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之人,如同一陣風一般刮進了房間中。
黑衣人的臉面全都遮擋着,只露出一雙漆黑而明亮的眼睛,目光直盯着羅羽,眼中沒有一絲的雜質,如同是在看待死人一般,絕對沒有一絲感情.色彩。
羅羽是背對着黑衣人,雖然看到不到他那雙眼,卻清楚的感受到黑衣人身上所散發出的那濃郁到駭人地步的殺氣。
羅羽是真的慌了。
因爲他不僅是感受到黑衣人所散發出來的殺氣,更是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被黑衣人所散發出的殺氣給籠罩住了。
黑衣人是爲羅羽專程而來。
此殺氣,彼殺氣。
殺氣不是你心中有了殺機就能散發出來的。
殺氣雖然無形,常人極難感受到。但武修不同,武修是吐納天地源氣而提高自身修爲的人。而天下間最爲神秘最難感受到的便是源氣,殺氣與源氣相比卻更容易感受到。
此時黑衣人所散發出來的殺氣在武修看來是一種無形卻是有質的氣。
無形卻有質,這並不矛盾。
質,摸不着觸不到。但是武修就能清晰的感受到,很容易就能發現。就如同刺鼻的毒氣一般,看不到摸不到,而鼻子卻能聞到。殺氣雖然聞不到,但武修的身體經過淬鍊後卻是極爲靈敏,很容易便能感受到殺氣的存在。
黑衣人散發出來的殺氣之所以說是無形有質,是因爲其中含有太多的死氣。
這種死氣不是屍修特意吸取積攢下來的那種,而是在一次次殺人中不經意粘附在身上的。只是羅羽無法解釋明白,但他很清楚這種死氣的來源。
只有殺過很多很多人的人,才能達到如黑衣人這種地步。黑衣人此時散發出的殺氣使空氣都變得粘稠,可見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氣是何等的濃郁。
羅羽也殺過不少人,心中動了殺機時也會散發出一股子令人不寒而慄的殺氣。不過他也只能嚇一嚇普通人和低階的武修,與此時的黑衣人相比差了不知多少籌。
殺手,成名已久的殺手。
傭兵,銀牌級別的傭兵。
散發出的殺氣能達到如此濃郁地步的人,除了成名已久的殺手外便只能是銀牌級別以上的傭兵。也只有這兩種人纔會殺很多很多人後還能在人世間逍遙。
若是換做他人,羅羽也不會只感受到殺氣便慌了。
這兩種人對敵人狠,對自己也同樣極爲狠毒。
這兩種人是真正在刀口上討生活的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是活一天賺一天的人。
這兩種人不懼怕任何家族,不懼怕任何門派,不懼怕任何人。
這兩種人中可以說是魚龍混雜,什麼境界的人都有。但這兩種人無論是什麼境界都是兇狠之人。殺手手上沒有幾十條人命,不會成名。傭兵手中沒有幾十條人命,不可能成爲銀牌級別的傭兵。
這兩種人的境界不代表實力,他們的實力永遠都是遠超自身的境界。
更重要的是他們活在世上無牽無掛,他們會用自己的一條命與你整個門派,或者是整個家族死磕到底,三天一騷擾,五天一偷襲,幾年下來,別說一
個家族,就算是一個門派也差不多被殺的乾乾淨淨。
這種事情曾經不是沒有發生,而且還發生過很多很多。
這兩種人是有家有業之人最不願招惹的人,然而有家有業之人又離不開這兩種人。
暗殺對手時需要找殺手,與對手光明正大的開戰時需要找傭兵。
事情辦完了,傭兵死傷慘重,僱主想要爛帳的事情曾經也發生過。覺得自己家族壯大了,覺得傭兵們都死的差不多了,剩下幾個老弱殘兵就欺負人家,最終的結果就是整個家族在接下來的幾年中逐漸的破落,直到最後一人慘死,這件事情纔算是結束。
殺手和傭兵的實力可能不強,但他們可以拿你家族的人來逐漸的練手,直到最終成爲一個可以昂着頭走進你家的收賬者。
是的,這種人被成爲收賬者。
不知何時天下間出現了一個職業,那就是收賬,而這種人則是被稱爲收賬者。
他們收金銀細軟,他們收各種能換成金銀的物品,當然,他們也收人命,也收人頭。
天下沒規矩則亂,一個行業沒有人組織不可能壯大起來。
天下最大最公開的收賬組織名爲‘蜂羣’,寓意爲一羣勤勞的蜜蜂。
之所以說到收賬者,是因爲此時羅羽就將黑衣人當作了收賬者。
在這天羅城之內,他只得罪了丁廣原丁大公子一人。他欠丁廣原一個‘抱歉’,他以爲自己身後有羅家,丁廣原不會也不敢真的逼他,然而此時出現了一個黑衣人,身上散發着極爲濃郁殺氣的黑衣人。目的明顯就是來收他這一條命。
“別殺我……”
越想越怕的羅羽突然心神失守。越是身份高貴之人越是惜命,因爲他們的生活中沒有苦難,他們的人生是用來享受的,他們惜命就是因爲還沒有享受夠。
心神失守的羅羽也不再是曾經那個極爲冷靜的羅羽。他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而今生卻無法在去改正這個錯誤了。
在僵持住的情況之下他突然放聲大叫求饒,隨着他這聲大叫,體內的鼓盪的源力頓時失去了控制,如亂流一般在體內橫衝直撞,瞬間便傷了他的奇經八脈,就算之後醫治及時也不可能再是武修了。源力亂竄,使得羅羽周身凝聚出的猛虎虛影頓時便消散了。
他的慌亂來的毫無先兆,與他對峙的胡茬青年有些措手不及,全力下壓的大刀根本就來不及頓住,如同切豆腐一般從羅羽的耳根下切了進去,從另一側的腋下切了出來。
進的快,出的快,幾乎是無聲無息。
大刀從羅羽腋下切出來後,胡茬青年身子打了個趔趄才勉強站穩,刀尖拄地,胸口劇烈起伏,就算牙關緊咬,嘴角還是溢出了一縷鮮血。
他也受傷了。
不是羅羽傷了他,不是黑衣人傷了他。
在他手中的大刀將羅羽切成兩截時他心神也失守了,慌亂間他急忙收斂源力,而體內鼓盪的源力與快速收回的源力在體內相撞了,將他的奇經八脈也傷到了。
他比羅羽幸運很多,經脈不會廢掉,但這次的傷卻要比他以往受的傷都要重上許多,在牀上修養上一兩年也未必
就能痊癒。
他也是過着刀口舔血的生活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的傷有多重。
然而當他打了個趔趄站穩後,擡頭用戒備的目光望向黑衣人時,他的目光卻狠狠的一縮。
人沒了。
不知何時,黑衣人已經離開了房間,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背黑鍋了。
胡茬青年立刻就發現了不對之處。
黑衣人一走了之,羅羽又死在了自己刀下,那自己將要面對的便是羅家那兇狠的怒火。可沒有黑衣人的出現自己也不會失手錯殺羅羽。
“想必這就是黑衣人爲何在我與羅羽僵持之時而出現的原因吧,好深沉的心機。看來又給大哥惹下麻煩了,羅家會追殺我,那黑衣人也不會留我在世吧。來吧來吧,老子這輩子又怕過誰,不就是一條命嘛。只是還沒報答大哥的恩情。”胡茬青年心中懊惱不已。
雖然他之前是想將羅羽和丁廣原都斬殺了,雖然現在羅羽死在自己的刀下,但他是被黑衣人利用了,所以心中極爲懊惱。若是憑藉實力將羅羽斬殺了,那面對的只是羅家的報復,他還真不怕。可現在出現了一個黑衣人,黑衣人必定會爲了掩飾他的出現而將胡茬青年殺了,這是必然。
“既然已經將羅羽殺了,那也不在乎多殺幾人,殺的越多老子越賺。”胡茬青年一口黃牙狠狠一咬,猛然扭頭看向躲在牆角,身軀顫抖着揉着眼睛的丁廣原和金蓮二人。
在胡茬青年看來,只有他三人知道房間內出現了一個黑衣人,而黑衣人要殺他也是滅口而已,他若是幫着黑衣人將丁廣原和金蓮斬殺了,那天下間也只有他一人知道黑衣人的事情,真等黑衣人找來時他再發下毒誓,保證永不將黑衣人之事說出去,可能黑衣人看在他大哥的面子上會饒了他一命。
胡茬青年深吸一口氣,強行催動起體內混亂的源力,腳步有些踉蹌的向着丁廣原和金蓮藏身的牆角走去。
金蓮雙目受到強光刺激,淚流不止,到現在也沒有睜開,並不知房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知道之前出現過一個黑衣人,而且也不知道那個羅公子也被殺了。此時她還在慌張的揉着眼睛,更不知道胡茬青年提刀向自己走來,自己的命已經保不住了。
丁廣原雖然也在揉眼睛,但房間內的一切他都看在心中。
之前黑衣人如同風一般刮進房間時他就在揉眼睛,有些事情若是知道了,可能會帶來殺身之禍,從小跟着那麼一個主子,他很明白這個道理。
而他沒想到的是黑衣人沒有難爲他,更是沒想到竟然對胡茬青年也是不管不顧。丁廣原心中一直唸叨着胡茬青年放過自己,可他怕什麼卻偏偏要發生什麼。
此時他揉着眼睛,卻心思電轉的合計着怎麼辦。
羅羽死了,他倒是可以動用源力了,但必須一招便將胡茬青年斬殺,還要做出像是慌亂之中很意外的殺了胡茬青年,不然後續之事要很麻煩。
然而,就在胡茬青年剛踉蹌的走出幾步之時,樓下突然傳來了騷亂之聲,緊接着就是急切上樓的腳步聲,同時揚來了丁廣原並不陌生的怒吼之聲,“什麼人膽敢在醉春樓撒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