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帝望着這平靜如斯,卻暗裡癲狂無比的少年,似乎看到了某個熟悉的影像。
在少年的背後,彷彿矗立着昔日那個王者的身影,支撐着他一往無前,無所畏懼。
是自己看花了眼嗎?在旁邊白豫川的催促下,嵐帝才淡淡點頭說:“好,你說吧。”
原本白豫川是催促她快些下令動手,沒想到嵐帝居然耐着性子要聽少年的說話,當真喪氣。
而越雲風,此刻終於停下了腳步,他體內強大的天元戰車,在告訴地運轉着,一旦對方發難,就會把所有攻擊過來的飛劍,吸收進體內。
就算是暴露自己的秘密,也在所不惜。
但是,幸好嵐帝退讓了一步,越雲風將懷內的蘇文兒放在地上,然後指住地上那些死屍說道:“這是我意外發現武國主藏身之處的刺客,他們公然燒燬客棧,毀屍滅跡,目的爲何卻要去問白侯爺。這些人,白公子已經親口承認,都是白府的門客。”
白玉照聞言,不由指住越雲風怒道:“你……,又想無賴我。”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說。總之,我可以確信武國主已經來到了帝都,而且偷偷在謀劃着什麼,他要離間我們和嵐帝陛下的關係,所以臣不得已才做出如此唐突舉動。”
嵐帝聽着他說的,不用白豫川他們去反駁什麼,以她自己的境界,一切自能洞悉。
隨即點點頭說:“武天慈到來,我知道。所以我讓明兒去招呼他,有些事看來你已經知道了,那麼你說說如果是武天慈做得,他是怎麼嫁禍柳兒的?”
“就是用這聖旨!”越雲風舉起手裡的聖旨,明明白白告訴嵐帝,“明兒假傳聖旨,引誘柳兒上當,實際上是在轉移他人的注意力,因爲明兒和武天慈是父女關係,這是今日我親眼所見。如果不信可以去問明兒,他午間單獨離開去了哪裡,那個時候被火燒的客棧是否又住進了一個遠來的客人。”
“當然,如今證據都被大火燒掉了,死無對證。”越雲風這時望着白豫川父子,卻露出無所畏懼的笑意,“總之,我別人都不能相信,只憑陛下您一句話。”
嵐帝點點頭說:“你是要把生死交我掌握了?”然後眯着眼微微笑道,“如果我要你去死呢?”
越雲風無禮地擡頭望着母親,此時此刻羅嵐的每一個表情,都盡落在眼底。
母親啊,孩兒的生死就這樣執掌在你手間了嗎?
越雲風內心呼喊着,有那麼一絲由心底升起的絕望,但他還是堅定不移地將手伸了出去。
體內強大的天元戰車,以一種難以想象的情勢,在其內心運轉着,將悲傷、哀愁、嫉妒、怨恨所有的七情六慾,都像是提取出來了一般。
最終化作凡人肉眼看不清的氣勢,環繞在越雲風的身周,最終凝聚出一個強大的影像。
越蒼穹那消失了兩百年的身影,就這麼悄然出現在天地間,此刻他已成了越雲風最強大的護身符。
就那麼矗立在雲風的背後,凝望着昔日的老友,然後雙手按住孫兒的肩膀,在其耳邊輕聲說道:“來,孩子不要怕,將你所有恐懼的力量,都轉化爲投擲向敵人的利器。他們,都將是你直達權位巔峰的踏腳石。邁過這一關,就好。”
越雲風接受着爺爺的感召,所有的顧慮與擔憂,都不翼而飛,就那麼一往無前地面對着嵐帝可怕的對峙,回道:“我願意!”
然後,滿場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像是活死人一樣,感覺不出任何的變化,最終只有兩個人的氣息,還輕微可見。
羅嵐就那麼凝望着少年的背後,她知道那裡有自己看不到的強大影像,蒼穹啊他終究將埋藏在自己身板的棋子,驅使了出來。
雲風,你果然是我的兒子。
我,那大難不死的轉世靈童!
羅嵐在心中默默轉過無數的念頭,曾經殺伐果斷的內心,此刻竟是動不起絲毫的殺氣。
也許,這一場遲來的骨肉相殘,實在是太晚了!
羅嵐,終於也將手伸了出去,似在要做出決斷,又似在隔空握住越雲風那倔強伸出的手掌,最終卻說了句:“除了豫川以外,所有人都退下!”
白豫川聞言惶恐之極,卻不敢違抗嵐帝的命令,最終乖乖帶着兵士退去,依舊圍在刑房附近。
羅嵐卻在衆人都撤出去以後,才飄身來到越雲風面前,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蘇文兒說:“你真的爲了她願意冒這麼大的險?”
越雲風卻只是點頭:“陛下,柳兒已是我最愛的人,我不可能捨棄她。求陛下成全我!”
羅嵐搖着頭,卻忽然伸手輕輕捋在越雲風鬢角的髮髻上,一臉難捨的模樣說:“傻孩子,你又這是何必?你親手毀壞了我所有的苦心,你可知我此來就是要白武兩家龍爭虎鬥,你卻也救了他們一命。”
“陛下,原來全都知道!”越雲風說着毫不意外地話語,他就是要破解這一切的危局,因爲白豫川和武天慈只能毀在自己手裡。
“好吧!”羅嵐點點頭,拉起地上蘇文兒的手說,“從此後,柳兒就是你的人了,她將來所做的一切你都要承擔,不要忘了他身上流着什麼樣的血脈。你此刻救她,將來就是堵死自己的路。”
聽到這句話,蘇文兒和越雲風都是齊齊地驚訝起來,一個不知道自己一直信賴的人卻是表親的血脈,另一個則沒想到羅嵐會這麼赤裸地說出蘇文兒的隱秘。
然而,在這三千世界裡,經歷無數人世變幻的羅嵐,又怎會看不出二人的身份,她不過是一直裝聾作啞罷了。
此刻卻擺手說道:“你們都去吧,對於外界我會說你們是私自逃走的,如果不能帶着解決這難題的答案回來,我是不會再留你們在我身邊的。尤其是柳兒,我有生之年,會一直盯死你的,我會好好看着你要做出些什麼。”
蘇文兒此時倔強地站起,卻推開要來伏在他的越雲風說:“是你要留我下來的,那麼我也不會客氣。早晚,我會把你從王位上趕下來,以正道的名義。”
“如果可以,我等着那一天。”
羅嵐再也不多說,閃身就這麼離去了,剩下越雲風和蘇文兒留在原地,孤零零的發呆。
越雲風伸手去拉蘇文兒,卻被她推開說:“我沒事,可以自己走。”
然而,走了兩步,又倔強地摔倒在地。
越雲風想也不想,走上前去,將她又抱了起來,飛身離開了這血腥的刑房。
與此同時,皇甫川已經集結了西院的弟子,正式圍向了白豫川的府邸,發出抗議。
他們要求即時放出越雲風還有柳官,不能允許白侯府的人隨意懲處有功之臣。
剛剛得到嵐帝命令,被逼退回的白豫川父子,見到這等情形,不由得大怒。
白玉照當時下馬吼道:“反了你們,這是要犯上作亂嗎?信不信將爾等全部抓起來?”
皇甫川等人早就看他不順眼,這一次藉機卻是徹底發難:“白玉照,你還好意思說。把我們丟在戰場上,不離生死,這是同爲武學院弟子該做之事嗎?”
白玉照被這些西院弟子圍攻,卻是勃然大怒,竟是發生了劇烈衝突,雙方人馬一度失控,險些釀成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