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下。
陳然始終抓着卓妖。
即使武經綸勸說，他也未曾放下。
作爲一殿之主，武經綸很想拿出威嚴來。
但陳然的存在太過重要，別人不知道，但他可知道令那五百座武道石像一拜的陳然到底有多重要。
而且其重要程度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恐怖。
畢竟，引得一百座石像一拜就是武道引導者！
那麼五百座呢？
傻子都知道越多越恐怖。
而且由於荒武天帝殿的事，他面對陳然還心虛着呢。
當一些荒武殿修士趕到此地，便是看到了這有些滑稽，又震撼的一幕。
“殿主他爲什麼不阻止？”衆人有些懵，看不懂這事。
“看什麼看，都回去。”武經綸一瞪眼。
衆人腦袋一縮，有些不甘的離去。
當然，也有一些強者留了下來，還有更多人的在遠處觀望着。
陳然不動如山，眼眸幽寂的等待着。
而很快，兩道身影就是極速而來。
一男一女。
女子是青儀。
她本姓卓，爲卓青儀。
而男子自然就是卓妖的父親，卓青雲。
他身軀魁梧，面龐粗狂，不怒自威。
看到陳然拎着卓妖，他嘴角就是一抽。
他很清楚自己這龜兒子到底有多頑劣，不用想也知道是卓妖惹了陳然。
不過，他眼神卻是變冷。
卓妖終究是他兒子。
被人這麼拎着，無疑是丟臉丟到家了。
畢竟，卓妖也不真的是小孩子。
“先放下我兒，有什麼事再說。”他冷淡道，自然知道陳然的存在。
“我只問你一句，你兒子惹了我，你當如何？”陳然冷漠問。
卓青雲見陳然如此猖狂，頓時一怒。
他想發飆，但卓青儀卻是拉住了他。
“大哥，此事讓我來。”她開口。
卓青雲冷哼，卻是沒有發作。
卓青儀看向陳然，說道：“你先放了卓妖，這小子的頑劣我們都是知道的，該怎麼罰再商議。你這麼抓着他，大家面子上都過不去。”
“我沒問你，我問的是這小子的爹！”陳然冷喝。
卓青儀一滯。
她沒想到陳然會如此說。
這在她看來都太囂張了。
她皺眉。
“小子，你別太囂張了！”卓青雲大怒。
“我囂張得過你兒子麼？”陳然冷笑。
他猛地一甩卓妖，將他狠狠扔在地上。
卓青雲一滯。
“你兒子什麼德性，你自己不知道？”陳然繼續道。
“葉尋仙！”武經綸皺眉，覺得陳然說的過了。
再怎麼說，卓青雲也是荒武殿副殿主。陳然如此行事，怎麼看都是太目中無人了。
“殿主，此事你看着就行。”陳然斷喝，臉上出現蠻橫。
“你……”武經綸眼中涌現不悅，卻是不再多說。
“唉，這都什麼事啊。”他腦袋都疼了。
“你真當自己有點資質就可以爲所欲爲？”卓青雲怒喝。
“我如此就爲所欲爲，那你兒子算什麼？”陳然冷喝。
“他只是頑劣了一些，你至於如此咄咄相逼？”卓青雲身上都是有隱晦的氣息涌現。
“只是頑劣？”陳然眉頭一挑。
他有些放肆的笑了起來。
繼而，他目光一凝，手指卓妖，厲喝道：“我問你，他是不是身懷聖體？”
“我兒自然身懷聖體，這是……”卓青雲怒道。
但下一刻，陳然就是打斷他，喝道：“你還知道他身懷聖體？那你知不知道天地間可能就他這麼一具聖體！肉身成聖，超脫之道，你就把他教的這麼頑劣？”
卓青雲一滯。
而武經綸和卓青儀則是眼眸閃動，察覺出了一絲意味。
“聖者以脊樑撐起天地！你這兒子呢，怕死不說，還這麼窩囊，你覺得他配聖體二字麼？”陳然繼續厲喝。
“他還小……”卓青雲臉色鐵青。
“小？小你大爺！”陳然勃然大怒，厲喝：“老子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揹負起一大古地的命運，你跟我說他小？”
聽到這話，武經綸和卓青儀一臉動容。
這，是陳然第一次提起他的身份。
單單這一句話，就能讓他們聽出其中包含了多麼沉重的過往。
卓青雲也是身軀狂震。
“你不懂……”他咬牙。
“我是不知道他變成如今這窩囊樣有什麼緣由，但我知道，他是一個武者，是一個聖體。那他就該揹負起該有的責任！”陳然冷冷看着卓青雲。
卓青雲臉色鐵青。
他死死咬着牙，壓抑着體內的暴躁。
“他是我的孩子！”他低吼。
“那你就給我對他負起責任！”陳然怒喝。
他手指一臉猙獰的卓妖，大喝：“看看他現在這副德性，你不覺得丟臉麼？”
“你住嘴！”卓青雲面孔也是猙獰。
“葉尋仙，別說了！”武經綸忍不住開口，他隱隱察覺到了一些東西。
他輕嘆：“身爲聖體並不是那般風光，若是卓妖……”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陳然斷喝。
繼而，他看向卓青雲，冷笑道：“你是怕你兒子死麼？”
卓青雲渾身一震，而卓妖也是身軀劇烈顫抖起來。
“你住嘴！”卓青雲面孔猙獰。
“聖體武修，古今至強戰力之一！你兒子身爲聖體，卻修了武道。這片天地絕不會允許他修爲超絕，在達到一定程度時，必定會磨滅他！”陳然冷冷道。
單單修聖體，卓妖只要不超脫，也就引來一些劫罰。
但聖體武修，卻是靈古時期公認的九死一生。當世，亦是如此。
此事當世知道的人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陳然看卓青雲的表情就知道，他也知情，他更不是真正的寵溺卓妖，而是以這種方式保護卓妖。
如此紈絝頑劣下，卓妖的意志將極其薄弱，根本無法修到高深境界。
他雖千年未到便達到人仙巔峰，但這或許就是他的盡頭。
他的道，早已駁雜。若是往後都如此，絕無可能突破地仙！
聖體，也將變成一個笑話！
而只要在一定境界內，卓妖就不會受到天地的磨滅。
武經綸和卓青儀眼神一黯。
世人皆知他荒武殿有一具聖體，風頭無兩。但其中心酸，又有幾人知？
“你胡說！”卓青雲臉色慘白，厲吼。
但陳然這話，卻是已飄入卓妖的耳朵。
他臉色慘白，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
當年，卓青雲的確拒絕他修武道。
但他卻是不顧一切的偷偷修行。
他依稀記起，當卓青雲知道他修武道，而且無法逆轉時，那絕望的眼神。
他更記起之後卓青雲對他百依百順，讓他變成了如今這模樣。
卓妖面孔都是變得呆滯。
“小妖，不是的，不是的，你別聽他亂說！”卓青雲雙目赤紅的開口。
不過卓妖卻是沒有任何反應。
“啊！”卓青雲瘋狂低吼，雙眸都是有血淚滑落。
這，是他一生的痛！
他猛地看向陳然，雙目嗜血。
“我要宰了你！”他低吼，一身恐怖的修爲轟然爆發。
他之修爲，已是地仙巔峰！
武經綸和卓青儀臉色一變。
而陳然，這是面無表情，反倒是猛地踏前一步。
他低喝：“你錯了，你兒子身爲聖體，如此弱小的活着，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我只要他活着！”卓青雲低吼。
“若干年後，他碌碌無爲，你認爲他不會恨你？”陳然厲喝。
“我寧願他恨我！”卓青雲轟然動手。
武經綸和卓青儀見狀，立馬想阻攔。
但就在這一刻，陳然卻是低喝：“你們不用動手！”
兩人一滯。
“轟！”
也就在這瞬息間，卓青雲猛地一掌拍落。
天地，爲之沸騰！
“武！”陳然大吼。
武道沸騰。
荒武殿四周瀰漫的武道意志開始聚攏。
“吼！”
一聲蒼茫大吼震八方。
陳然引武道意志，化身古老巨人，硬抗卓青雲一掌。
“砰！”
陳然的古老巨人轟然崩碎，猛地拋飛。
但千丈後，他硬生生停下。
他雙眸血紅的盯着卓青雲，低吼：“這便是我的武！生又何妨，死又何懼！一日修武，征途不止！死亡，只是歸途！”
卓青雲渾身狂震，不可置信的看着陳然。
他這一掌可沒留多少力。
但陳然，卻是硬生生的扛了下來。
而卓青儀和武經綸也是目瞪口呆，震撼着另一件事。
“他…他怎麼可以操縱荒武殿的武道意志？”兩人震撼的渾身巨顫。
要知道，這可是唯有荒武老祖等幾位至強者才能做到的事情啊。
而此刻，陳然繼續道：“你的兒子既已修武，便是武者！他爲此而活，也可爲此而死！”
“我……”卓青雲無法反駁，面目再次猙獰。
這，本是荒武殿的宗旨。他也爲此修武，如何能反駁？
“還有，肉身成聖一脈秉承古老意志，他既生來即聖體，便需要征伐一世！而你，卻遏制住了他！”陳然繼續大喝。
“我不想他死啊。”卓青雲臉上浮現大悲，恍若蒼老了萬歲。
他踉蹌倒退，失聲痛哭。
“你又怎知他踏上征途便會死？”陳然厲喝。
“荒古之後，修肉身成聖法都絕無可能有好結果！我兒聖體修武更加不可能！”卓青雲一臉瘋狂。
他何嘗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踏上輝煌的征途！
他何嘗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能讓他驕傲！
他…又怎會希望自己的兒子是一個頑劣的窩囊廢？
但，這都是命！
“我兒子若是天資絕豔，渴望巔峰，那是必死啊！他，怎麼可能踏上巔峰？”他悲吼。
“誰說不能！”陳然猛地踏出一步，低吼出聲。
他仰望蒼穹，眼眸鋒銳蒼茫，一股無敵的意志轟然爆發。
這一刻，真龍太象盤旋，自陳然頭頂沖天而上。
武意沸騰，聖念不朽。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衆人，輕聲道：”我修肉身成聖千餘載，災劫遍身，只爲求超脫。”
他一指眉心，命魂隱現，劫罰遍佈，道鏈纏魂。
“此生，沒人能在我面前說肉身無法成聖！因我之肉身，註定超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