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對於折騰了一晚上、擔驚受怕且飢寒交迫、思維意識還停留在大概24小時之前飛機起飛時候的馬洛特准將來說，信息量屬實是有點太大。
他下意識伸手想要捋一捋頭髮，但一不小心摸到了剛剛被處理好的傷口，疼地整個人抽抽了一下，但又不想在這種場合下破功，還是咬牙忍住了。
只不過，雖然表面上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但准將的腦子卻轉得飛快。
他剛纔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是——
昨晚上別是世界大戰打起來了吧？
畢竟馬洛特非常清楚，自己昨天晚上幹了什麼（當然是自認爲非常清楚）。
“張老？”
旁邊的巴爾薩克看着臉色跟走馬燈一樣來回變換的俘虜，內心已經爽的想要跳起來，但一來還是要在領導面前維護自己的形象，二來這半地下指揮所也實在矮小，上尉本就人高馬大，都不用跳起來，頭皮就已經快擦到天花板了。
但之前剛剛被抓的時候，另外四個人在車上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不過。”
不過，這種事情說着容易做着難。
正好這個時候，旅長也擡起頭，看向了雖然精神狀態很好，但因爲從昨晚上到現在都沒怎麼好好休息和收拾，導致臉上身上滿是髒污的巴爾薩克：
“上尉同志，你今天立了大功，我會向上級報告，給你申請嘉獎的！”
帕科維奇知道，眼前這三個人，尤其是爲首的那名上尉，估計很快就要坐火箭晉升了，雙方又沒什麼利益衝突，最好能提前搞好關係。
傅友全自然是有權直接查看情報的，但有領導在場的情況下，他也不好湊過去看，只好小聲詢問道。
至於剛剛霍爾瓦特說的話，也很好解釋。
華夏，京城。
哪怕把冷戰巔峰時期全世界範圍內的大概15萬枚核彈全都扔出去，也不可能完全核平世界，以至於到了連仗都打不下去的地步。
後者趕緊立正敬禮：
“是，謝謝旅長！”
普通民衆或許會在各種刻意的錯誤引導下，對於核武器的威力存在不切實際的錯誤估計，但是他馬洛特作爲跟核彈打了半輩子交道的戰略轟炸機飛行員、509聯隊曾經的聯隊長，在這方面還是比較清醒的。
“我們這一晚上先是防空作戰，然後又擠在沒水沒電的掩體裡熬了幾個小時，現在對外面的情況兩眼一抹黑。”
對方連着強調了幾條注意事項，顯然這旅指揮部雖然比他們連隱蔽用的臨時地下掩體條件好上不少，但因爲整座城市的基礎設施都損毀嚴重，因此也無法獨善其身。
另外一邊。
……
“另外，燈儘量只開一盞，發電機的功率有點不太夠……”
更何況如今處在值班狀態的核武器規模已經驟減，大概只有這個數字的十分之一。
巴爾薩克四人聽過之後，面面相覷。
“那個……參謀長同志？”
暫時還沒有討論出一個行之有效的結果。
看着中校轉身準備離開，總算得着機會搭話的巴爾薩克趕緊叫住了對方：
到時候再以撤掉這個外部壓力作爲交換，要求正式停止盟軍行動。
世界核平啦，自然也就不用再打仗了。
有些事情，他們也確實不太理解……
畢竟張老後面還有其他的對外行程，加上手頭目前也沒有更多的有用信息，不可能一直開下去。
“行了，讓參謀長帶你們到後面去，吃個飯，好好休息一下”
所以對方剛纔所說的“提前結束戰爭”，應該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而且更關鍵的是，在這種事情上使詐似乎沒什麼意義……
“總之，現在已經有好幾個歐洲國家拒絕繼續繼續進行盟軍行動了，雖然美國人自己還強撐着沒有表態，但我估計，如果拿咱們抓住的這個准將做做文章，至少有希望達成停火。”
實在沒有發揮的空間。
就在準備宣佈結束會議的時候，又有一名二局的情報人員匆忙送來一份情報。
不過，爽歸爽。
這件事情都已經傳遍全世界了，更何況還屬於可以極大提升士氣的好消息，自然沒有對自己人保密的道理：
“竟然還有這種事？”
“這……”
猜測愈發變得離譜起來，但帕科維奇自己也說不準原因，只好打斷了另外幾人的大開腦洞：
畢竟，就算眼下這場仗真的結束，後面怕也是多事之秋。
至於如何收場的問題……
這讓在場的衆人不免有些遺憾。
巴爾薩克整個人向後躺倒，上半身砰地一聲砸在牀板上。
作爲直接負責最一線防空作戰指揮的防空連連長，他先用導彈後用炮，成天沒日沒夜地來回折騰，之前一直繃着一口氣所以還好，現在驟然一放鬆下來，便覺得渾身上下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氣。
幾人分別坐定之後，帕科維奇便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當然是到他這能知道的一系列事情，原原本本給講了出來。
總參在三座門組織的會議也已經基本接近尾聲。
畢竟整個巴爾幹危機，最開始就是歐盟國家搞出來的。
因此，最好是能在外部施加一些壓力，讓美國難以內外兼顧。
說實話，對於他們來說，這個消息除了讓人感到震驚以外，就是……
現在罪魁禍首被自己請過來的外援給幹了，在受害者看來自然是爽得酣暢淋漓。
再有就是……
“當然可以，你直接叫我帕科維奇就好。”
多個朋友總沒壞處。
中校轉過身，乾脆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牀頭櫃上：
但這怎麼可能的？
除了核武器以外，還有什麼東西能阻止如今的北約？
准將也考慮過，有沒有可能是對面在故意使詐。
“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
否則正常情況下，防空旅的參謀長應該是上校纔對。
中校推開一個房間的門，示意四人可以進去休息：
提前佈局，偷偷摸摸送進去點關鍵裝備什麼的還行，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能做的事情不多。
在旁邊一名中校的帶領下，四人兜兜轉轉，沿着狹窄的掩體通道來到了後面的居住區。
霍爾瓦特平淡點頭：
大家一致認爲，目前的問題在於，矛盾僅存在於進攻方陣營之內，使得美國可以相對輕鬆地拖延時間，甚至可以等到風頭過去之後再重新發起行動。
他自己其實也沒比馬洛特好到哪去，這功夫一樣是滿腦子問號呢。
這個時候，帕科維奇中校卻又話鋒一轉：
“美國人行事反覆無常，沒什麼信譽可言，所以也不能過於放鬆警惕，萬一他們把人換回去，結果卻又反悔重新開戰，我們似乎也沒什麼好的應對辦法……”
250防空旅基本上是整個盟軍行動中，唯一跟對方正打滿全場的部隊，因此人員損失多少還是有一點，至少參謀長就已經換過一個了，而打着仗呢又不方便晉銜，所以還掛着原本的肩章。
主要是這個年代的華夏，在施加域外影響力這塊，無論能力還是經驗，確實還是差了億點。
而之前在抓人時給了馬洛特准將兩槍托泄憤的上等兵則突然覺得有點愧疚：
“不知道能不能透露一下，剛剛旅長說的……戰爭有可能提前結束……是什麼意思？”
大快人心。
不過這個想法只是閃過一剎那就被否決了。
“天吶，這麼看來我剛剛可能有點衝動了……”
不過，瞌睡來了送枕頭。
“浴室裡面有自來水，但沒辦法加熱，如果想洗澡的話只能用涼水。”
“所以，剛纔那個美國准將，是開着轟炸機，特地飛過來，把他們自己人給炸了？”
而且巴爾幹半島這鬼地方，很難不讓人做出此類聯想。
“我覺得不能，如果他真是和平主義者，至少應該去炸自己人的空軍基地，而不是一座酒店……雖然那裡面有很多歐洲媒體，但也有不少工作人員和普通人……”
“……” “……”
“特殊時期，條件有限，宿舍數量不太夠，所以都是共用的。”
而在看過內容之後，即便是處事最爲泰然自若的張老，也不由得手抖了一下。
自己被抓屬於純粹的意外，對方兩夥人也不可能提前串通好。
“難道他是個和平主義者？看不慣歐洲人的所作所爲才……”
“同志們，巴爾幹那邊傳回來的消息。”
張老把情報文件夾放回桌面上，擡起頭看向面前的衆人：
“那架B2轟炸機的兩名飛行員之一，第8航空隊指揮官波恩·馬洛特准將，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