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混沌神火形成的漩渦中心陡然射出一道巨大的鮮紅色光束,有如一條昂首嘶鳴的巨龍,朝地坑下浩蕩汪洋的紅光海洋中一頭紮下。同時,除漩渦中心外的其他環繞的光暈也在片刻間亮度暴增,灑下無數條鮮紅色光帶垂入紅光之中,那場面就如天空下起了漫天的鮮紅色細雨。
那紅色的光海處在混沌神火的籠罩之中顯得格外的憤怒,連連咆哮着,揚起高達數丈的紅色巨浪,卻被那混沌神火形成的巨龍一一撲滅。紅光在金黃色神光的打壓下顯得急躁不安,但又沒有絲毫的辦法,只得逐漸龜縮成一小團的紅色光球與混沌神火周旋着。漩渦似乎早就知道紅光會有此一動,指揮着那條巨龍迎着紅色光團,一兜一卷,已將之捲包其內。然而情形更不止此,隨着巨龍的騰空而起,劃出一道驚天長虹,長虹之後還拖着一團長長的雷火,瞬息之間,便直衝上天。
隨着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紅光禁制瞬間便被長虹貫穿,偌大的地坑洞穴頂部硬是被活生生地穿透了一個大洞。
長虹過後,一片狼籍的地坑之中陷入了劇烈的動盪中,洞頂的岩石逐漸龜裂,正面臨大面積坍塌的危險。龍天和那些遠古真人雕塑也被廢墟深埋在了地坑之中。
此時正在地坑右邊石室裡調息的何月也被一聲巨大的聲響而驚醒,等她詫異地睜開美目時業已發現整個石洞都在猛烈地顫抖着,無數石塊正紛紛上洞頂上掉落。
她迷惑地看了看四周,發現聲響並不是從這間石室中傳出的,不過她還是立刻收起懸在她眼前半空之中的白色骷髏頭,揚手撒出一片白光將自己包裹起來,皺眉看了看不斷搖晃的石室,展開身形快速地朝洞口飛去。臨出洞口前,她象是想到了什麼,又回頭看了看石室中那個巨大的青色棋盤和那上面隱隱間意味着什麼的五個排列有序的石盤,輕輕地嘆息一聲。此時,石室正搖搖欲墜,大片的巨石如雨而下,轉眼間棋盤和上面的石盤都被巨石掩蓋了。
何月露出了個古怪的神色,似乎微微有點惋惜,看着越來越危險的石室,她再不遲疑,嬌軀一動,但見白光一閃,人已經消失在石洞的門口。出了石洞後,何月似乎隱隱間聽到身後的石室裡傳來一陣雷鳴般的隆隆聲,她雖然覺得奇怪,因爲那隆隆聲似乎是從地底傳來的,不過她也沒有去細想,事實上也來不及了,因爲不僅是石洞正在坍塌,就連外面的通道也面臨坍塌的危險。
她站在原先進入石室前到過的那個交叉路口,陷入了沉思。她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從坍塌的幅度來看,恐怕不只是這一片的石洞的問題,而是整座神聖塔都將面臨崩潰的危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會產生如此驚人的變故呢?她苦苦地思索着,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浮上心頭。“龍天!”她猛然擡起頭,美目中閃過一絲擔憂的神色,“是龍天,一定是龍天出事了。”她心急如焚,左右焦急地顧盼了一會,突然消失在岔路口。
地坑依舊在猛烈地搖晃着,不時從殘缺的洞頂上掉下巨大的岩石,發出響亮的轟鳴聲。
突然在地坑的某個角落,一塊不大的岩石正微微晃動着,只聽“啪”的一聲,岩石被一股大力掀了開去,一隻血肉模糊的手臂驟然從石頭下面伸了出來,沾滿了鮮血的手掌顫抖地朝空中胡亂抓着,抓了好幾個空後,終於被手掌攀上了一塊岩石的一角。隨着手掌上依稀可辨的隆起的青筋來看,手臂的主人顯然是在使用手臂的力量想將身軀從石縫中爬出來。
不過折騰了好半晌,那人似乎並沒有更多的力氣,始終沒能將腦袋從石縫中伸出來,反倒在岩石上留下了數道凌亂而又清晰的血痕。
那人顯然並沒有放棄,他依舊在堅持着,手臂上的青筋隆隆鼓起,似乎都快爆裂了,指尖在粗糙的岩石表面劇烈地摩擦着,發出輕微的響聲。也許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持久的努力,那人終於將頭顱成功地伸出了地面。那是怎樣的一顆頭顱啊,上面血肉模糊,皮肉翻飛,道道刀削般深刻的血痕橫七豎八地縱橫在臉上,一頭凌亂的長髮也不知是被汗水浸透還是被血水染透,總之是溼漉漉地搭在肩上,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有些猙獰可怖。也許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副比之更醜陋的面孔了。
那人似乎很高興,但又很震驚,高興是因爲自己終於活了下來,震驚的是他頭上那個方圓數十丈的裂縫。
“感謝上天,老子終於衝破紅光禁制了。”那人激動地有些發抖,以致於嘴脣都微微顫抖起來,用極其微弱的聲音“宣泄”着心中的興奮。他盡情地仰起頭顱,微眯着眼,似乎無數如夢魘般纏繞着自己的傷痛也頃刻間煙消雲散。
“我怎麼會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我又是誰?”那人在打量了周圍的環境後突然露出迷茫之色,嘴裡喃喃地念叨着,到最後那句話時已經變成了瘋狂地吼叫,但是聲音還是相當的微弱。敢情他失憶了,忘記了從前的一切。
也許因爲他真的很疲倦了,在嘶啞地叫喚了數聲後,他昏了過去,高昂的頭顱重重地耷拉在了肩膀上。渾身的傷口,再加上失憶帶來的打擊,他拼死撐着的一口氣終於嚥了下去,因爲他實在是撐不下去了,能衝破頭上的岩石伸出腦袋已經是一個奇蹟了。
正在這時,一聲輕微的呼嘯聲在他頭上響起,緊接着洞穴上方一塊巨石重重地砸了下來,他又被埋進了黑暗之中。
“龍天!龍天!”在那人被巨石重新砸進地下後不久,一個焦急的呼喚聲由遠而近,只一剎那的工夫,一個身着湖綠長裙,美豔得猶如天上的花朵一般的少女裹在一片白光之中驟然出現在地坑的洞口。
何月焦急地打量着滿目蒼夷的地坑,俏臉上滿是令人心酸的憔悴。她驚訝地看着洞頂上的那個巨大的裂縫,現出一絲迷茫,但隨即又被焦急之色所取代。她看出來這裡正是異變的源頭,也知道龍天如果沒有出什麼意外,就應該仍在這地坑中。可是她失望了,因爲這裡遍地都是巨石,根本就不曾見到過一個人影,只有地坑顫抖時帶來的隆隆聲。
“龍天!你在哪裡啊?”她喃喃地呼喚着,象個幽靈般飄遍了地坑的每一個角落,透過淡淡的白光可以看見她臉上深深的憂傷。
“難道他”何月呆立半晌,突然猛烈地搖了搖頭,不敢再想下去。她想起了許多,想起了和龍天在一起所經歷過的點點滴滴,想起了他無謂的倔強,想起了他那不成熟的高傲,想起了他對着自己的喜怒哀樂,一股深沉的憂傷籠罩在她的心頭。
地坑顫抖地更加劇烈了,伴隨着令人心驚膽戰的巨大轟鳴聲,那是無數巨石坍塌的聲響。然而在何月的耳裡這些聲音都不存在,只有龍天往昔的聲音還在迴盪。洞穴頂部透進來的光芒溫柔地灑在她的髮絲上,照射出一個孤寂,傷痛的背影。
“龍天,你若還在就請回答一聲。”何月哭了,晶瑩剃透的淚花早就盈滿了她的眼眶,好幾次都快要流下來,但她拼命地忍住了,她原以爲自己不會流淚,可沒想到最終還是爬滿了臉頰。曾經只爲她的未婚夫史斌掉過無數顆情淚的她終於爲龍天流下了她的第一滴淚。淚珠從俏臉上悄然滴下,化做一陣班駁的絢彩,重重地滴在了岩石上,又滲入了岩石的深處,就彷彿滴在了自己的心頭一般,那麼沉重,那麼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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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何月無疑是哀傷的,一個處在極度哀傷中的人往往會失去原有的理智,即便是她這樣一個聰明的女子,在過度的憂傷中也會忽略很多原本應該做的事。如果她能理智的利用神念深入試探岩石下的情況,就一定能夠發現被埋在岩石下奄奄一息的龍天了。
“砰!”一記如炸雷般的巨響在何月的身旁響起,卻是一塊巨大的岩石重重地砸在了她旁邊的另外一個岩石上,冒出幾叢火星,裂成了兩半。她驚醒過來,看了看地坑,知道此時自己若再不走,就恐怕會被埋在這裡了。她緩緩地再度掃了地坑一眼,美目裡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悽迷之色,似煙,似霧,似雲。
何月終於決定走了,儘管自己心中有一萬個捨不得,但也明白自己留在這即使不死,也是徒增傷感而已。她微微嘆息一聲,濃濃的哀傷之中竟然露出幾分釋然的神色,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嘆息一聲,是在爲龍天的神秘失蹤而傷感,還是爲自己一直想做出的選擇終於得到了答案而鬆了口氣呢。她不知道,也不願意去想,事實已經註定了自己和龍天沒有緣分,也不可能有結果,那個選擇即是無奈,也是最好的結局。
最後深深地看了地坑一眼,看了這個讓她幾度歡喜,幾度愁的地坑一眼,何月化做一陣輕風從裂縫中飄走了,帶走的將是註定陪伴她一生的無盡思念和惆悵;也關上了一道門,一道幾度讓自己心旌動搖的感情之門。
神火山深達千尺的山腹內,龍天靜靜地蜷縮在幾塊巨大的岩石下。而離他不遠的岩石下,五個沉睡的生命開始慢慢甦醒。
砰!砰!
無數巨石翻飛,聲響震天。五道人影飛快地衝破岩石的壓力破土而出,伴隨着的是數十道凜冽的殺氣和漫天的石礫。
“呀!”最先破出的一個身高近兩米的巨漢發出一聲咆哮如蒼鷹般在空中繞了個圈,最後輕飄飄地落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上。只見此人滿臉的落腮鬍子,穿着一身漆黑的鎧甲,頭戴一個板平的折帽,銅鈴巨眼裡精光閃爍,一雙*的手掌裡拖着一把長約五尺的漆黑長刀,刀身上黑光流轉,詭異非常。再看此人滿臉的傲氣,冷酷的面龐上盡顯剛毅之色,一看就知是一個不可一世的強者。
此時,另外四道能量也急速地破空而來。落腮鬍子濃眉一軒,露出些須喜色,卻沒有回頭。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一個沉穩而又略顯急促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落腮鬍子回頭打量着身後四人,眼裡閃過幾絲激動之色。只見他身後四人都穿着和他同樣的裝束,清一色的鎧甲和平板折帽,個個氣度不凡,都帶着幾分欣喜和疑惑。
“韋興海,費波,時子軍,曹如,沒想到我們五兄弟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想想也該有個近百萬年了吧。”落腮鬍子神色激動地踏前一步,仰首望天,不勝唏噓地感嘆道。
“是啊,大哥!想當年我們五兄弟都是龍域之主的麾下,自從我們犯事後被尉遲攻施下神龍血咒,束縛在血咒紅光禁制內到現在,轉眼就過了這麼多年,現在想起來都還象是一場未醒的夢。”說話的是一個看上去年紀還不到三十歲,面如冠玉,刀眉星目的英俊男子,此人腰上挎着一把銀光閃閃的長刀,風流倜儻,氣宇軒昂,眼睛裡流露出濯濯的精光,渾身籠罩在一層黑氣中。
落腮鬍子轉頭看着英俊男子皺了皺眉,淡淡地道:“費波,你能不能把你的神奕力稍微收斂一點,要是引來上古龍域的強者就麻煩了。”
費波微微一愣,隨即訕笑道:“大哥,我這不是高興嗎,都憋了這麼久了,也該讓能量出來透透風了。”話雖這麼說,不過他還是將渾身的神奕力收了起來。
“費波,我看你是又手癢了吧,呵呵。不過現在的時代不同了,或許尉遲攻早就死了。”韋興海撇了撇嘴,一語就道破了費波的心思,他知道自己這個兄弟雖然長的十足美男子一個,但論起修爲來確是一等一的神尊強者,韋興海看上去年約三十五六,而其實際年齡卻早已達到了上白萬年,只是原來一直被神龍血囚禁在紅光禁制內,所以就像是動物冬眠沉睡一般,上百萬年在神龍血咒下修煉,雖然進展很慢,但現在五兄弟全都從原來的神帝境界進階到神尊之境了,韋興海面色白淨,身材修長,臉上始終掛着幾分淡然之色。
落腮鬍子擺了擺手,肅然道:“先別說這些了,我們得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究竟是什麼年代了,還有我們僅剩的五名金龍神衛,以後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