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寺中,盡是破敗的牆壁,不少石壁上都產生了裂縫,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彷彿下一刻就會倒塌,徹底被破壞。然而,此處卻顯得十分乾淨,任何角落都沒有類似蛛網和灰塵的事物存在,似乎每天都有人打掃,一直保持着整潔。
灰綠色的牆壁中,一道看似已腐朽的木門安靜立着,微微打開一個小縫隙。敖凡推門而入,走進了一處大院中,四顧看去。
四周栽種着不少樹木,卻彷彿已被風化了般,即使是在夏日亦是陰沉沉的樣子。不少落葉灑滿大地,四處可見。但因爲寺廟之內有人的打掃,此地的落葉較之門外要少了許多。
這是一個安靜的院子,敖凡耳中僅有陣陣路過高空的鳥鳴聲傳來。他繼續向前,連續走過許多門殿與院落,所見卻均是一致。
相對於華天寺的喧鬧,此處顯得清冷了許多。至少在目前,敖凡沒有看到一個人。他徑直前行,走過一處又一處殿堂。不想此地冷清,範圍卻是不小,估計至少有華天寺的一半大小。
正走着,敖凡突然頓住,微微一嗅下,驚訝地發現有一股燒烤的香味從一間殿堂內傳出,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佛廟竟會有燒烤出現?
敖凡頗爲愕然,他雖然對佛門一脈瞭解不多,卻也知道這類門派中是禁止肉食的,平日只是吃素纔對。普天寺雖小,但也沒可能會不顧一脈的規矩而公然在寺廟中燒烤吧?
這是一間十分乾淨的殿堂,在外面看去,可以看見一尊大佛建在殿堂內,十分清晰,一目瞭然,呈現暗金的色澤,頗俱威懾。佛像兩邊則有兩處小門,通向內院。
然而,在佛像的下面,一名鞠着背的光頭和尚,此刻卻是架着一堆火,肆意地燒考一隻兔子。從香味上來判斷,這隻兔子差不多快要熟了,表面金黃的色澤上因火焰溫燒而滋滋作響,滴下點點熱油。
這一刻,敖凡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同時覺得那位和尚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仿若在何處見過一般。
正在此時,一聲威嚴的聲音從殿堂內傳了出來,喝道:“師弟!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在寺廟中燒考,你怎麼還是這樣?甚至還在佛像下動手燒考,是不是未將我的話放在眼裡?”
“不敢,不敢!”猥瑣的聲音響起,身穿紫色袈裟正烤着兔肉的和尚說道:“師兄在我眼裡有若再生父母,我又哪敢無視師兄呢?只是這酒肉一上癮,就難以收回啊。”
一聽到此人的聲音,敖凡頓時面色古怪,已知道了那燒考的和尚是誰。對此人,他心裡已是相當清楚。一個猥瑣的詞語,絕對道不盡對方的無恥;一句不要臉的話語,說出來只會讓此人感覺是被誇獎。
“我也知道你的酒肉是戒不掉的,時至今日,我也沒有讓你去戒的打算了。”那道充滿威嚴的聲音繼續說道,一個人影從殿堂內出現,來到了酒肉和尚的身邊。
此人身披最正宗的袈裟,雖已顯得頗舊,卻一塵不染。他毫無意外光着腦袋,長臉上極爲肅穆,一對眉毛幾乎接觸到一起,完全是一字眉。他的下巴,一撮長長的鬍子長在那裡,黑白相交,長至胸上。
他出現後,先是對着佛像拜上一拜,隨即對酒肉和尚道:“但是,我不是和你說過好多遍了嗎?即使你想要吃肉食,你也可以去寺廟外偷偷燒烤,爲何一定要讓我看到?”
酒肉和尚嘿嘿一笑,道:“其實我之所以如此,還不是因爲無法忍受一分一秒,所以乾脆在這裡就開始燒烤,這也是無奈之舉。”
“胡扯!”一臉正色的和尚吹鬍子瞪眼,道:“你哪會連那幾息時間都無法忍耐,你分明是故意要在此處燒烤,用的是什麼心你自己知道。”
酒肉和尚烤好了兔肉,拿起美滋滋地吃了一口,而後道:“好吧,我實話實說。我感覺佛門禁止肉食這一點很不好,讓許多人都失去了美食的樂趣,清茶淡飯哪有山珍海味來得好吃。所以,我坐於佛像下燒烤,是希望喚醒我佛的真性,讓我佛贊同我們肉食。”
道道頗有條理的話語講出來,似乎說的極對。但既然身爲師兄,且相住了許久,一字眉和尚又怎麼會不知道酒肉和尚所說的話語真假呢?
一字眉和尚白了酒肉和尚幾眼,無奈地道:“哼,你到底是何居心,這麼多年下來我早已瞭解。你無非是想誆騙我吃肉食,好能滿足你內心的成就感,真是無聊。但我告訴你,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酒肉和尚笑了笑,絲毫沒有齷齪想法被揭穿的難爲情,道:“師兄,我佛說過,一切皆有可能啊!”
“但這件是絕無可能!你騙到了清清,還想要騙我麼?”一字眉和尚氣得鬍鬚亂抖,嚴厲喝道:“也怪我在十年前未將清清看牢,竟讓你這傢伙趁虛而入,害得清清喜歡上肉食,想改也改不了。”
“這是好事啊。”酒肉和尚一副欠揍的樣子對一字眉和尚說道。
“你!”一字眉和尚大氣。
“你們怎麼又吵起來了?”一道彷彿夢中才會出現的聲音響起,清清猶如畫中出現的人兒,從內院走出,來到殿堂中,巧笑嫣然道:“空禪大師,不要生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空聖大師的脾氣。還有空聖大師,你也少惹空禪大師生氣了。”
“原來是清清來了。”一字眉的空禪大師嚴肅的面龐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笑容。
“清清,過來。”酒肉和尚眼睛一亮,拿起另一隻烤兔肉說道:“你聖爺爺可比你禪爺爺好,給你也烤了一隻。”
“你!”空禪大師眼睛一瞪,酒肉和尚則是滿臉笑容。
清清接過烤兔肉,隨即眼光流轉,看到了外院中站立的敖凡,立即喜道:“敖凡,原來你過來了。”
敖凡笑着點點頭,緩緩走向殿堂。
酒肉和尚大口吃着烤兔肉,同時手中多了一件紫色酒葫蘆,喝着其中的酒水,邊吃邊喝道:“其實這個傢伙一出現,我們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這傢伙爲什麼不進來,反而站在外面看我們說話。莫非,莫非……”
酒肉和尚瞪大眼睛,喃喃自語道:“莫非這個傢伙當真有那樣的嗜好,只是那夜爲了讓我安心而撒謊,在不經意間卻是流傳了出來。此人心機深沉,清白難守啊。”
敖凡剛走進殿堂,聽到這句話身子一斜,差點直接倒在地上,頭上黑線直冒。清清笑得前仰後翻,清脆的聲音傳出很遠。即便是空禪大師,也是目瞪口呆,遲疑的目光在敖凡和酒肉和尚的身上流轉,讓敖凡臉色更沉,清清亦是笑得更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