兩下後他不忘他許下的胭脂說“不過她沒錢買胭脂!”在飛鳥印象中父親在給乞丐施捨的時候總是說“給你幾文錢你去買些吃的吧!”所以他這就以此話要求父親。
狄南堂大窘他一個男人如何去說因爲知道你沒錢買胭脂所以我要買胭脂給你的話?他拍了兒子的腦袋一下小聲說“不要亂說話你怎麼知道阿姨沒有錢買胭脂!”
“你沒有錢買胭脂嗎?”飛鳥隨口便問並行的花倩兒。
花倩兒又不知道他背後搗鬼隨口說“是呀阿姨可窮了。小鬼頭你要買給阿姨嗎?”
飛鳥忍住笑吐了吐舌頭說“是我爸爸要買給你我猜你是沒有錢買胭脂的呢?”剛說完狄南堂便敲了他一個爆慄。
“小姐!不要聽他胡說我只是說——是他說——。”狄南堂解釋了半天卻硬是說不出道理老臉不由一紅轉而拿飛鳥出氣接着又打了他幾巴掌。
藍衣女子不快地走到前面去心裡慢慢去接受狄南堂有家室的事實對其他事也沒怎麼在意。
花倩兒這會怎會不知道是飛鳥在背後搗鬼可也不好意思就這個事說什麼低着頭只管往前走。“你們這不一個願意送一個沒有怎麼還——”飛鳥繼續嘀咕說話沒說完又捱了一巴掌這一巴掌格外地清脆讓花倩兒有點替飛鳥叫疼的。
“你不要打他了!”花倩兒阻止狄南堂說。
“子不教父之過!他這樣搬弄是非別人還以爲——以爲是我有心輕薄小姐呢!”狄南堂說。
“其實他滿可愛的只是有點調皮!你這樣打他會把他打笨掉的!”花倩兒嬌然一笑替飛鳥說話。狄南堂不敢看她嬌媚的樣子慌忙轉移自己的視線。
藍衣女子漸漸發現花倩兒和飛鳥父子說話她心中不是滋味這會慢了下來與兩人並行。龍妙妙則坐在她的懷裡玩着一個揀來的貝殼其實那是飛鳥洗出來的。
“父親教育孩子也是爲了讓他長大成材!”藍衣女子有意引狄南堂注意又不滿花倩兒和人家那麼親熱地說個不停橫裡插來一嘴說。
“是是!”狄南堂慌忙點頭若他的口才在女人面前處亂不驚就好了。
“子有三教誘而引放而糾行勵而不厲!”花倩兒拿出前人言說“長當有過而糾不可視好惡而隨心裁!”
狄南堂想不到花倩兒出口成章倒愣了下來。他自己也不是一直這麼做的嗎?從來不因爲自己心情好而放棄應給的懲罰也不因爲自己心情不好而亂懲罰可今天呢?怎麼回事?
“想不到小姐如此識見!”狄南堂由衷敬佩地說“可他搬弄是非我給他巴掌也沒有錯!”
“是呀!愛撒謊的小孩是要管教纔是!”藍衣女子見狄南堂都敬佩花倩兒去了不合時機地插了話來反駁可讓飛鳥心裡不舒服。
“對好人不亂撒謊對壞人就應該多撒謊撒大謊!”飛鳥把她的話頂了回去。
狄南堂想想兒子說的也有道理點了點頭轉念一想兒子喜歡這個阿姨想送她胭脂撒了謊也不算錯。於是他便揉揉飛鳥被打過的頭以表示心中的歉意。
龍妙妙替自己姑姑說話用念字一樣的語氣說“媽—媽—說撒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飛鳥抓了抓頭回她的話說“你阿媽就在說謊啦!她怎麼知道撒謊的孩子就不是好孩子!”
龍妙妙呆了一下把求助的目光射了一圈卻沒有人能夠推翻飛鳥說的話。
總不能鼓勵兒子今後撒謊吧!狄南堂說“那你又怎麼知道媽媽說的不對?”
“那阿媽知道不?她又沒見過所有的孩子!她不知道的話說出來不是撒謊嗎?”飛鳥咬住自己的道理。
“那你也沒有見過所有的孩子你怎麼知道阿媽說的不對?”狄南堂努力想糾正兒子的話也只好從詭辯入手只是他說話遠沒有思維來得快在別人眼中好像強詞奪理一樣。
“大人有好壞小孩也有好壞大人的好壞是看他是否幹壞事小孩的好壞就是他是否撒謊!”花倩兒說她的話又一次讓狄南堂佩服。
飛鳥打了哈欠說“我瞌睡了撒謊好壞也與我也沒有關係啦我又不說謊!”
花倩兒知道他是說不出更好的道理用睡遁逃走笑了一下也不說什麼了。
大人之間說些閒話飛鳥卻注視着夕陽中陸地的起伏和在太陽下做農活的鎮民。
話語中很容易讓智者看透撒謊者的真實情況狄南堂越來越覺得面前的幾人不是與商隊走散的人反倒是當地人。比如回答半天從哪裡來的又說不清楚所經過的地方商隊的情況反對本地特有的風俗知道得很詳細。他見幾人都是女子也不好意思追根刨底只是說幫他們找一下駐在鎮上的商隊。
小姐爲什麼破綻百出還咬定自己是外地來的呢?花倩兒也弄不明白。
幾人就這樣進了鎮。“阿姨到我家玩好嗎?”飛鳥央求花倩兒說。
花倩兒不敢胡亂答應慌忙推辭。狄南堂倒也說讓她送飛鳥回家自己帶她的同伴去鎮上去找商隊。她這便無理由推脫只有看向藍衣女子。藍衣女子見她搶了自己的風頭早想把她甩開自然連連督促她去。
飛鳥搖頭晃腦地抱住花倩兒得意洋洋往自己家去。路過一個賣糖葫蘆的地方飛鳥要請花倩兒吃糖葫蘆。花倩兒只認爲他是在磨自己買給他。她正要下馬去卻聽飛鳥說“糖葫蘆老阿爹我沒有欠過你的錢吧!我要請阿姨吃糖葫蘆改天給你錢好麼?”
買糖葫蘆的小老頭笑眯眯拿了兩個糖葫蘆給他們倆然後說“是你呀上次幫我推車我還沒有獎勵你呢!給!”
花倩兒從來也沒有見過這麼大方的糖葫蘆人卻還是拿出錢來。老頭不要口裡還說“我們是好朋友啦他說還我定然還我!”
花倩兒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奇怪飛鳥老友的大方。
“糖葫蘆老阿爹!你看阿姨做我阿媽好不好?”飛鳥問。
小老頭當真瞄上瞄下地看花倩兒。花倩兒差點丟了飛鳥和糖葫蘆就跑這實在太難爲情了。
“小鳥!你領她回家見你爸爸嗎?你爸爸從外面回來了?”小老頭高興地說“好呀!我看好得很!”
“那改天我替你約趙奶出來好不好?”飛鳥賴笑着說。
小老頭慌忙把兩個人趕跑。難道他爸爸當真有錢得很?花倩兒覺得不可思議。
飛鳥邊吃着糖葫蘆邊說“其實我是騙你的我爸爸沒有多少錢的一車胭脂他定然破產不過你只要要他肯定願意送。”
花倩兒不得已紅着臉訓斥他。飛鳥突然想起了什麼糖葫蘆都差點掉了“忘了我們家還新來一個髒丫頭了。她要是看我吃糖葫蘆又沒有她的心裡一定不高興!”
“阿姨再給你買去好不好?”花倩兒安慰他說。
“買什麼我就要讓她吃我的嘴罷子趙嬸都不嫌我她要嫌自己哥哥髒嗎?”飛鳥口裡這樣說着可糖葫蘆再不往嘴裡送看來誰幾個他都在心裡盤算呢。
這是一所年代久遠的老宅子了和大多防風人一樣院子裡有馬棚石鎖兵器架水井打在竈房內旁邊還有洗澡用的棚子只是沒有農家懸着的玉米和辣椒也沒有牲口圈。這就不好說的了要麼這家人家中牛羊多放到牧場並羣託人要麼這家不養牛羊。
花倩兒饒有興趣地四處看着直到被趙嬸帶到客廳裡坐。
趙嬸六十多一點白白胖胖也難怪讓外面賣糖葫蘆的眼饞。她先是心疼了弄傷腿的飛鳥一番這才招待花倩兒。“小姐!喝水!”她跪在幾桌前面往茶盞裡倒水。
“趙嬸是不?我聽飛鳥講了你!”花倩兒面對面前老媽子的熱情有點不知所措。
“外面的糖葫蘆老阿爹又給我糖葫蘆了!”飛鳥拿出非常鬱悶非常不情願的樣子。
“去!那你就多拿幾串給他拿完!不要手軟!”趙嬸示意花倩兒慢用後給飛鳥說。
“可是他沒錢吃飯了怎麼辦?我把他接到我們家來麼?”飛鳥還拉出花倩兒做證“我看到他糖葫蘆一個也沒有賣出去。”
趙嬸臉上有點羞意說“你接他不算老爺肯麼?”接着回頭給花倩兒一笑說“飛鳥少爺又胡亂給我找麻煩天天要給我找個伴我這個年紀的人了當真要破了婦道麼?!”
花倩兒心底一笑想他自然願意有個做糖葫蘆的到家裡來手拿別人手軟口吃別人口軟他當然替別人說話了。
“小妹妹!幾歲了?”花倩兒問扯着趙嬸衣服站在後面的飛雪。
飛雪非常乖巧地站出來行禮然後纔回答“阿姨四歲!”
花倩兒手裡的糖葫蘆一直沒有吃上面還套了個“草帽”這便遞給了她!
“謝謝阿姨!”無須趙嬸教她便稱謝了。花倩兒一擡頭看到一旁的飛鳥看着她恨恨地手舞着給她張口型。
花倩兒知道他埋怨自己的嘴罷子大計沒了裝着沒看到細細打量起客廳來。這個客廳是以前狄老爺子辦學用的格外地大。現在裡面的書幾都被撤去便顯得即大又簡樸有種讓人賞心悅目的古拙。
“還沒有請教小姐貴姓大名!”趙嬸自己也找了蒲團坐了上來。按禮節來說僕人是不應該有這樣的舉動的但她事實上已經成爲狄家的一員了連她自己都不自覺當自己爲主人。“你家的客廳好大!”花倩兒不由感嘆說。趙嬸給她講起房子的來歷來捧着她的手只是贊她長得漂亮。
“你的腿怎麼了?”飛雪跪到飛鳥旁邊問。
你不是不給我玩麼?!飛鳥在心裡嘀咕嘴裡卻說“玩一種好玩的遊戲摔倒了!我改天教你!”
“飛鳥這個小搗蛋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花倩兒給趙嬸說這句話本來應該是趙嬸說的她一說出來就後悔了好在趙嬸感覺魯鈍。
“他是我一手帶大的!”趙嬸笑了下說“他倒聽話只是有時候淘氣點那會呀連他父親都拿他沒轍!”
花倩兒想到今天飛鳥撒的謊話也笑了說“他今天騙我說他上有八十歲的老阿爸下有幾歲的妹妹呢?”
“他父親你見過了?穩重大度人好得很!”趙嬸也不知有意無意地賣命地推自己家老爺出來“可惜有個兒子和他無半分相似你說兒子仿母這也不對呀他母親也賢淑端莊!”
“那怎麼沒見到他母親?”花倩兒問。
“外鄉落難的女子生他時難產——”趙嬸見飛鳥抱着木片羊皮過來壓低自己的聲音說“就去了!”
“那他妹妹?是怎麼回事?”花倩兒奇怪。
“他有什麼妹妹?”趙嬸搖頭說。
“這個女孩是?”花倩兒不明白起來。
趙嬸恍然大悟說“他父親揀回來的比他小一歲吧。給我找負擔麼倒不怕只是老爺本還可以再娶的現在背後有兩個小尾巴有人願意麼?”
“他父親人好一定有人願意。”花倩兒由衷地說。
這時兩人聽到飛雪大聲吵了起來大聲說“爲什麼不要我往這走!”
“是不能這樣走的!”飛鳥說。
“不玩了!”飛雪把羊皮卷推亂氣呼呼地說。
花倩兒和趙嬸害怕兩個人鬧架慌忙跑過去。花倩兒見他們在玩一種小孩玩的遊戲勸住飛雪後樂呵呵地指點她給飛鳥玩。玩着玩着趙嬸端來糕點和花生花倩兒已經忘情了邊學着飛鳥和飛雪拿食物塞到嘴裡邊在一旁指點。
“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不等老爺回來了吃飯吧!”趙嬸上了一桌子肉食喊大小三人吃飯。
花倩兒一擡頭天不知什麼時候黑了下去銅燈就懸在頭上倒也沒有覺得光線變化。
“今天的肉怎麼這麼多!”飛鳥的嘴張成了O字。
“你阿姨來做客我特意把拿手的本事都使出來了。”趙嬸這樣說倒讓花倩兒不好意思告辭的她給自己妥協了一下決定留下吃飯。
“你爸爸平時管你很嚴?”花倩兒好奇地問她想知道點主人的事只好用這樣的話開頭。
飛鳥正興高采烈着聽她這麼一問立刻癟了氣。
花倩兒已經知道答案了輕笑着從趙嬸手裡接了個饅頭遞給飛鳥。趙嬸卻答話了“沒有用倒是怕越打越皮!沒阿媽在身邊的男孩子都這樣!這不他就聽你的。”說完又瞄了一眼花倩兒。
“是!”花倩兒聽出她話中的意思紅了臉來。
狄南堂回了來心裡還在琢磨着那幾個該死的一羣“女騙子”是怎麼回事一入了鎮後就被鎮上的人識破讓人想不到的是裡面竟然有龍家的大小姐。可他們爲何要欺騙說是外地人呢?狄南堂想不明白。
踏進家中他遠遠就看到了一臉笑顏的花倩兒在給飛雪擦鼻子上沾的湯水而兒子笑着坐在她旁邊不知道給她說着什麼。就在這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妻子。
“老爺!”趙嬸招呼了一聲把他從自己的眼花中拉了回來。
狄南堂無聲響地坐了下來吃飯他弄不明白完全無一分相像的女子怎麼會讓他看花了眼。好久他才問花倩兒說“你們家小姐就是龍藍採小姐吧!可她爲何要騙我呢?”
“人柺子哈哈!”飛鳥剛笑起來看父親一臉嚴肅立刻沒了音。
“小姐是出去玩的也許是爲了不暴露身份吧!”花倩兒解釋說。
狄南堂也沒有再說什麼這些事情的奇怪之處是沒有辦法擺出來的那龍家小姐不停地打探他喜歡什麼住哪裡!難道這便是龍家爲了一紙譯書下的本錢?可她明明還要問自己什麼義士大名什麼的。
“花小姐好!”趙嬸曖昧而又不合適宜地稱讚說。接着她非要收花倩兒爲乾女兒這樣關係一連狄南堂當真再沒有因爲龍藍採而發問的話題了。趙嬸打心眼裡喜歡面前的這位姑娘卻因爲一開始她報出外地人的身份而擱置到了現在嘛她便用上自己農婦的智慧讓花倩兒有機會與老爺親近。
僕人也分上下九等自己家的親人未必能收人家龍家的僕人爲晚輩狄南堂一邊心中同意趙嬸的想法一邊擔心花倩兒輕蔑地拒絕。
“那當然好!倩兒自小就無了父母!”花倩兒停下飯菜出來便給趙嬸跪下“不想今天有了家人!”媽媽一詞在她嘴裡陌生得很她還是無法順口而出。
趙嬸朝狄南堂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這便說了很多可心兒的話讓花倩兒的淚珠滾滿臉頰。
“若在龍家不舒心就讓老爺給你贖過來龍家即使再精貴也不是要你不來!”趙嬸開始學飛鳥般吹起大話來了可也不算是大話她最清楚樸素的狄南堂還是有點家底的。
“我是自小被老爺子收養的!”花倩兒雖說聰慧在趙嬸的感情攻勢下還不是一敗塗地她想起下人們的侮辱和小姐時不時的爲難淚水更是不住地外涌“害怕離去失了情誼!”
狄南堂笑着打着圓場可是口角笨拙的他只會添亂而已。在趙嬸的央求下他答應給龍家說討花倩兒來住心中卻把這個許諾壓在譯文上面來。
“老爺!你勸一下我的乾女兒我去收拾一下!”趙嬸識趣地把爛攤子推了出來飛鳥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帶飛雪回房子玩去了。
一對男女尷尬地坐着狄南堂也再說不出什麼話來。
“我應該幫助阿媽做點事的!”花倩兒反倒最先從這種尷尬中解脫出來。可她話一說出口卻又增重了難堪的氣氛狄南堂不知道說好還是不好。花倩兒心底偷樂對面前五大三粗的狄南堂這會的扭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見狄南堂一直如此花倩兒只好佔據主動和他聊一些事情。狄南堂學識淵博又常年四處奔波識見自然不俗她心底的佩服一分一分地增加。
“我也不想在龍家呆了你真有什麼辦法嗎?”花倩兒模糊地沿趙嬸的路子向前走女兒家的心事已經表露無疑。
“你自小被龍家收養只要自己說尋覓到親戚自然就有藉口離開了。”狄南堂想了一下說“這時我再出面補上點錢財!”
“不!你不知道內情!”花倩兒把自己的身世都講了出來結果問“我到哪找讓主子相信的親戚?”
“嫁人!”狄南堂得出了一個結論“只是不知道龍老爺子對你們的婚姻干涉多少。”
花倩兒不敢就這個話題往下說了“嫁人”?有人可嫁嗎?當然這樣讓人羞郝的話是說不出口的。
房子裡的燈火忽明忽暗花倩兒沉默後狄南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飛鳥喜歡你!”狄南堂不敢相信自己脫口而出的話。
“我也喜歡他可愛得很!”花倩兒倒沒有在意點頭說“他的臉蛋紅紅的就像蘋果一樣老是讓人忍不住親上兩口!”
“他不聽話得很!”狄南堂慌忙謙虛說“你太寵他了。他很小就沒了母親我又經常在外沒有好好管教他。”
“小孩子天真活潑比什麼都好而且我覺得他比我還要本事呢?”花倩兒嫣然一笑說“大人一不小心還被他哄賣掉!”這話絕對是花倩兒的心裡話哄賣掉的不是有嗎?那個賣糖葫蘆的老頭和自己的乾媽。
“我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狄南堂說他放棄了貶低兒子見趙嬸還不來兒子女兒又躲得遠遠的終究是有些不習慣想找藉口離開又翻找不出什麼藉口只是臉越來越紅。
花倩兒突然驚呼起來說“聽說你替小姐吸了毒莫不是殘毒發了!”接着慌張地去用手去量狄南堂的額頭。
狄南堂想說些什麼口張成O型可硬是沒有說出一句話。花倩兒已經把手放到他額頭上然後又放到自己的額頭上比了一下緊張地扶住狄南堂說“很燙的!你不要動!也不要說話我先找條毛巾敷點溫水隨後讓乾媽去請個先生來!”
“你很像飛鳥的媽媽!”他有些忘情地說接着緩過一口氣明白了尷尬的境地慌忙站起來卻一下子把花倩兒推倒了。然後他就更慌張了手忙腳亂地去扶花倩兒。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扶起花倩兒纖柔的身體後他扔下一句話便匆匆逃離現場。
“累也不能去睡!等一會你還要送我乾女兒回去呢。”進來的趙媽及時地制止了要逃走的狄南堂。
“你出嫁需要龍夫人答應吧!我改天託個媒婆去說說老爺和你的婚事好不好?”看來趙嬸一直都在外面偷聽他們說話弄得兩個人更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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