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掩埋了一下詹雲漢陽的屍體，呼延長風用力地擦了一把眼淚，轉過了身子，滿臉哀愁地盯住了常玉茹的臉頰。
“沒想到，咱倆的仇人竟然是一個人，而且一直還生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又是我爲其保命奮鬥的人。”
他泣聲說完時，頭搖得彷彿停不下來了。
在他的心裡，帝俊差不多就成了親人一樣，既是沒有白潔，但長期的相處，加上帝俊特別的照顧，那份親情感早就沉澱在了心裡。而且因爲是白潔的姑父，讓他也慢慢地適應着是自己的姑父一樣。
就在此刻，就在詹雲漢陽說完話的時候，呼延長風的心差一點真的破碎到無法修復的地步。好在有常玉茹的安慰，更有巫咸和不廷胡餘的深仇大恨，才勉強有了繼續活下去的渴望。
“詹雲漢陽說的沒錯，就算是你提前知道了，又能如何。自從我爹爹去世之後，我在塞雅宮一直深思着，確實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天意不可違，命運是不可能輕易被更改。縱觀你是多麼的努力，多麼的心誠，那只是稍稍的轉變，但最終的宿命依然如故。”
常玉茹非常緩慢地輕輕的牽住了呼延長風的手，在移動腳步的時候，才側過了沒有淚痕的臉頰，但眼睛裡仍然閃動着晶瑩的淚光。
她已經習慣了不讓淚水輕易留出來，哪怕是忍不住的時候，也會仰着臉頰倒回眼眶。在她的心裡，身邊發生的一切，都是早有定論的結果，根本就不需要大悲大喜。
由於常玉茹移步的拉動，呼延長風也邁動了腳步。
他是因爲聽明白了常玉茹的話，想將悲痛化成力量，將憤怒的力量用到對付巫咸和不廷胡餘身上。
“我一定要讓巫咸和不廷胡餘死無葬身之地，更要讓帝俊生不如死。我要讓所有人，看到呼延長風的殘忍，更要讓他們感覺到膽寒。”
呼延長風是咬着牙齒的一陣厲聲吼說。
雖然他明白了常玉茹的說話，但是，報仇的心情絕對沒有改變。
停止了走動，稍微遲疑了一下，常玉茹還是橫跨一步，擋在呼延長風的前面，臉色沉重得彷彿沒有了血色。
“難道你沒聽明白我的話嘛！任何事情都是有定論，都是天註定。就算是你獻出了生命，殺了所有想殺的人，爹孃還能夠復活嘛！你能繼續活下去，那就是最好的報仇。何況，報仇是長久的連續不斷，是代代相傳的悲慘過程，你爲什麼要將這種痛苦傳承下去呢！”
常玉茹平靜得連一點停頓都沒有，柔聲說着的同時，又向着一邊讓開了步子，但沒有走的意思。
“難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放過他們嘛！”
“不放過，你計劃要連自己一起葬送嘛！”
“可是，帝俊是殺害我爹孃和師傅的人，巫咸是殺害我所有兄弟的人，不廷胡餘又是出主意整治我，拿走樂風道傳承信物的人。他們哪一個拉出來，都是該死幾百遍的人。”
“既
然這麼多該死的人，你沒考慮就憑咱們能讓他們全部死有餘辜嘛！如果屏蓬還活着，也許你利用它還有獲勝剿滅的可能，但是，眼下的情況，你連一成的把握都沒有。至於我的那點本事，你最清楚了，對付幾個不成名之人，還可以勉強應付。可是，你說的這些人，那一個是我可以幫你忙的人。”
“玉茹，我請求你一件事情，眼下的情況你都看清楚了，也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本來也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但是因爲浩傑的使計，讓你無端中卷在了生死一線中。所有，我只求你立刻逃回塞雅宮，保護和繼續經營塞雅宮，那就是師傅的心願，更是我想看到的結果。這裡就留給我，如果能殺便是，是在報不了仇的時候，我會尋機逃離，直接去塞雅宮找你。”
呼延長風徹底沒有了眼淚，也沒有愁雲，竟然在一剎那的時辰裡，變得黯然了起來。
他心平氣和地說完時，向着帳篷外面看了一眼。
“走出帳篷之後，我阻擋住追兵，你直接原路返回。”
他好像是想好了所有一樣，非常沉穩地說着。
“你覺得我會離開嘛！如果不知道沒有來到這裡，那就算了，我可以人命。但是，既然我來了，又知道眼下的情況，我還能這麼幹淨利落地離開你，卻堅守我們想要堅守的地方嘛！”
常玉茹一直是那種非常平緩，卻又帶着悵音的說話。
她已經習慣了，當別人說話時，既是有很多缺點需要更改的言辭，她都不會輕易打斷，更不會擦嘴而是靜靜地等着，等到說完的時候，才能開口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可是你知道嘛！也許出了帳篷你不離開，就再也沒機會了。”
呼延長風遲疑了一下，輕輕地說了一句，好像並沒有反對的意思。
其實，他的心裡也很明白，在這個時候，別說是讓常玉茹返回去了，可能讓站遠一點的可能都沒有。
雖然呼延長風和常玉茹在一起生活的時日不是很多，也不是很長，但是，雙方之間的那種牽掛，是非常激烈。常玉茹本來是位豪放，有着男兒氣魄的女子，但是，因爲爹爹的離世，樂風道道場被剿滅，樂風道又叛門離道，讓她的性格徹底發生了改變。之前的豪放變成了眼下的沉穩少言，又謹小慎微了。
“我知道也明白了，你都沒想着活下去，那我就算是能離開這裡，活着的最終滋味又有什麼意思。所以，你也別勸我，如果真有緣分的話，那咱們還真是不用求同年同月同日生，自然地成了同年同月又同日的死了。”
這一刻，常玉茹勾動着的嘴角，第一次掛出了甜甜的笑。
自從簡單呼延長風，雖然是處於焦愁的階段，但連一點溫柔的表情都沒出現過。而這一次，竟然有了明顯的笑意，笑得非常的幸福甜美，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一樣。
“我知道了，也明白了，咱們可以笑着面對了，我的玉茹師姐就不用離開我了。”
話一說完的時候，呼延長風急切地抓住了常玉茹的手，先仰着臉，等了一會兒之後，才放出了聲音。
哈哈！一陣帶着酸楚的大笑，竟然是悽慘的笑聲。
這時候的呼延長風，是想用笑聲來緩解心中的愁腸，是想用笑聲爲常玉茹做着沒有結果的承諾。
“你是歡快的笑，還是無望的苦笑，但是，我倒是覺得咱們這樣很不錯了，最起碼最後的時刻，還能在一起。”
常玉茹依然掛着笑意，而且還越加的深濃了。
“我也不知道剛纔的笑是甜的還是苦的，但是，就想給你聽聽。”
呼延長風一說完就轉過了臉龐，很急切地牽着常玉茹的手，就要跨步疾走了，卻被常玉茹後拽着停了下來。
“咱們出去之後，你能不能先彆着急着開打。我感覺這一次想對付你的人肯定會全部出場，所覺得等他們全部集合了之後，尋機來一個徹底消滅。反正，咱們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也就沒什麼顧忌了。”
常玉茹拽着呼延長風說完話之後，才向前踏出了一步，站直了身姿，依然用最清晰的微笑眼神瞅着。
“沒問題，咱們就按你說的這樣愉快的決定了。就算是要死，也不能讓他們繼續活着，至少不能讓他們活得舒服。”
呼延長風狠勁地搓揉了一下常玉茹的手，這一次竟然努力成了暢笑的樣子。不過咧着的嘴巴，有些太誇張了。
轉身的常玉茹向着帳篷外面划動了一下黑瞳，又向着呼延長風閃出了嫵媚柔和的眼光，靜盯片刻，突然一轉身，用力拉着奔出了帳篷。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北狄國的將士們，已經絞殺了所有塞雅宮宮員，包圍在了帳篷的四周。
從伊闕城城門的方向，劃開了一道寬大的通道，一直延伸到了城門。兩邊是密密麻麻的將士身影的聳動，但通道上並沒有行人的出現。
站到通道直對着的包圍圈裡，呼延長風依然緊攥着常玉茹的手。
“玉茹，你還真是說對了，看來很多想見到我的人馬上要出城了，不過如此的陣勢也有些過分的隆重了，讓我有些不適應的感覺。”
他是偏着頭的一陣大聲說話，好像故意要讓所有人聽到一樣。
“那是必然的結果，能想到如此周密的計劃，能將我從塞雅宮裡騙到這裡，那肯定是很多人的傑作。”
常玉茹輕輕地晃了晃被牽着的手臂，轉身擋在了呼延長風前面。
嘩啦，一聲。
城門被猛然打開的響聲。
“玉茹，你看鳥毛的蛋要出場了，不過，看那樣子，好像不是全部的傾巢而出，應該只是一個人的快馬加鞭。”
呼延長風帶着笑聲喊說着的同時，牽着常玉茹的雙，向着城門口的方向簡單地指了一下。
被將士們列陣的通道里，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正在疾風電掣般向着呼延長風站着的方向奔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