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看着快哭了的柳輕絮，張了張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突然發現，自己有些爲難這姑娘了。
他嘴角扯了扯，想了許久才道：“真的領悟不出來？”
“真的。”柳輕絮重重點頭，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太丟人了。
“好吧。”陳然點頭，直接站起身。
“跟我走。”
陳然向外走去。
“什麼？”柳輕絮一愣。
“你估計是坐傻了，跟我去外面透透氣。”陳然道。
柳輕絮：“……”
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跟在陳然身後。
陳然看了眼乖巧聽話的柳輕絮，很難想象一個十紀元修爲的修士能這麼溫順。
“造化在天，因果在人。善心長久，此子倒是大善。”
陳然微不可察的點頭，心中有了決斷。
而此刻。
在洛神書院深處。
那位風華無雙的洛神院長微微睜眼。
她眼中有一絲悸動閃過。
“奇怪，我怎麼感覺到了洛神天地卷的氣息。莫非…有人領悟了兩卷？”
洛神院長細細感應，但卻是再也感知不到。
“這應該不是我的錯覺，莫非有人做到了這一點？”
洛神院長暗暗留心，心中則是猜測着是誰。
與此同時。
陳然已是帶着柳輕絮來到了下方萬古紀元。
這片古老的紀元恍若人間仙境，山清水秀，美不勝收。
陳然帶着柳輕絮走在山水間。
柳輕絮嘴角扯了扯。想着：“莫非先生也覺得閒的無聊，帶我出來遊山玩水？”
她內心很憂傷。
不過下一刻。
陳然就道：“你知道自己爲何能達到十紀元修爲？”
柳輕絮想了想，不確定道：“我努力？”
陳然失笑搖頭：“修行…可不是努力就行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柳輕絮苦惱道。
“難道你就沒想過你院長爲何每當你要渡劫時，就帶你出來遊山玩水？”陳然問。
柳輕絮一怔：“不是院長自己想玩麼？”
陳然頓時被這榆木疙瘩氣笑了，想了下，他還是決定告訴柳輕絮。
這姑娘腦子笨，遲鈍是真的沒救了。
若他不說，估計到死都不知道這一切那位洛神院長在幫她。
洛神院長估計是懶得說，但陳然覺得柳輕絮應該記得這份恩情。
“你修山水之道，院長帶你去遊山玩水，難道不是爲了你更能領悟其中大道？”陳然反着問。
“啊？”柳輕絮愣了愣。
“你要知道，你的資質，你的努力，是達不到如此境界的。這一切，都是因爲院長在幫你。”陳然道，此事雖有些殘酷，但該知道的，該清楚的，柳輕絮都該明白。
柳輕絮身軀一顫，頓時想到了很多。
想着，想着，她就哭了，眼淚不斷往下掉，怎麼也止不住。
“雖說有院長幫助，但也離不開你自己的努力，不用太難過。”陳然安慰了句。
“不，不是，我就是太感激院長了，沒想到她對我這麼好。她以前老打我，我還抱怨過她。”柳輕絮哽咽道。
陳然：“……”
感情咱倆說的不是同一件事……
“院長幫你，應該是喜歡你，你以後好好孝順她就是。”陳然嘴角扯了扯，徹底服氣了。
“我會的，我這就回去。我時間不多了，我要跟在院長身邊服侍她。”柳輕絮重重點頭，說着就扭頭。
陳然：“……”
要不要這麼樸實啊……
陳然拉住柳輕絮，道：“我現在是你的先生，你是跟着我修行的。”
“可是，可是……”柳輕絮說着，卻找不出合適的理由。
她有些急。
“院長讓你跟着我修行，自然有她的用意。你日後，跟着我就行。”陳然道。
“但我…估計不行了。”柳輕絮悲傷道。
陳然眼皮直跳，怎麼說的快要死了一樣。
“跟着我修行，這個紀元你一定能渡過。”陳然只能如此給她信心。
“真的？”柳輕絮狐疑道。
“騙你作甚。”陳然好笑：“你只要相信我就行。”
“真的麼？”柳輕絮又唸叨了句，隨後好像想到了什麼，驚喜道：“你這次帶我遊山玩水，是不是院長吩咐的，就像以前一樣？”
“你知道就好。”陳然沒有戳穿一臉覺得自己挺聰明的柳輕絮。
“院長對我太好了。”柳輕絮眼眶又紅了。
陳然：“……”
一個十重永恆的修士說哭就會哭麼？
以前陳然自己都不信。
但現在他不得不信。
接着，柳輕絮就是眼巴巴看看陳然，又看看沿途走過山水。
她瞪着眼，好像想從中看出大道……
陳然內心嘆氣，這輩子就沒教過這麼蠢的弟子。
陳然忽然有些佩服洛神院長，想將這麼個樸實的姑娘教成十重永恆，那得費多少工夫。
“山水在於一片天地，大道在於山水之間，不知道院長是如何讓她悟道，不過到了十重永恆，估計也到頭了。若柳輕絮本身無法悟出大道，也就到盡頭了。”
陳然眼中流露思索。“我本可教她混沌道，讓她體悟萬道變化，如此十紀元可渡。但…這治標不治本，十一紀元，十二紀元也渡不過。不過幸好，我領悟了洛神天地二卷，此卷倒是極爲適合她
。以天爲水，以地爲山，讓她藉此領悟天地二卷！到時大道在心，就算再蠢笨，也能繼續修行！”
“而且她的木訥樸實，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大道純粹，毫無雜念！”
陳然笑了笑，有了想法。
天地萬物，有得必有失。
但有失，未必就沒有所得。
柳輕絮得到的，比她，比院長想的其實還要多。
只不過，她欠缺一個能將她缺點變爲優點的人。
而現在，陳然就是要如此做。
陳然轉頭看向柳輕絮，眼眸深邃。
柳輕絮一個激靈，總感覺自己被什麼盯上了。
“往後千年，你能所有事情都聽我的麼？”陳然幽幽問。
“啊？”柳輕絮一愣。
“就是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陳然道。
“這…這不好吧。”柳輕絮扭捏道，臉色有些紅。
“你還想不想以後好好報答院長了？”陳然板着臉道。
柳輕絮一震，毫不猶豫道：“想。”
“那就聽我的，我會讓你渡過這一紀元。然後，你就又有一個紀元的時間了。”
“那…好吧。”柳輕絮想了想，覺得挺好。
不過想了下，她有些不確定道：“你不會騙我吧。我是傻，可也沒聽說千年就能改變一個人的。”
“知道自己傻，還這麼多問題，老實做就行了。”陳然板起臉，敲了一下她腦袋。
柳輕絮一陣激靈，有些畏縮的縮了下脖子。
此刻的陳然，讓她想到了院長。
“那…好吧。”她只能道。
“自信點。”陳然呵斥。
“好。”柳輕絮眼眶有些紅，覺得院長呵斥她也就算了，這人怎麼也這樣。
陳然無言。
不過他不多說，跟這姑娘說多了，指不定她腦子就亂了。
“還是按我的方式來吧。”陳然想着。
下一刻。
陳然眼眸深邃，大道四溢開來。
“放開心靈，感知我的大道。”陳然幽幽道。
柳輕絮一怔，下意識就做了。
而下一刻，她就感覺有磅礴的大道在她腦海炸開。
她恍惚了下，這輩子都沒感覺到過這麼厲害，深刻的道。
“原來這先生真的厲害……”柳輕絮此刻腦子裡只有這想法。
陳然看了眼，向前走去，而柳輕絮則是如提線木偶般跟着。
時間流逝。
陳然帶着柳輕絮走在山水間。
她欣喜的發現自己凝滯的道在緩緩前行。
陳然…沒有騙她，這讓她心中充滿希望。
但……
走着，走着。
她忽然發現前方陳然的身影越來越龐大，離她也越來越遠。
“怎麼回事？”她奮力追趕，但依舊如此。
後來，她焦急的發現失去了陳然的身影。
“感受大地之厚重，感悟大山之磅礴。向前走，不斷向前走。山水…不可擋，不可避……”陳然的聲音在她腦海響起。
柳輕絮一愣，隨即有些清醒過來。
她頓時一呆。
因爲天地變大了。
而她…變成了一隻小小的螞蟻。
原來不是陳然變大，而是她變小了。
“我怎麼變成螞蟻了？”柳輕絮感知自己的道，卻是沒感知到一點。
“怎麼辦？”
她滿心焦急，只能向前爬行。
去找陳然！
她只能這麼做。
遠處。
陳然悠悠看着。
“既然感悟不了大道，那便讓你走在大道之上，讀萬卷書，終歸不如行萬里路。資質蠢笨，那就在路上尋找答案。”陳然笑了聲，盯着那奮力向前爬的小小螞蟻。
時間流逝。
柳輕絮奮力爬着。
她滿心焦急，迷茫。
可她依舊爬着。
這一生，她都是聽着他人的安排前行。
這一次也不例外。
她爬過了一座大山。
至於花了多長時間，她已經忘了，但總之好久好久。
她只是感覺天地好大，以前一眨眼就能飛過的大山就如天塹，難以逾越。
她爬過去了，竟然有些驕傲。
“我好累，好迷茫……”她哭了笑，笑了哭，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啥。
可她沒有停下，始終記得陳然的話。
可忽然的。
一條大江攔在了她前面。
“怎麼辦？”她茫然了。
可一想到陳然說的話，她一咬牙。
不能避開！
她奮力一躍，想着自己能跳進去，但跳的太短，砸在了地上。
“我好苦……”
她心有慼慼焉，但又是一躍，才跳入大江，被滾滾大江淹沒……
遠處陳然看着，也是目瞪口呆。“嘶，這姑娘…真的是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