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陳序便結束了在南大福壽堂坐堂行醫並且順便教導軒轅蘇和陳德斌的醫術的日子,按照計劃離開了南京。
算算這段時間的收入,軒轅蘇不由得苦着臉要找陳德斌算帳,還說能賺大錢呢,不賠死就不錯了,幸好還是福壽堂出資開的分店,否則有軒轅蘇賠錢的,不過要想靠從陳家許諾的利潤中提成過日子還是甭想了。
按照福壽堂的規矩,加盟者可以在利潤中獲取一定的提成事實上福壽堂暫時還沒有加盟店,原因就在於獲得的利潤太少了。
福壽堂只出售中草藥和中成藥,整個藥店就找不到一片西藥,人家感冒發燒想買片白加黑都買不到,而現代人都圖省事,誰不想有病吃一小片藥片解決問題啊,中藥花花草草湯湯水水地麻煩死了,除非是西藥治不了的病他們才抱着試一試的念頭去看中醫,中醫也沒神奇到能夠包治百病,於是人們也就越來越不相信中醫。
中醫在西醫的打壓下逐漸沉淪,人們喜歡簡單直觀的西醫,對神乎其神的中醫報以不信任的態度,現在是講究科學的世界,中醫卻沒能形成一種能夠讓大家接受的科學解釋,之所以沒落也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光賣中藥的福壽堂的收入來源於藥品的出售和看病的收費,然而這些收費都相當低廉,中藥的利潤也遠遠沒有機械化生產出來幾分錢成本能賣上幾塊錢的西藥利潤大,發完了工資後不虧本已經不錯了,軒轅蘇還敢指望着藥店能夠有巨大利潤給他分成嗎?
“老大,不要激動啊,我說學醫可以賺大錢,但是沒說開中藥店能賺大錢啊,這個藥店只是給我們長經驗而已,要想賺錢還得等學得一手好醫術去給那些闊老爺們治病才能大賺特賺啊,你也玩網絡遊戲的,練級的過程確實很難捱,但是,像趙毅那樣出人頭地之後的風光難道你沒看到嗎?”
他的話雖然很有道理,不過軒轅蘇肚子裡的氣卻沒那麼容易平息,軒轅蘇叫道:“你站好來給我揍一頓我就不激動了!”
陳德斌眼珠子一轉,道:“好,只要老大你需要,讓我幹嘛就幹嘛,來吧,我讓你打,只要你能出氣就好!”
陳德斌站在那裡閉着眼睛等着捱打,軒轅蘇舉起手卻打不下去,只好恨恨地說道:“算了,饒你這一回,下次再敢騙我小心我不饒你!”
“多謝老大開恩……”陳德斌嬉皮笑臉的道謝,軒轅蘇拿他沒轍,只好甩手走了。
陳序走後主要的看病開藥方以及教導軒轅蘇他們的任務就落到了陳莫風的肩膀上,另外,教導軒轅蘇認藥和練習抓藥功夫的是藥師林飛,作爲一個學徒,軒轅蘇在藥店中暫時還兼任着雜工的活兒,就連陳德斌都能夠把他呼來喝去讓他幹這幹那,誰讓陳德斌手上有行醫執照而軒轅蘇沒有呢?
“老大,扶這個老爺爺到裡面檢查一下……”
“老大,把這裡打掃一下。”陳德斌道。
“老大,這幅藥拿去熬好來。”陳德斌道。
……
一而再再而三,軒轅蘇就算脾氣再好也給惹毛了,把手上的掃把一扔,軒轅蘇坐在了陳德斌身邊,狠狠地說道:“有你這樣對待老大的嗎?別以爲你手裡有那張證就拽起來了,說不定你還不如我呢!”
“呵呵,老大,不是我不尊重你,事實上你已經很幸運了,我都當了五年的學徒纔算勉強出師的,當時候我比你小得多,乾的活兒可也比你多多了,至於醫術……就算你再聰明也沒辦法速成的,中醫不是西醫,光是診斷就要積累不知道多少經驗才行,你再天才也不可能在幾年內超過我,何況我也不會原地踏步,你啊,還是老老實實地學着吧。”陳德斌笑嘻嘻地說道,話雖不假,但是聽起來就是彆扭,難怪以前莫少奇跟他吵得不可開交呢。
軒轅蘇心裡頭暗哼一聲,心裡面大大地不以爲然,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陳德斌栽個跟頭。
剛剛有了露一手的念頭,機會便來了,只見大醫師陳莫風捂着肚子道:“阿斌阿蘇,你們兩個別吵了,有病人來就先招呼一下,搞不定的話就讓他稍等,我一會就回!”
陳莫風沒等軒轅蘇和陳德斌答應便捂着肚子衝向了南大校園,那兒的操場邊有公共廁所。
“哇……連陳老師也會吃壞肚子啊!”軒轅蘇壞笑道。
“你以爲醫生就不會生病麼?醫生也是人啊,生老病死一樣也逃不脫……待會他回來了還得讓我幫他開付藥呢。”陳德斌笑道。
“他不能自個給自己開服藥麼?”軒轅蘇故意道:“陳老師比你可要高明多了!”
“是啊,我當然還比不上我大伯……”陳德斌嘴裡謙虛着,但是他臉上卻沒有多少謙虛的表情,道:“我家有個傳統,叫做醫不自救,事實上也是中醫界的傳統吧,只是這些年來很少人遵從這個傳統了,其中還是很有些道理的,大夥兒病了都找其他人給自己看病,哪怕別人不如自己……”
軒轅蘇皺着眉頭,不是很理解,不過想來其中必有緣由,只是他目前還不懂罷了,正想問個明白,門外卻來了好幾個人,擡着一個病人走了進來。
“她怎麼了?”陳德斌大模大樣地坐着不動地問道,那幾個送病人來的人稍微猶豫起來,因爲陳德斌和軒轅蘇太年輕了。
“我先給她看看吧,我們的大醫師過一會就回來了!病情拖不得啊!”陳德斌又道。
“醫生,”一箇中年男子愁眉苦臉地說道:“我老婆最近氣喘又犯了,剛纔還好好的,突然就喘不過氣來,我們就立刻給送過來了,醫生,你一定要治好她啊!”
“放心,我們當然要盡力救他,嗯……”陳德斌一面給病人切脈一面看看她的臉色、翻翻她的眼皮、看看脣舌,心中便有了腹案,而這個時候軒轅蘇也在仔細地看着病人。
眼前的中年女人面色蒼白氣喘吁吁,喘氣的聲音就像鼓風機似的沒一刻停歇,看起來很嚴重,就好像隨時會斷氣似的。
“以前犯過同樣的病嗎?身體還有哪些地方不舒服?”軒轅蘇代爲問道。
“不知道……”病人的丈夫愁眉苦臉地道:“她平時有點小病小痛的也懶得說,我也不清楚她以前犯過沒有……不過,這兩年來她終日氣喘不停,稍微乾點活就要喘上半天,醫生,這是什麼病啊?”
聽他說得亂糟糟的,陳德斌眉頭微蹙,沉思了一會之後便將切脈的手收了回來,沉吟道:“她平日氣喘有無咳嗽?吐痰?她有沒有提過她的背心處有掌大一片發冷?”
“對、對、對!”那男人激動地道:“她就是喘,從來不咳嗽和吐痰,我們一直以爲她是身體虛了所以才動一動就喘……她的背後發冷麼……這個我倒是不知道。”
陳德斌微微搖頭,道:“你是怎麼當人家丈夫的,我看她的病至少也拖了兩年了,你居然都不帶她去看病,對她的病情也不聞不問……”
那男人羞慚地低下頭,他的夥伴急道:“大夫,我嫂子究竟怎麼了?”
“慢性支氣管炎導致慢性阻塞性肺氣腫!”陳德斌開始揮毫急書:“問題不是很大,吃上三四服藥就可以了。”
在陳德斌給患者開藥方的時候,軒轅蘇也伸出三個手指頭來給病人搭着脈搏。
肚子裡憋了一口氣,軒轅蘇試探着將回生之力釋放出一絲來,操控着這一絲神奇的力量鑽進了病人的身體之中。
軒轅蘇閉着眼睛裝模作樣,眼前卻出現了由鑽入病人體內的回生之力所感應到的立體的彩色圖像。
以前軒轅蘇看過一些動畫,都說外邊是一個大宇宙,人本身又是一個小宇宙,小宇宙之中又藏着無數宇宙,現在軒轅蘇的感覺就好像來到了一個奇異的宇宙之中,人體的五臟六腑與無數氣穴就好像一個個的星系和星雲般彩色斑斕,與外邊的宇宙所不同的是一個個星雲、星系都被各種管狀的物體聯繫了起來,就好像繁複無比的高速公路網,將所有的器官和氣穴都緊密聯繫在一起。
軒轅蘇知道那些管狀物絕大多數是粗細不一的血管,其次是經脈和其他的各種缺一不可的通道,從另一個方面看人體又像一個完美的機器,缺少了一兩個零件耐用性和功用便大打折扣了。
眼前這個婦人的肺部自然是一團糟,軒轅蘇仔細摸索着,卻見病人的胸肺間有老大一團陰影。
“腫瘤?癌細胞?都不像啊……”軒轅蘇暗想道:“‘舌胖苔白滑,脈細弱,心下有留飲,其人背寒冷,如掌大……’莫非這就是她沒有痰的原因?這些積痰咳吐不出,積壓在這裡導致呼吸困難?”
軒轅蘇心中暗自高興,爲了檢驗自己的判斷他又對病人作仔細地觀察,他這種查病的手段恐怕是古往今來獨一無二的了,具體精微以及靈活處不論是中醫的望聞問切還是西醫的各種現代透視技術都難望項背的。
查探了好一會,直到陳德斌拍拍他的肩膀軒轅蘇纔回過神來,睜開眼一看,陳德斌道:“老大,你還沒切完麼?我要給病人施針逼出她心下留飲,你在旁邊看着,順便幫幫忙吧。”
軒轅蘇原想告訴他自己的判斷,不過卻暫時隱忍住沒有說,到裡間拿出了針盒,給陳德斌打下手仔細觀摩。
只見陳德斌手法熟練地從針盒中挑出一隻曲針,取好了穴位緩緩地紮了進去。
一連紮了三針,取的是胸口上部和頸側的三個穴位,那個病人只覺得喉嚨騷癢,登時劇烈地咳了起來。
軒轅蘇早就拿着一隻痰盂放在一邊,但是卻沒有等到意想中噴薄而出的痰液。
見那婦人咳得快要斷氣了也沒能咳出什麼來,陳德斌皺着眉頭將針給拔了,換上兩根相對粗大的針來,一下子紮了下去,旁觀者除了軒轅蘇外都嚇了一跳,可那病人的咳嗽卻猛地停住了,還大口大口的喘着,似乎比開始呼吸得還要順暢一些。
那些家屬以爲陳德斌施針有效,紛紛讚頌起來,陳德斌卻板着臉撕掉了一開始寫好的方子,一字一字地寫道:“飲留心下難出,唯以藥化之,予苓桂術甘湯四服:茯苓、桂枝、白朮各十二克,灸甘草八克,一日一服,分三次飯前一小時前服用。”
剛想把單子遞給病者家屬,軒轅蘇卻在下面踢了他一腳,提筆寫道:“陽和湯!”
陳德斌一愣,拿着單子又思索了起來,正在這時,陳莫風大醫師終於回來了,見狀隨口問道:“阿斌,什麼病啊?”
陳德斌皺眉道:“大伯,我和阿蘇的意見有點不同,還請您老拿個主意。”
“哦?”陳莫風一愣,坐在陳德斌讓出來的位置上,陳德斌和軒轅蘇各自照平時慣例各自寫下了自己的診斷和藥方。
軒轅蘇兩下便寫好了,陳德斌卻猶豫着不知道怎麼寫好,在軒轅蘇無聊地回味剛纔的感受以及感覺自身是否有所損耗的時候病人家屬開始有些不耐了。
“你們行不行啊,不要耽誤了我嫂子治病!”一個較年輕的人說道。
“就是啊,診斷個病都弄了那麼久,還不知道治要多久呢。”一個婦人不滿地道:“中醫還是得看老的好……”
“大嬸,您這樣說就不對了,老醫師是經驗豐富沒錯,可他們的經驗是怎麼來的?還不是幾十年積累來的,假如大家在他年輕的時候就不顧忌他的年輕而經常找他治病的話,他至少可以提前十年成爲一個好醫生……”
“話是這麼說,可是誰肯當實驗品啊?”那大嬸道:“還不知道你們剛纔那幾針有沒有問題呢,隔村就有人給扎針扎壞了的。”
“大嬸,我們這裡是福壽堂,可不是那些走江湖賣假藥的地方,您最近火氣有點旺啊,是不是你丈夫身體不適啊?”軒轅蘇笑道。
“呀……你怎麼知道?”婦人驚訝起來,道:“我家男人感冒半個月了,都不見好,整天賴在牀上,幸好現在不是農忙,不然……我是煩透了。”
軒轅蘇微微一笑,也不解釋原因,道:“有病不治可不行,就像這個病人吧,其實兩三服藥就可以解決的,拖了那麼久,一定誤了不少事吧,我們福壽堂的藥明碼標價,診療費也都是有規定的,比起外面醫院來便宜一大半,回去帶您丈夫過來看看吧,感冒拖久了變成肺炎麻煩就大了哦!”
“是是是,趕明兒我一定帶他來看看。”婦人連連點頭道,其他人看着軒轅蘇若有所思,似乎對未卜先知的軒轅蘇信心大增。
陳莫風很快便有了腹案,對病人道:“你小時候有氣喘吧?不用說話,點頭搖頭就可以了。”
那病人連連點頭,陳莫風又道:“這兩年病犯了也不看醫生,就自己鼓搗些藥來胡亂吃對不對?”
那病人就像雞啄米一樣不停點頭,大夥都一臉的見到神醫狀,剛纔的不耐早就沒了蹤影,只是沒口的求陳莫風治好他們親人的病。
陳莫風微笑道:“沒什麼大問題,只是確診方面有點疑難而已,幾副藥就可以解決了,你們稍待,我馬上就開方子。”
陳莫風拿起陳德斌遞過來的方子仔細一看,微微搖頭之後放到了一邊,再拿起軒轅蘇的藥方,細細看去,卻見軒轅蘇寫道:“此症不惟飲留心下,其腎也虛不能納。苓桂術甘雖可溫陽化飲,卻不能補腎納氣。服之,陽雖暫振,飲未全蠲,腎氣未納,無以根治,況患者氣喘多年,肺氣上逆,痰水也隨逆氣上行,胸肺空曠之區,定爲痰飲留聚之處。因其留飲深匿,咳吐難出,故唯喘而已……欲治此症,必具其三,一應納氣以鎮水府;二振陽氣以消寒飲;必剔陳垢以清空曠。此三者舍一病必不除。而一方有此三用者,陽和湯也。熟地二十四克,麻黃六克……”
“不錯,阿蘇,想不到你看得如此透徹,單就你這診斷就比阿斌高明多了,只是藥方卻是抄書的,病人服用後會有些頭暈出汗,去麻黃,加五味子十克,服十劑以除根即可!”陳莫風唰唰地給軒轅蘇改了方子遞給患者家屬讓他們去拿藥,回頭對慚愧的陳德斌道:“阿斌,你也無需氣餒,要知道病因千變萬化,我們只能一一應對,然人見識終需有限,誤診也毫不奇怪,你以爲西醫有那些個精密儀器就沒有誤診了麼?倒是阿蘇才學醫不久便有如此水準,真是讓人驚訝啊!”
軒轅蘇謙虛地說道:“只是胡蒙的而已,小子還得多加努力才行啊!”
“固然不能驕傲,但是過度謙虛也不可取,在我們陳家只以醫術論高下,就算家主也未必不會犯錯,因此你大可以在阿斌錯了的時候給予糾正,無需顧忌什麼。”陳莫風呵呵笑道。
軒轅蘇暗自得意地像陳德斌擠擠眼睛,陳德斌向他捏了捏拳頭。
病人交了錢之後便自行離去了,陳莫風則仔細地給兩人講解病例,軒轅蘇也聽得茅塞頓開,大感收穫頗豐,他借用回生之力的特性探察病因,雖然神妙,卻無法做到知其因得其果,聽陳莫風一一分析再對照自己適才的觀察,心中登時有了明悟。
“這樣查病似乎不需耗費多少能量,這樣用起來比切脈直觀準確多了,這樣的話我是否可以直接跳過繁雜的望聞問切給病人確診開藥治療呢?”軒轅蘇心中一陣狂跳,事實上可以實施的可能性相當大,不由得軒轅蘇不竊喜萬分。
接下來的日子軒轅蘇如有神助,與陳德斌展開了診斷大戰,在陳德斌努力之下他倒也沒再犯什麼錯,但是與軒轅蘇比起來卻難過多了,軒轅蘇精準的斷病也讓陳莫風大爲驚訝,學習望聞問切時日尚短,軒轅蘇卻能做到如此地步,不明就裡的大夥對他無不報以敬佩之心,陳德斌在苦戰多日之後終於對軒轅蘇心悅誠服,感嘆着對軒轅蘇說出了心裡話:“老大,你不學醫簡直就是暴斂天物啊,我看你上輩子一定是神醫,不然的話哪有那麼厲害,以後小弟就要靠你拉持啦……”
至此打雜的就變成了陳德斌了,再也沒有誰敢輕視軒轅蘇的能力,目前他除了開藥方和鍼灸方面還須要歷練之外其實已經可以算是一個合格的醫生了,至少照方開藥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軒轅蘇的進步當然也讓許朝雲和於鴻雁非常高興,軒轅神醫這個帽子不時出現在她們嘴裡,軒轅蘇也頗自得,不過,另外一件隱憂又冒了出來。
這神奇的能力從天而降讓軒轅蘇的生活截然不同,但是,誰知道牠什麼時候又像牠突然而來一樣突然消失呢?就連目前漸漸摸索到了門路的自然神功也有隱憂,因爲牠的突變與那神奇的能力是同時出現的,軒轅蘇也不傻,非常敏銳地將兩者聯繫到了一起,若是回生之力消失了,自然神功會不會也會恢復原狀呢?
目前軒轅蘇所有的成就可以說都是來自於這神奇的能力和奇妙的自然神功,軒轅蘇不得不擔憂着哪一天牠們突然消失的話他該怎麼辦,會不會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