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坐了許久，陳然眼眸恍惚的起身。
他沒有理會太始他們瘋狂的叫聲。
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
陳然慘笑。
他的確做到了無敵！
就算紀元規則也殺不死他！
可是…他的無敵卻是這般無用！
從白衣男子的字裡行間，陳然知道了很多。
儘管白衣男子並沒有把所有都告訴他，但他已經知道自己如今的情況。
甚至…陳然都沒有懷疑。
因爲當一切都串聯，陳然知道這便是真的！
原本迷濛的未來，他更是開始能看的清晰！
他知道，自己能成爲白衣男子那般存在！
他更知道，蜀思他們能活過來，像紀元九重天之上一樣活着。
甚至，他陳然也能永恆不死，陪伴他們左右。
可是……
“未來…不該是這樣啊。”陳然眼眸赤紅。
這個時代將毀滅。
王小丫，女先生，洛神院長，大黃牛……乃至蒼生，所有人都會死去。
極樂逆生輪迴已然啓動。
歲月在迴流。
而且陳然能感覺到這個速度很快。
就像大宇宙時代，一年一紀元般！
此刻的一紀元，僅僅只是一年，而且是按照當代時間換算。
也就是說。
哪怕最強的，也就活過千百年！
他們…也僅僅活了一千多紀元！
至於太始他們或許能活久一些，但他們定是規則重點關注對象，也會隨着這個大時代而毀滅。
陳然能感覺到，他們身邊的時間迴流更快一些。
先是強者，再是普通的蒼生。
等到那時候，普遍活不過一紀元的蒼生，轉念便會消亡……
陳然捂着胸口，痛徹心扉。
這樣的未來，他如何承擔得起？
若他如白衣男子那般，往後是否也要親手轉動輪迴，帶着蒼生走向死亡？
陳然眼角有血淚滑落。
這，不是他陳然想要的未來啊！
……
長青書院。
此刻的書院有些寂靜。
單純的弟子們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尋常，安靜了下來。
他們…還沒有強到能感知到輪迴的地步。
而此刻長青宮前。
王小丫他們都聚集在了一起。
“失敗了呢。”女先生牽強的笑了聲，眼眸中滿是擔憂。
其他人也是如此。
他們在擔憂着陳然。
長青書院大道依在。
這表明陳然還活着。
可是…寄託了他們所有希望的陳然此刻該有多痛苦啊。
他該有多自責？
王小丫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我要去找小師兄。”
“小丫，陳然會回來的。咱們時間不多了，不要最後都見不到。”洛神院長此刻卻是緊緊抓住了王小丫。
千年……
太短了。
這是他們平時都不會在意的時間。
“嗚嗚嗚……”王小丫再也止不住，不是害怕死去，而是怕以後不能跟陳然在一起。
“小丫，不能哭。陳然回來，看到你現在這樣，他該怎麼想？”女先生呵斥。
“嗯，嗯，我不哭。”王小丫使勁抹着眼淚，可就是止不住。
其他人神色也是黯然。
“哈哈，事實已然如此，大家就不必介懷了。要說沒有陳然，咱們哪能活這麼久。老頭子我覺得早就夠本了。”彼岸老祖笑道。
“對，做人還是要樂觀些的。”創天老祖也笑道。
“老頭子這輩子該經歷的都經歷了，更是跟着陳然小子走了這麼遠，老早值了。”月九陵大笑。
他們…眼中有傷感，卻也有豁達。
“接下來，如果有事情要做的，就離開吧。師傅……我們會等他回來。”張清風輕聲道。
在場的都不是小孩了。
他們在紀元十界都有很多故事。
在這最後的時光裡，他們總是有事情要去解決的。
至於張清風他們，陳然在哪，他們在哪。
儘管陳然失敗了。
但，他們是真的一絲絲埋怨都沒有。
有的，也僅僅是擔心陳然會不會承受不住，會不會難過……
對於自己的師傅，他們更知道這對於陳然來說是多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先等等陳然。”
不過，衆人的決定卻是出奇的一致。
時間流逝。
長青書院恍若恢復了往昔，一如既往的歡聲笑語。
書院的弟子都沒有感受到。
不過，他們明顯感覺到這些師兄，先生，長輩們對他們寬容了很多。
而且。
他們也感覺到王小丫他們看向書院門口的次數比以往多了很多。
他們…都在等着陳然回來。
百年後。
陳然依舊沒回來。
衆人嘆息。
“我回紅塵大界了。”紅塵界主輕聲道。
她眼中有着緬懷。
隨着歲月的倒流，往昔很多事情都是浮現在她腦海。
她想要回去看看。
“如果…陳然回來了。告訴他，我最後很想見他一面。”紅塵界主說着，飄然而去。
“哈哈，我們也走了。至於見不見陳然倒是不重要了。反正這一生，我們不後悔遇到陳然，充滿感激。”雷霆戰祖和大黃牛也告別。
在衆人的注視下，一人一牛走了。
他們說，想回故土看看。
接下來，陸續有人離去。
不過卻也有很多人留了下來。
創天老祖，彼岸老祖等人。
中央紀元都沒了，故鄉自然也沒了。
他們早已把長青書院當成自己的家了，自然就不走了。
女先生，洛神院長也沒走。
她們並不想回萬古紀元，就想着在最後時光能再和陳然多嘮嘮。
或許，這就是她們最後的願望了。
至於王小丫……
自從那日之後。
她便是一直坐在書院門口，東西也不吃了，就安靜的等待着。
原本活潑的王小丫，現在就像個小淑女。
陳姝陪着她，看着現在的王小丫，同樣單純的她不知道哭了幾次。
可是她怕衆人擔心，都是偷偷躲起來哭的……
時間…很快又過去了百年。
偌大紀元十界都是有些安靜的過分。
陳然有些瘋狂的懸於無盡之虛。
這些年他去過下界，探索過一切，尋找着所有拯救的辦法。
可是都失敗了。
他陳然，並沒有逆轉輪迴的能力。
“爲什麼，爲什麼……”
陳然眼眸中滿是瘋狂，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而也就在忽然的某一日。
陳然回神。
時間…不多了。
他再不回去，王小丫他們怎麼辦？
陳然滿心痛苦，滿心愧疚。
他不敢回去，不敢去見他們。
可是…他該回去了。
當陳然出現在書院門口時，時間已經過去兩百紀元。
安安靜靜坐着的王小丫一下跳了起
來。
她眼眸顫了顫，然後哈哈大笑：“小師兄，你回來啦。”
她像以往一樣，跑着飛奔到陳然懷裡。
“小師兄，我準備了只很好吃的烤獸腿，我們一起去吃好不好。”王小丫天真笑道，沒有表露一絲。
“……”陳然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一個字，只是紅了眼眶。
“你個臭小子還知道回來，非要老孃去找你不成？”洛神院長罵罵咧咧的跑了出來。
“呦，我們家先生回來了。”女先生呵呵笑着走出來。
“陳然，你可回來了，”月九陵他們也走出來。
“是院長，院長回來了。”
“笨，說了多少遍，要叫先生！”
一羣小弟子們墊着腳尖，興奮的看着。
陳然也看着，眼眶不斷變紅。
“對不起。”他聲音都有些哽咽。
對不起，沒能成功。
對不起，他沒能保護好他們。
對不起，他如此無能。
“呦，你還哭，你哭出來看看，信不信老孃揍你！”洛神院長罵着。
他們看着陳然，看着這個頂天立地，此刻卻要哭出來的男子，內心滿是酸楚。
可是他們卻在努力笑着，努力表現着他們的不在意。
陳然…不該看到他們哪怕一絲的黯然，悲傷。
陳然回來了。
可他卻是把自己關到了長青宮裡。
看着一張張鮮活的面孔，陳然更不甘心了。
他們不後悔，可陳然後悔。
自私也好，愧疚也罷。
陳然不想他們死。
長青宮內，陳然越發瘋狂，不斷推演着未來……
長青宮外。
不時有人走過。
他們停下腳步，深深凝望，期待着陳然能走出來。
王小丫趴在遠處石頭上。
她看着長青宮，眼中有着淡淡的悲傷。
小師兄回來了。
可是…王小丫依舊見不到他，不能和小師兄一起去吃好吃的烤肉……
時間如流水。
百年又百年。
像雷靈，恆淵這類修士。
他們的生命層次已經開始退化。
他們最後都是笑着。
雷靈轉變成了一片雷海，最後笑稱跟着陳然是他一生的驕傲。
恆淵變得懵懂，不過在此之前他去找了王小丫，揹着她向外面飛了一圈。
他說，他這一生最快樂的就是這樣的時光……
時間…過去五百年了。
陳然把自己關在長青宮三百年了。
“這是要老死不相見了麼，老孃這個心啊，好痛。”洛神院長捂着胸口，一臉嘆息。
“呵呵……”女先生鄙夷：“我看你是發春了。怎麼，現在年輕了，就又對陳然有念頭了？”
“放屁！”洛神院長好像被戳中了心事，很是激動，不過很快她又嘆息：“老孃一輩子都沒個男人陪，到死了想想不行？”
“要不要咱們去把他架出來？”女先生提議。
“這…不好吧？”洛神院長意動，卻很遲疑。
不過。
“我去。”王小丫忽然抹了把眼淚，在兩人都恍神的功夫衝進了長青宮。
這座古老的宮殿，是不會防備着王小丫的。
她擡頭看了過去，發現陳然正很是邋遢，狀若癲狂的盤膝坐着。
王小丫看着，再也止不住了。
她的小師兄…不該這樣的。
王小丫小跑了過去。
她抓着陳然的手，說出了讓自己心痛，覺得陳然也會難過的話：“小師兄，最後陪陪小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