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拉開後備箱，定睛一看，院長傻眼了。
“院長！你這是監守自盜嗎？”白雲峰的大嗓門突然冒出來。
白雲明見到白雲峰立刻問他：“冉冉呢？”
“給五塊錢買糖去了。”
人羣裡聽到白雲峰說監守自盜，紛紛湊過來看，看完的人都疑惑地瞟一眼院長，然後後退，讓後面的人看。
因爲他們看到，後備箱裡除了一些工具之類的雜物外，還有一坨雞屎。
你們的眼神出賣了你們的心，衆人的眼神讓院長感到“心碎”。
“怎麼懷疑到我頭上了呢，我哪可能監守自盜？我偷走灰灰幹嘛？”院長哭笑不得。
白雲明也說：“院長偷走灰灰幹嘛？別瞎猜，肯定有誤會。”
林逸看過後備箱說：“也許院長的車被人用過了卻不知道吧。”
聽林逸這麼說，院長回憶起來：“前天我老婆來過福利院，可能用車買了菜，晚飯吃的是雞……”
瞬間安靜，所有人都看向院長，懷疑的眼光戳得他心裡毛毛的。
“不，不，不能吧……”院長看向那坨雞屎：“我我我打電話問問老婆，你們別急啊！”
院長急忙掏出電話，看樣子最急的應該是他。
林逸此刻注意力卻在福利院二樓走廊上，豆豆獨自一人坐在輪椅上低頭玩着什麼。
院長的電話沒人接，這讓他更尷尬了，白雲明安慰：“可能手機沒帶在身邊，過會兒再打吧。”
林逸擡頭望着豆豆有些自言自語：“豆豆要是能說話就好了。”
白雲明聽他這麼說，也望向豆豆：“你覺得他看到了？”
林逸說：“豆豆每天上午都會出來曬太陽，一般都是在二樓走廊，走廊前後互通，他可以操作輪椅來回溜達。”
白雲明向前邁了一步，看到他手裡似乎拿着一個雞蛋。
“他拿着雞蛋爲什麼不吃？”
林逸說：“要不，問一下試試，說不定他開口了呢。”
“嗯。”兩人對視一眼。
*
豆豆怕人多，所以白雲明、白雲峰、林逸、院長四人把豆豆帶到院長辦公室，令其他人都散了。
衆人雖然沒看到結果，可也都當起了福爾摩斯，議論起灰灰的去向，以院長夫人把灰灰燉了的猜測最多，也有人猜測是老錢燉給兒媳婦吃了，猜李恆偷走的反而變少。
豆豆坐在輪椅上，手裡拿着一個煮雞蛋，低頭把玩，完全不關注周圍的事物。
自閉症的孩子幾乎拒絕和外界交流，加上豆豆自小患有小兒麻痹，行動不便讓他更加難以接觸外界，所以病情恢復得很慢。
幾個人輪流問了他一些問題，可惜他連頭都沒擡，白雲峰一向沒耐心，無聊得坐旁邊看起手機來。
白雲明問院長：“爲什麼一直拿着煮雞蛋呢？”
院長說：“他身體不好，每天都會從五個雞蛋裡挑一個最大的給他吃。”
“他喜歡吃嗎？”
“很喜歡，每次給雞蛋的時候還會說謝謝，對吧豆豆～”說着還捏捏豆豆的臉。
“喜歡吃，爲什麼一直不吃？”
院長說：“自從瑞雪和灰灰丟了，他就這樣了，昨天蒸的蛋羹，他一直看着沒吃，今天換成煮雞蛋，還是不吃。”
白雲明蹲在豆豆輪椅前，思考半晌，然後對大家說：“他這樣下去會生病的，找出灰灰的下落對他來說挺重要，看來我得讓他說說話了。”
“怎麼讓他說話？”院長不解。
白雲峰倒是難得放下手機說：“早該這樣了，我哥是催眠大師，在國內他敢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讓豆豆說話還不容易？”
林逸詫異地向白雲明投來眼光，看得他不好意思：“你說得也太誇張了，我只是會一些皮毛而已。”
白雲明讓大家把門窗關好，窗簾拉上，找了個暖光的檯燈點上，室內立刻變得昏暗起來。
他拿出手機播放裡面的音樂，手機傳來八音盒叮叮叮悅耳的音樂，聲音很慢很輕，聽了不免讓人昏昏欲睡。
對其餘三個人說：“現在開始，你們都不要出聲。”
三人點頭。
“豆豆，”白雲明覆上孩子拿着雞蛋的雙手，“雞蛋借我一下可以嗎？”
當然是，不可以的。
豆豆的雞蛋被白雲明拿走，害他眼睛一直跟隨雞蛋追蹤。
白雲明拿着雞蛋緩慢移動，觀察孩子的眼神，接着他把雞蛋放在辦公桌上對豆豆說：“我把雞蛋放這裡，但不是要拿走，而是想讓你看看——雞蛋有多漂亮。”
檯燈下光線柔和，雞蛋被照得勾勒出一條弧形的邊緣，豆豆一眨不眨地看着桌上的雞蛋，開始出神。
白雲明輕輕地在孩子耳邊低語：“前天早晨，豆豆早餐時也吃了雞蛋，雞蛋很好吃，豆豆開心地說了謝謝。然後豆豆在二樓走廊散步，你從陽臺向下看，樓下就是雞舍，告訴我，雞舍裡有幾隻雞？”
白雲明將雞蛋放平一轉，雞蛋配合着叮叮叮的音樂聲嘩啦嘩啦在桌上轉動起來，孩子坐在輪椅上，平視着轉動的雞蛋，眼睛開始慢慢閉上。
“有——”孩子終於開口，“五隻，可是……”
豆豆眉頭皺起，“可是瑞雪受傷了，她在叫。”
白雲明說：“瑞雪好可憐，她受傷了，豆豆難過嗎？”
“嗯。”孩子點頭。
“你不想幫幫她嗎？”
“我看到冉冉，我告訴他，去找前院的錢爺爺，雞叫好大聲，去看看。”
“錢爺爺去了嗎？”
“嗯。”
“錢爺爺去雞舍的時候還有幾隻雞？”
“三隻。”
“還有誰不見了？”
“灰灰。”
“她去哪兒了？”
“跑到大門口。”
“有人抓走它了嗎？”
“嗯。”
“誰帶走灰灰？”
“沒有——”
呃？白雲明沒明白什麼意思，雞跑到大門口就沒有痕跡，只可能是被人帶走，可是豆豆說有又說沒有，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白雲明低頭想了想，對孩子說：
“豆豆想找到灰灰嗎？”
“想。”
“那告訴我你看到灰灰的情況好嗎？”
孩子沉默了，沒有了問話，讓他獨自描述一段看到的情景，對他來說難度太大。
白雲明託着下巴皺眉看着豆豆，顯然陷入了困境。
他又試着問：“那麼，灰灰去了哪裡？”
“那邊。”孩子手向空中指指，說了等於沒說。
換種方式又問：“灰灰走到大門口遇到誰了？”
“不認識。”豆豆回答。
“陌生人嗎？”
“嗯。”
“他帶走灰灰了嗎？”
豆豆回答：“沒有。”
“爲什麼沒帶走？”
“帶了，跑了。”
呃？白雲明思索了一下他說這兩個詞的意思，明白過來。
有個陌生人在大門口看到灰灰，順手抓走，可走到半路，雞掙脫跑了。
旁邊林逸聽到這裡，拿出手機輸了一行字給白雲明看：可以讓他帶我們去灰灰跑掉的方向嗎？
白雲明拿過他的手機向裡面輸字道：找到方向也肯定找不到雞了。
林逸輸：未必，不試試怎麼知道找不到。
見林逸堅持，白雲明也不好說什麼，試試總比不試好。
回身對孩子說：“豆豆帶我們去找灰灰跑掉的方向，可以嗎？”
孩子點頭。
之後，白雲明關了手機的音樂，把雞蛋重新放回到孩子手中。
孩子慢慢睜開眼睛。
白雲明對孩子說：“豆豆記得剛剛答應過我什麼嗎？”
孩子點頭。
白雲明對大家說：“好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