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羅宗腹地,羣山環抱中,五座雄奇瑰麗的山峰拔地而起,一峰居中略高,其餘四峰分佔東西南北,拱衛着中間峰頂接雲天的青羅主峰。
四座副峰之一,南面的那一座,離的遠了看過去,從峰頂到山腳,在午後的陽光裡雲山霧罩紫濛濛的一片,與青蔥巍峨雲氣繚繞的其他四峰相比,有着別樣的景緻。
離得近了,才發現遠觀時那滿山的紫色,竟是一片片婆娑竹影隨風款擺的紫竹林。
峰頂的一片紫竹林中,一個左手倒背在身後的紫袍中年男人,右手牽着一個長髮如瀑穿着青色拖地長裙的美豔少婦,正神態悠閒的走在竹香陣陣曲徑通幽的林間小路上。
攜手漫步的二人身前,有清幽幽的微風吹來,三五片竹葉飄落在他們的身後,落在了一路上的細碎光影中,二人時不時地眉目傳情淺笑低語,此情此景,真可謂神仙眷侶,羨煞旁人。
突然,紫袍中年男子渾身一顫猛的停下腳步,斜飛入鬢的兩道劍眉緊緊一皺!
“逍遙,你怎麼了?”跟着止步的美豔少婦心頭一驚急聲問道,自己的夫君早已是元嬰境的修爲,與之共結連理這數百年間,很少見他如此緊張失態!
慕容逍遙紅潤的臉上似有一抹紫氣閃過,面色雖然瞬間恢復正常,但聲音卻透着緊張,抓着妻子云水柔的玉手道:“水柔,紫衫遇到危險了!”
雲水柔瞬間變色,一把反握住了慕容逍遙堅定的大手,“逍遙你不要嚇我。”
慕容逍遙輕輕拍打着愛妻顫抖冰涼的玉手安慰道:“不要慌,事情還沒有那麼嚴重,你先聽我說。”
雲水柔眼圈發紅急切點頭。
慕容逍遙道:“就在方纔那一刻,紫衫激發了我留在‘心竹’裡面的那縷元神,我感應的到。”
“激發了那縷元神?”雲水柔頓時便不淡定了,“紫衫一定遇到了她所應付不了的危險,她現在怎麼樣了?我們該怎麼辦?不行,我現在就要到落天河附近找她!”
慕容逍遙一把拉住了六神無主轉身就走的雲水柔,儘管內心同樣緊張寶貝女兒,卻是沉住氣道:“說了讓你別慌,紫衫……”
“我怎能不慌!”雲水柔一把沒甩開慕容逍遙拉着她胳膊的手掌,漂亮的大眼睛一瞪急的跺腳咬牙,方纔還淑女多嬌的一個美少婦頓時變成了母老虎。
她掐着慕容逍遙的手背叫道:“我女兒有危險,我這做孃的怎能不急?慕容逍遙你給我放手……”
“……”慕容逍遙一陣頭疼,得,一急眼就直呼自己的全名,真是上輩子欠了她們娘倆的,當孃的什麼脾氣,做女兒的同樣什麼脾氣,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可就是這麼古靈精怪、時而甜如蜜時而辣如椒的母女倆,卻把自己吃的死死的,她們兩個願打,自己一個願挨,二打一啊,偏偏愛的不行。
“水柔……”慕容逍遙眼睛一瞪唬起了臉,發現這個使了幾百年的伎倆依然有效,能夠鎮住撒起潑的愛妻,小得意的同時也有着又愛又氣的哭笑不得,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他聲音一緩道:“紫衫固然遇到了危險,但無論人或獸,被我那一縷元神直接攻擊到的,築基境者死!結丹境者傷!非元嬰境者不可破!”
“紫衫遇到的不可能是元嬰境和結丹境的修者,頂多是和她自身修爲應付不了的築基境修者發生了爭鬥,所以激發了我的那縷元神之後,她現在應該無
事!”
聽着慕容逍遙霸氣外漏的言語,雲水柔想了想後神色一緩,明白了慕容逍遙的意思。
元嬰之威非比尋常,早已站在了北莽修仙界的頂峰。
而女扮男裝的寶貝女兒說是要和葛飛到徐水城散散心,只要不深入南疆碰上實力高深的魔獸,換作其他地方,即便和其他門派的修者起了爭執,也沒人能夠威脅到寶貝女兒的性命。
因爲元嬰境和結丹境的修者,一來不會閒的沒事四處溜達,即便是外出溜達,也都是去那些高層次的地域尋寶碰機緣,落天河地域除了深不可測的南疆,其他地方都是他們不會涉足的低級區域。
二來即便有元嬰境或是結丹境的修者,吃飽了撐的沒事做到落天河一帶玩上一玩,可這種修爲境界的修者,自有他們骨子裡的傲氣,沒人會對一個煉氣境頂峰的小姑娘動手,丟不起那個人。
至於築基境的修者?正如自己夫君慕容逍遙說的那樣,被他的一縷元神直接攻擊到必死無疑,所以說自己女兒現在應該無事。
然而話是這麼說,可終究母女連心,她突然踮起腳尖親了慕容逍遙一口,趁機抽出胳膊道:“可我還是不放心,我要親自去帶她回來!”
“你去?”慕容逍遙嘴角一抽,心說你這個做孃的溺愛的比我還厲害,丫頭能聽你的纔怪了,否則也不會每次丫頭翹家都是我去帶她回來。
可話還不能這麼說,真要是這麼說了那簡直是給自己找刺激,搖頭道:“落天河離此地九萬多裡,你結丹境的修爲哪怕是不眠不休,最少也要四天才能趕到,太過辛苦了,還是我去吧!”
“逍遙,你待我真好……”
雲水柔眼圈又紅了,既是感動又是自責道:“都怪我不好,紫衫原本被你禁足,是我耐不住她撒嬌耍潑,極力給你吹着枕邊風,若不然她便不會隨同葛飛離開師門了……”
“水柔,我不許你這麼說,對於咱們的女兒,我這個做父親的何嘗沒有溺愛過度?”
慕容逍遙嘆了口氣,握了握妻子的手慢慢鬆開,回身透過竹林望着南方,眉宇間頓時浮現出了一抹煞氣,“你且放寬心,此去南疆,敢動紫衫的人若是死了還則罷了,若還活着,我定然滅了他!”
說罷,慕容逍遙繡着金色雲紋的大袖一甩,丟下一句“等我們回來”後便要飛天而去,就在這時,竹林外傳來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腳步聲突然在林外停住,緊接着傳來了青年恭敬中透着急切的聲音:“峰主,您老人家在嗎?”
“馮陽?”浮空的慕容逍遙身形一閃“唰”的飄落於地,負手而立朝着林外朗聲喚道:“老夫在此,進來回話!”
馮陽恭敬應了一聲,步履匆匆進了竹林來到近前,給並肩而立的慕容逍遙和雲水柔先後見過了禮,語聲雖急卻咬字清楚道:“峰主,方纔接到宗主命人傳來的法諭,請您即刻前往青羅峰一行,說有要事相商!”
慕容逍遙沉聲問道:“來人有沒有說究竟何事?”
雲水柔看了眼青羅峰的方向,心裡有些不痛快,這法諭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耽擱了逍遙的行程,我寶貝女兒怎麼辦?
可她也知道沒有大事發生,一向老成持重的宗主李南天絕不會這麼急,更別說鄭重其事的發下法諭了。
馮陽回道:“弟子問過了傳達法諭的師兄,對方說就在盞茶的時間前,結丹境的勾長老重傷歸
來,正在青羅峰接受緊急救治,其它的一概不知!”
“勾越?”慕容逍遙眼睛一眯,揮手命馮陽退出林外等候,等對方出了竹林,他看着明眸望來的雲水柔歉意道:“水柔,落天河一行,爲夫怕是去不成了。”
“我明白的。”雲水柔點頭。
勾越隨同元嬰境的朝陽峰峰主,帶着七成的內門弟子一直駐守在極北之地的封妖嶺,如今重傷歸來還需要緊急救治,說明封妖嶺絕對發生了重大的變故,否則結丹境修爲的勾越焉能重傷到這個地步?
事有輕重緩急,門派有事絕不能等閒視之,這是每一個青羅弟子都會做到的,不管身份高低,不只是青羅宗,其它四大仙門的弟子也都如此,這便是仙門白紙般培養弟子的目的!
然而寶貝女兒也不能置之不理,雲水柔看着滿臉歉意的慕容逍遙,柔聲道:“你放心去議事吧,我去落天河尋找紫衫帶她回來!”
慕容逍遙無奈點頭,爲她理了理飄擋在鼻子尖前的幾絲秀髮,柔聲叮囑道:“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雲水柔咬着嘴脣點頭,忽然調皮一笑:“都幾百年的老夫老妻了,還這麼肉麻,當人家還是小姑娘嗎?”
慕容逍遙目露回憶之色,捧着她的嫩臉笑道:“便是上千年,你在我慕容逍遙的眼裡,也還是初見時那個搗蛋調皮的小姑娘。”說罷,輕輕在她額頭一吻,慕容逍遙霍然轉身一步踏出浮空而起……
站在竹林外的馮陽猛擡頭,就見微風中起伏搖曳的紫竹林頂部,一身紫袍迎風飄擺的慕容逍遙虛空漫步,朝着青羅峰的方向走去!
他上一步邁出還在竹林上方,下一步邁出就到了紫竹峰外的懸崖上空,再一步邁出已然置身於雲霧飄渺的遠處……
他一步一步的走,看似閒庭信步,可呼吸之間,便已凌空遠去不見了蹤影,只在腳起腳落曾經停留過的高空裡,留下了一個個相繼消失的紫衣殘影。
“元嬰境……縮地成寸……凌空虛渡……”
望着那紫衣不再的雲霧深處,馮陽緊攥着拳頭,失神間語聲喃喃,一語道破了傳聞中元嬰境修者的兩種手段,這還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親眼目睹,怎一個羨慕了得!
“馮陽,想不想有朝一日也能達到如此境界?”雲水柔走到近前停下腳步,淡淡問道。
“當然……不不不,我怎敢奢望……”馮陽脫口而出了心裡話,一驚後慌忙搖頭。
哪個底層的修仙者不盼着達到如此境界,可這話一旦說出來,便有可能給人輕浮不穩重的感覺,自覺失言的他深怕給這位紫竹峰的女主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有志氣很好,遮掩個什麼勁?”
雲水柔淡然道:“我告訴你一件事,慕容峰主閒聊時曾與我說過,說你調入紫竹峰一年多的時間裡,做事勤懇,爲人厚道,悟性也是不錯,他有意收你做個記名弟子。”
“啊?”馮陽一下子激動了,下一刻趕忙垂下盯着雲水柔的炙熱目光,記名弟子?嘿,這餡餅來的太大了,前途無量啊,可得好好表現了……
雲水柔點到爲止,交代起了另一件事:“我馬上要外出,紫竹峰後山靈藥園裡的那些天材地寶,交由你來照料,那些都是峰主和我的寶貝,你要小心行事。”
“是是是……”
……
就在雲水柔出山尋女的同一時間,位於深山秀谷的劍符門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