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是在攻城方準備了三天之後才真正爆發的。
前面說過,其實混沌信徒在修建工事和戰爭工具的時候,擁有相當不錯的能力。這一次,他們不再頂着幾乎沒什麼用的盾牌前進了。利用鮮血要塞中現有的工具和材料(還有從城外蒐集到的材料),他們製造出攻城用的各種裝備。
士兵們頂着小型遮盾車向前緩緩推進。如之前一樣,城頭的投石車丟出了漫天的飛石。只不過這些石頭雖然每一個都擁有敲碎人類身體的力量,但是卻對付不了遮盾。這種小遮盾車的造型類似於一面傘,只不過下端是粗大的支柱,撐在一輛簡易車子上。石頭掉下來,只能讓遮盾整體搖晃一下,卻不能對它及躲在它下面的人產生什麼殺傷。
兩波投石之後,守軍迅速意識到這種程度的攻擊完全不破防。於是他們放棄了投擲大量碎石的打算,轉而投擲巨石:那種每一塊都有磨盤大小的石頭。這種石頭的力量遠遠超出了小型遮盾的強度。一旦被命中,那麼意味着一面遮盾立刻變成碎片,至少也是缺上一大塊了。
但是很可惜,一個投石車能夠裝上一大筐較小的石頭。所以只需要十餘臺投石車,就能夠產生“漫天飛石”的效果,對於敵人的密集隊伍產生極大的殺傷。畢竟哪怕石頭不大,也不是人類的盾牌能夠抵擋的。但是爲了對付遮盾,現在卻只能裝一塊大石頭。一次丟出來的只有二十來塊巨石罷了。
而且就連這二十來塊巨石,也不一定能命中,就算命中,也不一定能摧毀遮盾。
這樣一來,它們造成的傷害就成了可接受範圍的事情了。
腳踩魔盤的巫師成爲了突襲者。沒有漫天的石頭,投石車想要命中飛行的巫師就變成了很困難的事情。只是一個小小的空隙,四五名巫師就乘機闖到了投石車陣地之上。在守軍來得及做出反應之前,迅速的用魔法放了一把火。
這一下子,投石車的火力足足減少了一半有餘。
接下去就是一場經典的攻城戰——就如同教科書上所描述的一般。由於周圍地形的限制,所以攻城方只能用長梯、鉤索、長繩之類器械攻城,並且讓魔法師提供火力支援。戰鬥緊張而激烈,城頭城下一片喊殺之聲。
艾修魯法特站在後方,看着前方的戰鬥。星刻也許很擅長格鬥,但是對於指揮明顯是個新手。經驗不足,缺少調度能力,所以一開始就被艾修魯法特打了個措手不及,摧毀了超過一半的投石車。剩下的一半也因爲遮盾車的緣故而殺傷力極大減弱。原先安放在城頭的弩炮現在已經已經沒幾臺完好的了——那些巫師學徒的第一目標就是這些防守利器。
倒是城牆上的澆油口相當麻煩——守軍時不時的倒下滾燙的熱油,烹煮下面的進攻者。雖然艾修魯法特沒有推來破城錘,但是這種防禦工事還是起了很大的殺傷作用。因爲熱油是無視一切盔甲的。
但是整體來說,戰鬥主要部分是一場發生在長梯頂端的血腥廝殺。一個一個的攻擊者爬上城頭,然後一個一個的被砍下來。每個人都知道,這種近戰廝殺對於攻城方是很不利的,因爲這意味着他們中一個人登上城頭就要被衆多敵人圍攻。事實上也是這樣,只有極少數的勇士才能在城頭堅持比較長的一段時間——饒是如此,最終的後果也沒有什麼不同。
守軍的傷亡不明,但是攻城方的傷亡卻是實實在在的。那邊投石車始終不曾過,雖然殺傷力不強,卻也穩定的增加傷亡。而城頭的廝殺更爲慘烈,不是很大的一段時間,艾修魯法特就看到一座長梯下面的屍首已經堆成了一個小山。而梯子本身也在激戰中被一把巨斧斬斷。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那個斬斷了斧頭的守軍戰士被一發火球命中,慘嚎着從城頭墜落,加入到那座足有兩人高的“小山”裡面。
“我們的士兵在被屠殺!”甘德從側面來到艾修魯法特身邊,聲音之中充滿了憤怒。“每殺他們一個我們就得死五個!”
“但是我們的數量比他們多十倍!”艾修魯法特冷冷的回答。和過去比起來,混沌領主的眼神更加冰冷無情。他向四周看了看,發現了弗林特正在朝着這邊過來。
“弗林特,你負責的地道那邊呢?”
“不行,毫無進展。”弗林特的聲音輕而且顯得心虛,很明顯他這邊進度很不妙。“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這地下……淺淺一層之後就是岩石了。根本沒辦法挖!”
“岩石?那這個城堡是建立在岩石上的?”艾修魯法特略微有些吃驚,忍不住用手指了指中心城堡中那些高聳入雲的高塔。這些高塔已經被利用起來,守軍不時的從上面丟下石頭。由於高度的問題,別看石頭小,但是殺傷力卻很強——若無遮盾的掩護,人被砸到那時不死也重傷。“那那些高塔是怎麼回事?”
高塔必須有堅實的地基——這是任何一個人都知道的淺顯的道理。石頭地面意味着你根本沒辦法挖什麼深地基。
“我不知道,大人。”弗林特看起來垂頭喪氣。“只能說這是神蹟了。”
“我知道了,算了,反正我也沒打算依靠地道破城。”艾修魯法特回答道。他繼續看着城牆上的戰鬥。由於不停的有人被砍殺,所以現在圍繞着城牆根部,已經堆積了數量可觀的屍體了。
“大人,我們兵力雖然有優勢,”另外一邊,甘德依然不甘心。“但是這樣的戰鬥對我方士氣損害很大。沒人能承受這樣的傷亡。”他補充道。“現在士兵們的士氣雖然還很高昂,但是我可以保證,這樣的戰鬥如果持續三天,恐怕我軍就連接近城牆的勇氣都沒有了。”
“我知道。”艾修魯法特說道。“所以我會讓士兵們知道,他們後退要比前進需要更多的勇氣。”
“只要您以後還想要率領這支軍隊,只要您不希望它就這樣瓦解,您就不能做這種短視的事情。”
“你還是不懂,”艾修魯法特嘆了口氣。說起來,甘德雖然有着豐富的戰場經驗,但是直到現在還是一個掠奪者確實是有原因的。他真的不合適當一個混沌信徒——如果他到南方去,至少當一個邊區指揮官是綽綽有餘的。
如果換一個混沌領主,絕對不會把甘德這種人放到混沌軍團的最高層來。哪怕真的放進來了,也絕不會去聽這種對混沌而言無比荒謬的建議。
“這場戰鬥持續不了多久。”艾修魯法特說道。“甘德,你應該明白……這不是真正的戰鬥。”
“真正的戰鬥是……”甘德有些疑惑的看着對方。
“你注意到城牆上的防禦嗎?”艾修魯法特問。表面上看起來,戰鬥十分激烈,非常符合恐虐信徒的口味。特別是由於城牆上戰鬥的開展,使得很多魔法攻擊不得不停下來以免誤傷友軍。前面說過,鮮血要塞有某種神秘力量干涉,使得魔法威力大減。這種干涉不僅影響到了破壞性的殺傷法術,還影響到那些加持法術。所以攻城一方几乎沒有什麼有效的增益,就算有,持續時間也大大減少了。
站在一個客觀角度,能夠很容易的觀察到這樣一個事實:儘管攻城方兵力大大超過對方,但是受到各種條件影響(最重要的是城牆),使得實際戰鬥中是敵衆我寡。很多了不起的勇士都在敵人的圍攻之下隕落了。戰鬥的優勢一方是守軍而非攻城方。
“上一次我就注意到了。”艾修魯法特說道。“敵人看上去氣勢十足,但事實上……他們沒有將兵力分爲幾股,輪流替換以減少疲勞。”
“大人,我保證,雖然敵人數量不多,但是城牆上並非敵人的全軍。他們還有充足的預備隊!”
“我知道。”艾修魯法特說道。“我想,敵人的打算是讓軍隊能夠盡情的享受殺戮和戰鬥。一直到他們因爲疲憊而失去戰鬥力的時候,纔會被替換下來。”
甘德點點頭。看樣子就是這樣,因爲已經戰鬥了相當長的時間,但是城頭卻絲毫看不到大規模軍隊調度的跡象。此外,這種做法也符合恐虐信徒的脾胃。
“這麼做的話,就會產生一個空隙。”艾修魯法特說道。“疲勞的積累是不可避免的。會有這麼一個時候……士兵的戰鬥力因爲疲勞的積累而下降,但是他們自己卻依然陷入嗜血的狂熱而拒絕被替換……”
兵書上對於守城有着明確記載,在充足兵力的情況下,正確的守城策略是在士兵疲憊之前就替換掉,以維持戰鬥力。但是明顯,星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有些事情太想當然了,或許她並未意識到一個事情,那就是再狂熱的鬥志也無法代替充沛的體力。
讓一個人突然擁有強大的力量,那是可行的,至少絕大部分混沌信徒的提升都是短時間內完成的。但是如果讓一個人突然擁有軍事方面的才華——假如真的有這種事情,那麼混沌不早就征服全世界——至少也是全人類——了嗎?
“我懂了,現在一切都是消耗戰,關鍵是……時機未到嗎?”
“還早。”艾修魯法特看着城頭上的戰鬥。他的視力遠超凡人,所以能夠看到城頭上敵軍精力充沛,充滿了激昂的鬥志。這對於恐虐的信徒而言是很常見的。
“我不想拖延太長時間。”艾修魯法特說道。“機會只有一次,在敵人意識到這一點並予以更正之前……發動決定性的一次攻勢!”
他笑了一下,看着甘德。“我會親自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