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大地，恢弘的祭壇。
陳然躺在地上，而女帝則是依偎在他身邊。
他像大樹，她像綻放的花朵。
兩人依偎而存。
“魔帝，我再也不想離開您了。”女帝低喃，通紅的眼眸中有着太多依戀。
她渡過了太悠久的歲月，幾經生死，終於是等到了陳然。
她再不願離開。
陳然斑駁的眼眸中漸漸開始凝聚光芒。
這一刻，他全都懂了。
在那悠久的魔古歲月末期。
前世的他出生在血魔城，年少的他充滿野心，但深懂人生的痛苦和殘酷後，他決定沉眠。
那時他已經身懷古老的神血，連他自己都殺不死自己。
而因身懷神血的緣故，那個年代至強的生靈也不敢殺他。
因弒神，是會遭到詛咒的。
他選擇沉眠。
也正是因爲沉眠的緣故，他躲避了仙古，魔古，妖古……每一地都爆發的大劫。
古！
這個時代被徹底掩埋。
所有強者皆是難逃一死。
而他卻因爲心存死志，逃過了一劫。
待他再醒，已是靈古時代。
而在這時代，他極盡強大，更是無人能將他斬殺。
永生妖祖是他的孩子。
妖魔大地靈古後，免受天道侵襲，是因他匯聚了太多混沌在此地。
他做了很多事情，卻不能讓他孤寂的心溫暖起來。
最後，他選擇遺忘。
而女帝，就是在他最後歲月陪伴他的那一株黑蓮。
女帝沾染他的神念，感受到了他的道，開啓了靈智。
他知道黑蓮終將化靈，但他沒想到的是這株他親手栽種的黑蓮竟是等待了他悠久歲月。
在這段悠久歲月。
他幾經輪迴。
百世，千世，還是萬世。
這些已埋葬在了歲月。
而如今，他爲陳然。
古魔血脈，混沌身。
這些都是具備讓他復甦的條件。
陳然的悲苦，或許便是冥冥之中對他的譴罰。
他本可以醒來，但他卻選擇逝去。
因陳然，更適合替他走下去。
因陳然，更需要走下去。
他是陳然，陳然亦是他。
他放棄了主導，被陳然掩埋到一角。
那浩瀚的記憶，僅僅是化爲了陳然最寶貴的財富。
陳然緊緊握住了他的拳頭。
就如他自己說的，他無法決定出生，既然生來註定一生悲苦，那他便用盡一切辦法去打破。
魔帝的記憶，讓他懂得了他陳然並不是無法打破宿命。
前世的他若不是一心想死，沒有執念，沒有動力，他定能打碎一切！
那時候的他，輪迴畏懼，天道忌憚，沒有誰能阻擋他。
這，讓陳然有了無限的信心。
“前世我爲魔帝，今世我亦當成爲魔帝！”陳然的眼中徹底清明，有今生的執着，也有前世的唯我獨尊。
他微微仰頭，看到了依偎在他身邊的女帝。
他眼中有傷感，也有憐惜。
女帝得之魔帝神念，魔帝道意，本可以離苦登真，成就真妖位。
但她爲了等陳然，卻是斬斷了萬世靈華，永不入真位！
這是一個執着的女人，也是一個重情的女人。
他微微擡手，輕撫女帝的秀髮，一如萬古前魔帝坐在天涯海角，爲黑蓮拂去一絲絲灰塵。
女帝身子一顫。
她擡頭，看到了陳然滄桑的眼眸。
“魔帝……”她泣聲道，抱得陳然更緊了。
“小蓮，你等的太久了，不值得。”陳然輕聲道。
這是魔帝對女帝的稱呼。
悠久歲月後，女帝再聽到，眼中的淚水更多了。
她知道，自己等這一聲叫喚已是太久了，久到忘了歲月。
她苦麼。
苦。
幾經斑駁，她經歷了太多。
生死之痛，歲月之苦。
她都承受着。
但見到陳然的瞬間，她就知道再苦她也願意承受。
她拼命搖頭。
“值得，能等到您，一切就都值得。”她泣聲道。
陳然輕嘆，沒有再說什麼。
他不會告訴女帝，魔帝並未佔據主導。因這對女帝來說，是無法接受的。
他會說的，只是爲了完成前世今生的執念，他必將找到此命的歸宿。
他微微抱緊女帝。
他知道此刻女帝應該就想這麼待着。
這點時間，他絕不會吝嗇。
“這世間，魔帝唯一的牽掛便是你了。從今往後，你便是我陳然的親人。”他心中發誓着。
日升月落。
陳然和女帝躺在祭壇上，足足過了一個月。
萬世滄桑。
女帝太累了。
她依偎着陳然，沉沉睡去。
而此刻。
陳然也是感受到自己不斷強大。
他知道，他的化妖之路已是快要趨於圓滿。
“接下來，便是要徹底動一動了。”陳然眼眸幽深。
隨着魔帝那浩瀚的記憶被他汲取，他對未來的道途更爲洞若觀火。
他知道他該如何做了。
他也知道他最終的歸宿會是什麼樣子。
他更知道，這一生再無人能阻攔他。
也就在這時。
女帝眼眸微顫。
她緩緩睜眼。
她眼眸中的悲傷徹底消散。
她臉上流露明媚的笑容。
此刻的她，是世間最美麗璀璨的無雙之蓮。
她緩緩起身。
她向着陳然深深一拜。
“小蓮參見魔帝。”她開心低語，透着依戀，透着恭敬。
陳然微微點頭，將她扶起。
“你是我的親人，無需行禮。”他開口道。
女帝臉上的笑容更明媚了。
“魔帝，往後您要做什麼？”她輕聲問。
陳然望向遠方，眼眸悠遠深邃。
“活而無悔，命裡歸途。”他低語，蒼茫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