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高雲淡。
秋意正濃。
姜姑娘像往常一樣。
散開頭髮。
用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
蓋住了整個腦袋，同時也擋住了塞著耳機的耳廓。
看似是在聽課。
實則是在聽著廣播裡的早間新聞。
【據南方都市報道，此次傳染病的主要傳播途徑有飛沫傳播，密切接觸傳播，簡潔接觸傳播等等……】
…
【摩洛哥首都拉巴特以南170公里處的西迪穆薩監獄發生大火，共造成49名囚犯死亡，34人受傷……】
…
【國家環保總局印發（城市集中式飲用水源地水質檢測）……】
…
正聽的入神。
姜姑娘忽然發現一隻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擡頭一看。
是坐在前面的小媳婦。
正堵著嘴，有些氣呼呼的看著自己。
見狀。
姜姑娘取下了一隻耳機。
茫然的問了一句。
“怎麼了？雯雯。”
眼見如此。
齊小雯一臉不開心。
“我說怎麼叫你兩聲你都沒聽見。”
“哼哼。”
兩聲嘟囔後，她直言道：
“下課啦。”
“陪我去上個廁所。”
…
“哦哦。”
“行。”
面對這種過分的邀請。
姜姑娘想都沒想的就把耳機取了下來。
連著隨身聽一起，塞進了抽屜。
但就在姜姑娘和小媳婦嘻嘻笑笑回來的時候。
剛進門，就見到了袁大將軍坐在自己的桌子上。
周圍圍了一圈的同學。
看起來像是在聽說書一樣。
“什麼情況？”
姜姑娘順手扯過來一隻無辜小夥，問出了聲。
可不等小夥子解釋。
就聽到袁璐大手一拍。
“我跟你們講。”
“據我在南方的叔叔說。”
“只要得了那個病的。”
“基本上都沒救了。”
“發熱，肌肉疼痛什麼的。”
“只要有了這些症狀，基本最後不外乎都是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
什麼玩意？
姜姑娘在聽到這個話術的第一時間。
差點以爲是埃博拉登陸我國了。
後來一聽其他人的描述才知道。
說那個呼吸道傳染病呢。
好傢伙。
要是放在後世。
高低得讓袁大將軍進去待幾天，好好反思一下言行。
然而。
姜姑娘剛想做點解釋。
其他的聲音也跟著出現了。
“我聽說還有咳嗽。”
“就是那種喉嚨裡跟住著蟲子一樣。”
“忍不住的就想咳嗽。”
…
“真的假的？”
“我這幾天也有要咳嗽的感覺？”
“我會不會也…？”
這話說的一時間，班上好多人的臉色都變了。
講真。
也就是現在這個年代。
網絡消息不夠發達。
一切訊息都是依靠道聽途說的年代。
隨便來點傳聞，再加點繪聲繪色的描述方式。
就能讓很多人都產生代入。
然後聯想。
這不。
某位坐在位置上的葉小妞，此刻就一臉刷白的捂著嘴。
見狀。
姜姑娘挑了挑眉頭。
把臉湊了過去。
“你是不是咳嗽了？”
果不其然。
葉小妞的臉色再次變了變。
倔著臉。
“我，我沒有！”
“是麼？”
姜姑娘一臉玩味。
“那我早上起牀好像聽到誰咳嗽來著？”
“是你麼？”
…
“我沒有！”
眼見葉小妞在說這話的時候。
臉色都漲得有點紅。
姜姑娘頓時就樂了。
但剛要再調侃點什麼時。
老郭捧著個教案，從教室外面走到了講臺上。
然後雙手撐在桌上。
與此同時。
上課鈴就這麼響了起來。
“上課！”
“起立！”
“老師好！”
…
等著一羣人稀稀疏疏的坐了下來。
葉小妞這才反應過來什麼，冷冷的瞪了姜姑娘一眼。
“姜妖精我告訴你。”
“我只是有點輕微受涼的咳嗽。”
“你要是出去給我造謠。”
“你就死定了！”
聽著這個不疼不癢的威脅。
姜姑娘樂呵呵的笑了笑。
可就在這時。
教室裡突然出現了一陣電流聲。
隨即。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集中在了前門門口上方的那個廣播上。
“緊急通知。”
“所有老師現在立刻來師政樓的一樓會議室。”
“重複一遍。”
“所有老師現在立刻來師政樓一樓的大會議室。”
？？？
什麼情況？
剎那間。
整個教室的人都懵了。
包括臺上準備上課的郭明。
但考慮到恐怕有事情發生。
郭明還是丟下一句。
“先上自習。”
然後就夾著教案，迅速離開了教室。
這邊的教室裡。
等老郭一走。
‘譁’的一聲。
整個教室都熱鬧了起來。
一個個都在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喂喂喂，會不會是上頭領導突擊檢查？”
“怎麼可能！伱見過哪次檢查要把所有老師叫過去的？”
…
“是不是學校要破產了？”
“鬧呢啊！公辦的學校怎麼會破產的說法？”
眼看一個個議論紛紛。
走廊外也傳來的不小的其他班的聲音。
只有姜姑娘自己。
一聲不吭的把手機拿了出來。
開機。
隨即。
數條的短信就發了過來。
【姜寧，你推測的對了。】
【一個小時前，在寧州車站發現一例疑似病例。考慮到是在車站發現，所以現在省大院下達了臨江所有城市全部戒嚴覈查的指令。】
果然。
還是開始了。
其實剛剛姜姑娘在聽到學校廣播緊急廣播時的第一反應也是這個。
畢竟以目前的情況。
突然事件也就只有這個了。
只是…
姜姑娘正思索著。
第二條短信又來了。
打開一看。
【姜寧，封控開始了，後面的就按照計劃行事吧。】
【對了，我女兒就暫時交給你了。】
【幫我好好照看一下。】
【她現在年紀也不小了，該學會面對一些事情了。】
講真。
這老葉還真是奇怪。
每每都想把閨女交到她手上。
雖說她知道老葉的想法是讓她教導一下。
可這感覺總是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想到這。
姜姑娘忍不住瞥了眼身旁那個正和其他同學聊得正嗨的葉小妞。
這腰。
這腿。
嗯。
老葉。
希望你別後悔。
這時。
第三條信息來了。
【親愛的，戒嚴開始了，等情況放緩一下，你的想法我會幫你搞定的，放心吧。】
這話說的。
說實話。
姜姑娘還挺感動的。
原本當初，她和許娘們通電話的時候，僅僅只是提到了某個想法。
沒想到。
對方還真就把她的隨口一出去用心做了。
而且。
聽她的口氣。
就跟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
但姜姑娘知道。
在這傳染疾病上面。
沒有小事。
所以…
哎。
忽然感覺對她有點虧欠感了怎麼辦。
算了算了。
以後再想辦法彌補吧。
姜姑娘知道現在不是思考這個事情的時候。
再次拿起手機，對著王秘書等人開始做起了安排。
好一會。
眼看事情安排的差不多時。
老郭回來了。
同時還面色凝重的帶來了一條讓全班都炸鍋的消息。
“從即日開始。”
“無論是走讀還是住宿，無論工作日還是放假，所有學生都不允許離開學校。”
“如果急事，必須和老師做申報。”
“另外。”
“所有人，凡是出現咳嗽，發燒等感冒類似的症狀時，必須要和老師彙報！”
——————
說實話。
封校是大事。
哪怕有著老郭在前面的再三安撫。
依舊在班上造成了不小的動盪。
譁然。
爭論不休。
還有不停向老郭提問的。
問什麼封校的時間。
和家裡人聯繫什麼之類的。
好一會。
等老郭把具體細節都說清楚以後。
在座的學生們，終究還是意識到了封校是個事實。
絕大多數的人臉上都出現了茫然無措。
但還是有一些膽小的學生。
躲著偷偷的掉小珍珠。
這裡就特指姜姑娘的舍友小麥。
從確定封校的事情是真的以後。
整個人就趴在桌上低聲哽咽了起來。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有人欺負了她。
搞的姜姑娘等人一陣關心。
結果知道是因爲害怕再也回不了家。
真是讓姜姑娘無話可說…
還有葉小妞。
在知道封校以後。
直接就從包裡拿出了一個新手機，也不管老郭還在前面。
徑直的從教室走了出去。
然後。
不一會兒。
就一臉喪氣加茫然的回到了位置上。
不用說。
被老葉給拒絕了。相對而言。
小媳婦的情緒就穩定的多了。
除了借姜姑娘的手機，偷偷跑出去打了一個電話之後。
就忙著在班上各種安慰其他同學。
然後整個一節課。
都是在這樣的慌亂的情況中渡過的。
眼看即將下課。
臺上的老郭才終於回答好了所有學生問題。
隨即。
“今天上午的第五節課先不上了。”
“你們下課去聯繫家裡人，說明情況。”
“其他的。”
“等學校通知。”
說完。
在班級的一陣沉默中。
老郭對著姜姑娘點了點頭。
“姜寧。”
“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
兩分鐘後。
姜姑娘跟著老郭來到了高三年級組的辦公室。
然後。
她就看到老郭從抽屜裡，把那些收繳上來的電子產品一起拿了出來。
“封校的時間可能不短。”
“等下你把宿舍收的這些東西一起發回去吧。”
這…
姜姑娘大概能懂老郭的意思。
安撫學生情緒是吧。
也不失是一種方法。
她瞥了眼其中那隻自己之前被收繳的手機。
別了彆嘴。
“行。”
“交給我吧。”
………
中午。
梧桐樹下。
看著羅珊珊站在一旁，抱著電話‘嗯嗯嗯’的不知道在說著什麼。
姜姑娘小小的嘆了口氣。
“明天都週六了。”
“你說這封校就不能等著週日再封麼。”
“好好的一天假期就這樣沒了。”
然而。
她的這個話並沒有引起姐妹團的人迴應。
一個個要麼發呆，要麼愁眉苦臉。
一看就是在擔憂著這次傳染病的事情。
果不其然。
孫倩作爲團體中的情報中心。
直接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你們說。”
“我們江州是不是已經有了？”
…
“沒有。”
姜姑娘很直白的回了一句。
而且別說江州了。
據她瞭解的情況。
目前整個臨江，除了寧州車站發現的那個，以及通行的一個。
其他是一個都沒有。
然而。
朱慧卻無視了姜姑娘的篤定迴應，一臉憂慮道：
“應該沒有吧。”
“畢竟…”
…
“可我聽我媽說。”
“她們廠裡還多人都被帶去體檢了。”
“甚至還抓了好幾個去隔離室的。”
“聽說要關好幾天呢。”
面對著孫倩的危言聳聽，姜姑娘直接擺了擺手。
“沒那麼誇張。”
“哪怕就是真的有症狀，也只是隔離兩三天而已。”
“沒問題就能直接出來了。”
…
“可要是有問題呢”
齊小雯的一句話，頓時就堵住了姜姑娘的嘴巴。
而且還吸引了另外幾個人的憂慮目光。
眼見如此。
姜姑娘有點沒轍了。
但她隨即就意識到。
眼下最大的問題似乎並不是傳染病的問題。
而是普通民衆對這個疾病的認知。
一個個擔驚受怕的。
很容易就會被人給誤導。
從而造成不必要的損失和麻煩。
然而。
姜姑娘擔憂的並無道理。
因爲就在下午的時候。
她從老孃那邊，聽到了一則捕風捉影的傳言。
………
“你說什麼？”
“喝醋能抵抗呼吸道傳染病？”
“你聽誰說的？”
…
“人家都這麼說啊。”
電話裡，老孃的聲音有些沙啞，而且背景有點吵鬧。
聽起來不像是在店裡或者在家的樣子。
所以姜姑娘就忍不住的問了一句。
“媽媽，你在什麼地方呢。”
“怎麼這麼吵。”
…
“我在福樂超市呢。”
“哎別擠我！”
說著。
電話那頭的老孃似乎很生氣。
丟下一句。
“好了先這樣吧。”
“媽這裡還有事情要忙。”
“你在學校裡注意點身體，別感冒了。”
說完就把電話一掛。
完全不給姜姑娘這邊說話的機會。
再結合著老孃剛剛的話中信息。
福樂超市？
買醋？
姜姑娘似乎嗅到了某種不一樣的味道。
如果真的如她想的那樣的話。
呵呵呵…
——————
與此同時。
福樂超市對面的辦公樓樓上。
看著樓前車水馬龍，繁忙的景象。
聽著身後秘書對一個上午銷售情況的彙報。
徐凱嘴角的笑容，就有點止不住的往上勾。
特別是當他聽到。
半天的銷售幾近能媲美過去一週的銷售時。
心中喜悅就再也按耐不住。
低沉的說了一句。
“好。”
“很好。”
可秘書接著說的事情。
卻讓他的眉頭有點皺了皺。
“倉庫裡的庫存。”
“只夠一個禮拜了？”
“我怎麼記得昨天不是纔剛到了一批價值五十萬的商品？”
…
“徐總。”
“就是算上那批貨。”
“纔夠一個禮拜。”
“要是沒有，估計只有夠三天…”
聽到這話。
徐凱頭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做幸福的煩惱。
低笑著搖了搖頭。
然後低著秘書擺了擺手。
“行了。”
“我知道了。”
“你去忙你的吧。”
一會後。
等著秘書從辦公室裡離開。
徐凱的目光就赫然放在了沙發上。
那個一直靜坐的女孩身上。
“莎莎。”
“你也聽到了。”
“僅僅今天半天，福樂就賣掉了過去一週的東西。”
…
“嗯。”
“很厲害。”
說著。
段莎莎的語氣忽然頓了頓。
輕問了一句。
“可是徐凱哥。”
“大院上午就發來了閉店通知書。”
“你打算什麼時候執行？”
…
“閉店？”
聽到這個詞。
徐凱輕笑了一聲。
回過身子。
“我一個碩大的超市。”
“閉店一天就有好幾萬的損失。”
“誰來賠？”
…
“可這是大院的強制要求…”
“萬一到時候真的實施起來。”
“他們是不會在意你的情況的。”
段莎莎說的是實話。
的確。
大院如果強制執行的話。
那就是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的。
這點徐凱知道。
但他就是打著閉店通知書上的空檔。
先做幾天的生意。
然後…
“不讓顧客進店？”
“要什麼在門口等，讓超市員工給送出來？”
“徐凱哥，你這方法…”
聽著徐凱的言語。
段莎莎一陣無言。
的確。
大院通知的是閉店。
就是把大門關上，不允許開業做生意。
可大院沒有強調，店裡不允許有自己的員工在。
也沒有表明不允許在店外做生意。
鑽字眼的話。
沒問題。
但段莎莎還是從本能上覺得。
這種鑽政策漏洞的形式，不太好。
而且他還讓人散播那樣的謠言。
縱然目前的銷售空前好。
縱使散播的方式很穩妥。
但是…
“莎莎。”
“潤州那邊也封控了吧？”
聽著疑問。
段莎莎應了一句。
“嗯。”
“上午第一時間，我父親就給了我電話。”
“讓我注意身體。”
“他聽他南方的戰友描述了這次的傳染病具體情況。”
“很危險…”
然而。
徐凱沒心思聽段莎莎對於這次呼吸道傳染病的敘述。
“哦”了一聲後。
就把話題轉到了另一個上面。
“莎莎。”
“有辦法能讓段叔再送一批貨來麼？”
“我可以先交定金。”
面對著徐凱的詢問。
段莎莎愣了愣。
大大的眼睛裡，出現了些許的茫然。
但也就一瞬的時間。
緊接著。
她就微微低下了頭。
“不知道。”
“但如果徐凱哥需要的話，我可以去嘗試聯繫一下。”
一聽這話。
徐凱頓時興奮的滿臉紅光。
然而。
還沒等他說點什麼感謝的話。
從段莎莎的口中，就說出了一句讓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的話。
“所以凱哥哥。”
“我是不是比她還要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