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會這麼大聲且恨鐵不成鋼喊她“土包子”的,怕也只有嚴苓了。
果然,衆人擡頭看去,就見一身超短裙肚臍裝煙燻妝爆炸頭的嚴苓領着她那些狐朋狗友朝這邊看過來,那模樣,像是正準備換場地。
剛剛的包廂已被砸得差不多。
在旁人看來,那不過是一羣人鬧不愉快大打出手,但於嚴苓,卻是除了幾個小鬼,幾個附身在人身上的小鬼。
那些被鬼附身的人,嚴苓已經盯了好長一段時間,本想乘着沒有閒雜人在的時候動手,誰想到會遇到今晚那種情況。那些小鬼居然想在包廂裡吸食人精血,如果不是她剛好在場,現在估計就得逞了。
真的是,越發無法無天了。
只是嚴苓沒想到,剛解決掉那羣人又獲得一陣推崇出來準備換包間時,卻看到個讓她意外的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就敢來?大晚上的不回去在這兒鬼混什麼?”
她盯着穆芣苡炮仗似的問個不停,那樣子好像恨不得往穆芣苡臉上招呼幾巴掌。
穆芣苡身後跟着的天鷹幫一羣人看得直愣愣。
“哎,我說你……”王海站出來剛想替穆芣苡出頭,就被她擡手給止住。
“所以,你呢?這大晚上的又來這裡鬼混什麼?”如果不是她今日剛好在,嚴苓怕是早就着了那幾個小鬼的道,穆芣苡哪能不生氣。
對上她冷冷的眸子,嚴苓竟有一瞬反應不過來。
看向她旁邊那些個裝扮奇特的人,穆芣苡又道:“整日裡就和這些混混打交道,出息呢?”
前世的嚴苓,因早年就拜入茅山門下,這得天獨厚的優勢,讓她在之後的人生裡,都活得極好,小小年紀便結交許多知名人士,所接觸到的人無一不是光鮮亮麗,也讓她整個人的氣質及行事方式都上升了個層次,哪會像現在……
雖說人不壞,可性子惡劣了不少,還有這一身裝扮這一羣朋友……
即便她是爲着除鬼這件事來的,穆芣苡也還是很生氣。
到底這世間能得她願意費心思去管一管的人並不多。
可是她的話,嚴苓身邊的人聽着就不樂意了,“誒!你個黃毛丫頭說誰是混混呢?阿苓和我們玩怎麼了?礙着你什麼事?你閒事管得還挺寬!”一個衣着還算人模狗樣的小年輕站出來,那樣子應該是這一羣人的領頭,也就是這些人中掏腰包的那個,應該也勉強算是個有家底的。
穆芣苡聽他身後的人喊他“陳少”,也不知陵江市這個地方能當得起一個“少”的都是哪些人。
陳少此話一出,穆芣苡還沒怎麼,嚴苓明顯就變了臉色。
“我說你沒事插什麼嘴?我們的事不會自己解決?要你瞎逼逼!”
“我說你沒毛病吧?!”那陳少想是平日裡被人追捧慣了,突然被嚴苓這麼懟,脾氣也上來了,“不過是瞧着你有點本事纔給你幾分面子,你還真當自己是根蔥?告訴你,得罪了小爺,小爺讓你在陵江待不下去你信不信!”
嚴苓當然沒把他的威脅當回事,甚至都懶得搭理他,只是被人這麼對待的情形讓穆芣苡看到,她總覺得被下了面子,臉一紅怒道:“你小子還敢威脅我?不過投了個好胎有一雙好父母,以爲如果沒有這些,誰他麼會搭理你?”
穆芣苡看着這沒營養的吵架,實在是有些難以相信現在的嚴苓是這樣的。二十歲了還是這種心性,當初結交無數人脈勵志要拿下她手底下第一員大將做她嚴家上門女婿的人就這麼不復存在了。
想想都心累。
“我投胎好是因爲我有這個命,不像有些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哼!”
“哼!誰稀罕!”
這兩人鬥嘴的間隙,天鷹幫其他人也差不多看出來這是一場鬧劇,且還是穆芣苡和眼前這個似乎與她關係非同一般的不良少女引發的鬧劇。
鄭國澤在秦碟的攙扶下上前一步站到穆芣苡旁邊,低聲解釋:“那個是陳家的獨子陳坤,陳家想來你也聽說過,在陵江市這個地方,能不得罪還是別得罪的好。”
聽完,穆芣苡也大概知道是哪一家了,陵江市現在的市長,不就是姓陳?
這麼說,陳家獨子在陵江這個地界,確實也當得起一聲“陳少”。
不過這小子即使氣急也只是怒目相向,並未動手動腳,甚至在這種時候嚴苓都說了幾句髒話,他卻連一個髒字都沒有,這陳坤,還真混混不到哪裡去。
由此可見,陳家在陵江有這樣好的名聲,也不是沒有道理。
“芣苡,你那小表妹好像受了不輕的內傷,不過好像吃過什麼藥物,將氣息藏住了,若不是方纔我近距離感受她的氣息,估計連我都發現不了。”紫玉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穆芣苡擡頭看過去,細微感知了一下,果然發覺嚴苓身上的氣息有些不對,難怪她之前感知時嚴苓身上的術法氣息那麼微弱,原來竟是受傷了。
也不知是怎麼傷的。
“時間不早了,隨我一起回去吧。”穆芣苡對嚴苓道。
“這就要走了?才七點多,天都還沒黑,難得來一次,不如再換個場子玩會兒?”秦碟說。
“不了,改日有機會再說吧,還請記得我的事。”後半句是對鄭國澤說的,她這麼勞心勞力兩天,可不想空手而歸。
鄭國澤覺得好笑,“放心吧。”
多的不要,該是她的也絕不退讓,這脾性……
嚴苓剛剛看到她只顧着生氣,並未注意她身後跟着的一羣人,這些人……她在這酒吧一條街混跡也有些時候,不說全部,其中幾個的身份她還是知道的。
陵江市地下霸主天鷹幫的幾個主事?
神色略微凝重,她這個大表姐,以前丟在人羣中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大衆,怎會和這些人扯上關係?這些個人,誰都不是好相與的。再說,那個圈子的,哪一個不是心狠手辣,就她這個表姐純得跟什麼似的,估計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他們是什麼人?”嚴苓不明穆芣苡和他們究竟有什麼牽扯,自然不會傻傻的指明他們的身份。
“沒什麼,走吧。”
見她不願說,嚴苓就怒了,“我說你是不是傻的?什麼身份都不弄清楚就敢和人家一道,到時候怎麼吃虧的都不知道!”
幾人一聽,就知她是知道他們身份的,吳晗想起了什麼,走到鄭國澤身邊低聲道:“這小姑娘我知道,早前是陵江師範學院的一名學生,不過現在應該畢業了。”
陵江師範學院,是陵江市唯一一所大學,二本院校。
“早些年就在這一帶混,打架很厲害,在這一帶也小有名氣,倒是沒想到,會和穆姑娘認識。這兩人,單從衣着上,就差了那麼多。”
一個一身淡色連衣裙,一頭垂至腰間的墨發,小臉白淨;一個超短裙肚臍裝爆炸頭,一臉煙燻妝。
鄭國澤點頭,表示瞭解。
“小姑娘怕是誤會了,此番是爲答謝穆姑娘救了我未婚妻,特地請她在這裡用晚餐,並無惡意。”
“救了你未婚妻?”掃一眼挽着他手臂的秦碟,嚴苓皺了下眉,“她怎麼救了你未婚妻?”
其他人算是看出來了,小姑娘這架勢,明顯是護着穆姑娘來的。
“我今早被幾個人堵在巷子裡,芣苡剛好路過,打電話報了警,我才得救。”秦碟瞎編。
她不知道這小姑娘和穆芣苡是什麼關係,但很明顯,這小姑娘還不知道穆芣苡有什麼本事。不管穆芣苡是不是想瞞着,總之這個事都不該由他們這邊說出來。
嚴苓懷疑的看看他們,又看向穆芣苡,“當真?”
“不然你以爲呢?”穆芣苡淡笑。
嚴苓半信半疑,不過想想她所認識的大表姐,膽小,沒脾氣,書呆子,能打一打電話報警怕都是極限了。
“我不管她之前怎麼救了你們的人,今後你們都不可再騷擾她!如果讓我發現你們做了什麼對她不利的事,我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穆芣苡脣角隱着淺淺無奈的笑意。
倒是天鷹幫衆人有些傻眼。
他們這是,被人威脅了?還是爲了他們都拉不進幫來的穆姑娘?
秦碟覺得,她這威脅人的氣勢,和某人在鷹碟坊威脅竹闌幫時很像啊。
“姑娘放心,我們不是那種恩將仇報的人。”
“阿苓,走吧。”
自己爲着她的事恨不得將這些人通通警告個遍,回頭卻見當事人跟個沒事人似的眉眼含笑,嚴苓一時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過她這一聲“阿苓”,倒是讓她沒來由的再發不出脾氣。
“等等!本少還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