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斜的太陽放着微紅的日光,彷彿要將傍晚提前兌現,又好像是爲了迎來更新的一天,慢慢地開始着火燒雲的燃燒。
晚霞像火焰一樣,遮掩了大半個天空,映照着地面一片的焦黃。
一根經常見到的草香,在呼延長風的面前,已經燃到了接近銅爐的地方,規定的時辰就剩下了那麼一點了。
讓呼延長風遲遲不能決定的並不是不想救白潔,而是讓他拿捏不準不廷胡餘的話,是不是真心,有沒有可能放過他們。
如果在之前,也許,他還會爲此再努力一次,哪怕是以卵擊石的較量。可是,當屏蓬魂飛湮滅,跟着自己的所有人離世之後,當常玉茹在自己詭計的使用下,騎着高頭大馬飛馳離開時,他彷彿真的想明白了,也看清了整個形勢。
呼延長風想了好就,沉思了很深。
突然,他轉頭再次深望了一眼即將要燃盡的草香時,卻直接揚起了頭,將一雙佈滿憂傷的眼神,拋向了更遠的藍天。
“不廷胡餘,你聽着,我想好了。”
他是仰着頭的一聲暴喊,是發自內心的一句斷續的暴怒。
哈哈!一聲暢然的大笑。
不廷胡餘慢慢地轉過了身子,臉上掛着譏笑的神情。
“難道你不想等到最後了?草香並沒有燃盡,白潔和帝俊還能繼續活着,不用太草率,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最正確的選擇。作爲三界聖主,我絕對不會爲難你,更不會強迫你。”
他的說話聲竟然變得無比的渾厚震耳。
勾動着腦袋,慢慢地收回視線的同時,呼延長風從眼睛裡射出了決然而又冰冷的光芒。
他向前踏出一步,裹了一下寬大的戰衣。
此時根本就沒風,但他卻感覺到了寒冷,竟然在夕陽映射下打了一個清晰的寒蟬。
“我可以答應你,併成爲聖主的貼身護衛,但是,我最後提一個條件,必須讓白潔離開此地。”
呼延長風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但最終還是沒與不廷胡餘想到同一個點子上。
他心裡很清楚,即便是真的答應了,也成了三界聖主的教徒,白潔的生死依然難辨。爲了能保住白潔的性命,能離開此地,遠離不廷胡餘的控制,他只有這麼做的辦法了。
“好!既然答應了,那就喝下三界聖水,徹底洗去你……”
“爲什麼要喝下聖水?難道你是要徹底控制我嘛!”
呼延長風斷喊着打斷了不廷胡餘的
說話。
他早就聽說了,三界聖主爲了控制所有追隨着,尤其是身邊的貼身護衛,苦練多年之後,纔有了聖水的提煉。而這種聖水,雖然從表面上看可以提高體能,但實際上是一種秘製的迷藥,可以控制着人的大腦變成最忠實,無叛逆的人。
“如果你不喝聖水,就說明你並沒有真心想着降伏與我。”
不廷胡餘怒吼着,揮臂一擋。
驟然間,一股黃紅藍三色匯成的輕霧,彷彿一條三色巨蟒,譁然飄出。就在不廷胡餘揮動第二次的時候,三色巨蟒躍空而動,繞着呼延長風的身體旋轉了三次之後,突然向前飈出。
轟隆,一聲暴響。
哇啊!慘烈的一聲尖叫。
三色巨蟒炸裂的瞬間,帝俊應聲倒地。
這一刻,呼延長風是看的真切,看得明白,想得也清楚了。
不廷胡餘用最勁力擊斃了帝俊。
而帝俊到了死的那一刻,也許還沒明白自己爲什麼死。在浩傑的鼓吹誘惑和恐嚇下,他是絕對沒有想到不廷胡餘竟然能親自下手,而且是頃刻間的一招斃命。
“你怎麼直接殺死了帝俊,他已經歸順與你,難道你還要下手。”
呼延長風語無倫次地怒吼着,心裡已經亂到了無法整理的地步。無論怎麼做,都是無法鎮定,更是沒法清晰思維。
此時,他感覺自己完全不是自己了,根本就沒之前的任務思維了。彷彿在看到帝俊倒下的那一刻,自己也死了,靈魂早就抽離了身體。
“我這是替你報仇,是爲你清除異己。”
不廷胡餘甕聲喊着。
他好像因爲看到了呼延長風的驚若慌亂,還是因爲擊斃了帝俊,想到了可以脅迫,反正,此時的他倒是喜悅了起來。
“帝俊與我的仇恨,我可以自己處理,你幹嘛要替我做主?”
呼延長風咬着牙,狠得讓全身的血液快要暴破了,可是,除了喊問一句,並沒有更好的辦法。
“像他這樣的叛逆之徒,留着根本就沒任何用處。”
“那你爲什麼要派人策反他,既然策反了他,就應該任用他。”
“策反他只是想瓦解他進攻北狄國的信心,想調停兩國的激戰,並不是我真心要用到他。”
“可是兩國的激戰並不是因爲帝俊挑起,而是北狄國首先發動的侵略之戰,纔有了帝俊的奮起剿滅,這是淑士國保衛之戰。你作爲三界聖主,應該做事公平,判斷是非準確有據一點。”
“在我三界聖主眼裡,無論是因爲什麼原因引起的戰亂,但是,帝俊率領的淑士國將士卻踏入了北狄國疆土,這就是我評判的標準。”
不廷胡餘微笑了起來。
他的神情就是那種找到理由之後的興奮,就是因爲有理有據而高興,更是因爲徹底說明了原因而喜悅。
“你是個徹底的混蛋,北狄國的將士在靈山門臺十大靈巫師的參戰下,侵略到了淑士國的疆土,快要到達國都了,你爲什麼就沒看見,爲什麼就沒動手調停,而偏偏要這個時候出來調停,這分明就是肆意妄爲,草菅人命的胡作非爲。”
呼延長風想不到還能用什麼更惡毒的話來罵,但是,心裡懊喪到了極致,也後悔到了腸子疼的感覺。
從邊陲要塞直接進入北狄國的計策,是他自己提出的,而且是在衆人反對的情況下,通過白潔的說和才改變了帝俊的決心。可是,萬萬沒想到是,這次的戰略,竟然是導致所有人員滅亡的關鍵。
想着的時候,呼延長風轉眼向着白潔欲哭無淚,想喊無法開口,連個動一下眼簾的能力都沒有的樣子,痛苦已經變成了痛恨。
他痛恨自己的獻計,更痛恨自己的妄爲狂大。如果不是因爲自己,那麼多人就不會死於非命,白潔也不會被不廷胡餘用勁力控制,更不會被堵住嘴巴無法說話。
可是,這時候,呼延長風似乎想明白了,也真正的想清楚了。
“聖水喝不喝?”
不廷胡餘怒聲催問。
擡起頭的呼延長風長嘆着,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好像只是長嘆的動作。
“喝吧!你說怎麼做都行,我就一個心願,立刻放開白潔。”
他低沉而又微弱地說完之後,雙膝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噗,一聲。
撲通,一下,白潔從勁力包裹中落在了地上。
“立刻送聖水讓呼延長風喝下,否則你們必須死。”
不廷胡餘說着的同時,揮臂一震,身邊的護衛端着一個精緻的陶碗,很急切地遞給了白潔。
當帝俊倒下的那一刻,當不廷胡餘狡辯說話並下達要喝下聖水的時候,呼延長風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而且是沒一點改變的死結。
他擡目瞅着雙手端着陶碗,如履薄冰的白潔,唯唯諾諾的走姿,噤若寒蟬的表情,眼前好像提前一刻,看到了落日的黃昏,也看到了黑夜降臨中,與自己一起奮戰過的詹雲漢陽,郭靖,郭彥君,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