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頭部隊殺過來了。
儘管那麼不願意他們來,但該來的終於還是要來。
他們來的標誌非常明顯,因爲縣公司破天荒地在一個不可能的時間打電話讓齊年馬上派人去提貨。一般快遞網點是晚上把貨送到縣公司,第二天大清早再去縣公司提貨。頭一次碰到縣公司要求晚上去提貨的情況。
齊年沒有安排別人去提貨。他讓陶進繼續坐鎮電子廠,自己帶了兩個快遞員親自去了縣公司。
縣公司呈現出了一幅齊年從未見過的畫面:燈火通明、人潮洶涌、車輛成行、快遞成山。若非有專人指揮,齊年根本不可能把麪包車繞過無數快遞堆和車輛開到傳送帶的格口。
本來就充滿喧囂的縣公司充斥着更多的喧囂。不,那不是喧囂,是咆哮:
“你!快點快點!”
“快把車開過來呀!你們聽到沒有!快點!”
“少廢話!讓你裝你就快裝。少特麼磨蹭!”
總之,內容千差萬別,但中心思想永遠都是一個“快”字。
齊年不敢耽誤,把麪包車準確地停到格口,和兩個快遞員跳下車二話不說就開幹。現在可是在衝鋒陷陣。衝鋒陷陣的時候除了開幹,還有別的事情可以做嗎?
所有的傳送帶都被調到了最快的速度,玩了命地往外吐快遞。快遞員稍有不慎就會被傳送帶吐一身快遞。要想不被吐,只能埋頭苦幹。
再苦莫過搬磚,可是搬磚能有搬快遞苦嗎?搬磚是和人對着幹,搬快遞是和機器對着幹。人有累的時候,機器可沒有。
此時的齊年十分後悔沒有臨時租用麪包車。這可是一個決策性錯誤。
之前因爲黃魚嘴網點分揀的速度趕不上面包車送貨的速度,麪包車經常處於閒置狀態。但是這個小小的麪包車根本就無法把縣公司分揀好的黃魚嘴區域的快遞全部拉走。
齊年只好打電話給陶進,讓他聯繫車輛租賃公司再租兩臺麪包車。不是,再租兩輛貨車。麪包車頂什麼用?
“是貨車,是貨車。不是麪包車!”齊年對着電話大喊。
“不用那麼大聲。聽到了。”
“你說什麼?”
“我聽到了!”
“什麼?”
陶進那邊把電話掛了。很快發了信息過來:“聽到了。貨車。”
麪包車實在是太小了。平時跑跑到縣公司的幹線沒問題,但是碰到高峰期裝載能力就十分有限了。
齊年把裝滿快遞的麪包車開出縣公司的時候,這才注意到以前各網點都是用麪包車跑縣公司裝貨,今天一大半換成了貨車。這就是經驗啊!
用麪包車把快遞拉到黃魚嘴卸完貨之後,齊年又開着空麪包車到電子廠去裝貨,準備送到各個小區去派送。
這個時候兩輛貨車已經派往縣公司去拉剩下的快遞了。
“阿年哥,看來我們得鳥槍換炮了啊。”陶進手撫着五菱麪包車對齊年說。
“鳥槍換炮也和你沒關係。你的駕照呢?”
“不要提這麼不開心的話題好不好?要不是‘雙11’,我駕照早就考出來了。也不用派阿誠去開貨車了,我自己就能去。”
“好好工作。別瞎想了。以後賺了錢,哥給你買輛跑車。”
“真的?”陶進高興地快跳起來。不過以他的體形,很難克服重力和重力加速度的雙重製約。
“當然是真的。注意前提條件啊,賺到錢了再說。”
“你可真是我親哥!有這話我是打了雞血地拼了老命地幹啊。那給我買輛跑車的話,你自己買個什麼車呢?”
齊年說:“我呀,還是用五菱這個國際大品牌吧。”
等到齊年把分揀好的快遞送到幾個小區再返回電子廠時,兩輛貨車已經拉滿了快遞回來了。除了迅電快遞的車外,其它快遞公司也把他們的快遞拉到電子廠分揀。
“拉完了嗎?”齊年問阿誠。
“還有一車。”
“兩車都沒拉完?我去的時候沒那麼些貨啊?”
“你去的時候是因爲縣公司還沒有分揀完。現在又分揀了一批。”
齊年望着堆積如山的場地,十分憂慮。這只是晚上臨時拉回來的貨,真正的大批量應該在明天清晨送來。
“你再去租兩輛車備用。”齊年吩咐陶進。
車輛租賃公司這些天是全天24小時營業。他們的租車方式很靈活,有長租的、月租的、日租的,有時租的。去縣公司拉貨的幹線車輛就只跑早晚兩趟,所以時租比較划算。
拉貨需要裝載量大的貨車,送貨的話,用網點自己的麪包車足夠了。畢竟黃魚嘴是個以派送爲主的區域,而不是產糧區。
所謂“產糧區”,是快遞行業內通用的術語,專指那些電商和廠家比較聚積、收件量大的區域。那些區域的快遞公司相比送貨量而言,收貨量更大。
租車的事情剛安排下去,陶思婭的電話就打來了:“阿年,我爸說他的船裝不下了。”
因爲快遞員嚴重不足,送往寸島的快遞都一併堆放在碼頭的臨時場地,請陶思婭的父親陶二大爺幫忙運往寸島。快遞員只負責往碼頭送貨,所以他們沒有任何運力方面的反饋。
齊年問陶思婭:“碼頭的快遞還有多少他知道嗎?”
“你直接問他吧。”
陶二大爺的聲音從陶思婭的電話裡傳來:“阿年,碼頭上還有一半的快遞沒裝。”
都晚上8點半了,陶二大爺的船滿載着一天運了三趟,竟然只運了一半!
齊年想了想說:“好的。二大爺,我知道了。您把電話給思婭姐吧。”
陶思婭接了電話,齊年說:“思婭姐,現在情況有點兒緊急。二大爺的船一天只有三班,碼頭上的快遞運不完。接下來快遞會越來越多。這個問題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只能這樣辦。你在寸島和鄉親們說一下,快遞需要晚一些才能送到,讓他們多等些天。”
陶思婭說:“那我試試吧。以前大家性子不急的時候,你送貨送那麼急。現在大家性子急起來了,你送貨又送這麼慢。還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說呢。”
齊年說:“你跟他們說,如果我被逼死了,就沒人給他們送快遞了。”
“好吧。算你狠!”
這堆積如山的快遞,就算不幹通宵也要幹大半宿。
人非機器,孰能不困?
在極度的疲勞和睏倦面前,快遞員們對“最美快遞員”的反應也變得極度鈍感。就連田雙雙本人也像被打入冷宮的美人,失去了白天的光華。
田雙雙撅着嘴說:“取悅皇上也沒有這麼累。皇上只有一個,快遞員卻有一堆。”
齊年笑着說:“這是好事兒啊。不同性格、不同款式的快遞員你都能取悅了。哪天要是穿越了,無論穿到哪個朝代、哪個皇帝,你都可以輕鬆應對。萬一碰到一個和哪個快遞員同款的皇帝,你不是賺大發了?別說貴妃、娘娘了,當女皇都有可能。”
田雙雙臉一揚故作沉穩道:“小齊子,來,給哀家捶捶腿。”
看到快遞員們又倦又乏,齊年把一些年紀比較大的快遞員先遣回家了。讓他們回去睡覺,明天一大早再來。
剩下的快遞員分成三個組,兩個組幹活,一個組休息。
人類在千萬年的戰爭中發明的最具破壞力的戰術之一,就是車輪戰。
這種戰術將以逸待勞發揮到了極致。
我幹不死你,拖不死你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