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崢回到房間,才發現歐星灼和吳數也來了。
此時史洋只趴在牀上,把自己捂被子裡,也不說話,但身體似乎在抽抽。
李崢不禁大喜:“你這個逼,不會在哭吧???”
史洋不說話,吳數卻先罵人了。
“怎麼自己去了,不叫我們?我這個Queen就是個吉祥物對吧?”
歐星灼翹着二郎腿坐在書桌前,擡了擡眼鏡說道:“好歹我也是咱們幾個人裡年齡最大的,身爲大哥,有感覺到被冒犯。”
“人多隻會惹老師更生氣。”李崢走到史洋牀邊,拿起本書狠狠砸了他屁股一下,“好了,豬仔仔也扮了,大事情也搞了,咱們能不能好好複習了?”
史洋扭了扭,滾到了一旁,終是從被窩裡發音了:“老子沒哭……老子只是氣,感覺自己好傻嗶……”
“那還不快複習,拿不到名次就真傻嗶了。”
“知道了……你先出去……我洗個澡穩穩……”
“你洗你的,我出去做什麼?”
“好啦好啦。”吳數笑呵呵起身道,“就是要我走麼,我還不想被污了眼呢。有人想去我房間下象棋麼?就我一個人住。”
“我去。”李崢立刻拿起了英文大冊子,“不會象棋,我去學習。”
歐星灼立刻就慌了:“那我……我也去,我會象棋。”
“史寶兒?”吳數轉望向縮成一坨的史洋,“要不要去Queen的房間參觀啊?”
“All Hail!”史洋哪能忍這個,這便丟下被子一躍而起,“身爲騎士大隊長,我必須去啊。”
然而他並不知道,吳數早已取出手機,對着他便是一通咔咔咔,把這些雙目通紅哭像全部拍成了照片。
吳數緊接着就低頭操作起來:“豬仔仔哭照,我發羣裡了。”
李崢也火速抄出手機準備儲存:“可別是閃照。”
“好惡心,我不看。”歐星灼起身推了把李崢,“快走吧,好久沒下象棋了。”
“走着~”吳數這便把玩着手機出了房間。
李崢本來也要跟着出門,但看着急切的歐星灼,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權衡片刻後,李崢假意提了下肛:“星灼你先去吧,我突然想拉屎。”
“嗯?”歐星灼一愣,猛嚥了口吐沫,“那豈不是……我一個人……去吳數的房間?”
“不然你和我一起拉屎?”
“算了算了……”歐星灼快步奔到門前,又回頭道,“那你可快點啊……就我和吳數在一個房間……不太好……”
“知道了,把門帶上,拜拜。”
門一關,史洋才又坐回牀上笑罵道:“星灼真是的,就不能像我這麼坦蕩蕩麼。”
“沒辦法,有些人就是比較悶騷。”李崢也躺靠回牀上,翻起化學教材,“明明這麼急着下象棋,去就是了,非等我推一把幹什麼。”
“等等……你不是要拉屎麼?”
“那是藉口,是情商。”李崢點了點腦門,“你可長點心吧。”
史洋恍然大悟:“不愧是崢哥,原來是在成人之美啊……”
“不錯,他們象棋高手對弈,我一個菜雞還是不要添亂了。”
史洋又是眉色一緊。
總感覺,大家對成人之美的理解,好像有些偏差啊。
嗯……李崢這麼高明,又有女朋友,又有沈學姐,水平擺在這裡,他大概率是不會錯的。
錯的一定是自己,一定是自己不純潔了。
歐星灼一定是真的迫不及待要下棋了。
史洋也便不再多想,一面消化着崢哥的情商,一面去衛生間洗臉。
洗完擦淨,對着鏡子又使勁拍了拍臉蛋,努力振作起來。
但卻還是不夠振作。
他看着鏡中的豬仔仔,有些迷茫地說道:“話說崢哥,我記得以前你說過,你要每日三省吾身的對吧?這樣不僅能變厲害,還能增加情商的對吧?”
“這是曾子說的,我只是代爲傳達。”李崢翻了一頁書說道,“‘安靜,不要打擾我學習’。這句是我說的。”
“嗯……那我自己反省一下……”史洋對着鏡子嘀咕起來。
“現在想想,這事兒的起因……確實是我的私心,這沒的說……”
“可國家隊,代表的是我國高中化學的最強實力,不該讓最強的四個人去麼?”
“取消每省只能一人進國家隊的規則,既不會影響各省參加國賽的名額,也不會影響各省的國金數量。”
“每個省,該來多少人還來多少人,該簽約簽約,該保送保送,對這些沒有任何影響。”
“只是讓國家隊更強罷了。”
“就因爲這個,纔有200多個人簽名的。”
“去年的Icho你知道的吧,3金1銀,團體排名第2。”
“到手的團體三連冠被搶了。”
“還是被最不想輸的那個隊伍給搶了……”
“那一屆,咱們國家隊的四位前輩,分別排名第四、七、十幾和四十幾。”
“這肯定是個好成績,但爲什麼,不用更強的陣容去拼第一呢?”
“明擺着的事,爲什麼老師們會這麼生氣?”
史洋對着鏡子沉思良久,突然是眼兒一瞪。
“我明白了,就是錯在私心。”
“我如果沒這麼強,是個弱雞,不爲自己,只爲最強國家隊的話,老師們就不生氣了對吧?”
“果然還是老子太強了啊!”
臥室的李崢忍無可忍罵道:“完全錯了,你快停吧。”
正說着。
叮咚——叮咚——
門鈴響起。
史洋一笑,擦乾淨手,罵罵咧咧前去開門:“星灼還真是慫啊。”
一開門,便見到了一張大大的眼鏡兒娃娃臉。
“周……周院長……”史洋一個激靈。
周毅笑眯眯地走了進來,回身關好了門,這才挑眉問道:“冷靜下來了?”
“冷靜了……正三省吾身呢……”史洋頓時慫了下來。
李崢也忙起身來迎:“周院長……”
“行了,沒事兒了。”周毅擺了擺手,自己拉了把椅子,反向抱着椅背輕鬆坐下,“你倆就坐牀上吧,我講個故事就走。”
李崢和史洋麪面相覷,最後各自恭恭敬敬坐在了牀頭。
依周毅的身份,其實根本就沒有任何道理照顧他倆。
他們也只有受寵若驚的份兒了。
“放鬆點,不是訓話,是講故事,真實的故事。”周毅說着,摘下眼鏡,淡然開口,“史洋,他們都叫你鈷神對吧,你知不知道,去年的化競生裡也有一個神,還是個女孩,叫悅神。”
史洋呆呆點頭:“她挺有名的……但最後……拿四十多名的那個拖後腿的……就是她吧?”
“對,但那不是她的錯。”
“不是她發揮不佳麼?”
“不是,她發揮了自己的正常水平。”
“……這樣麼?”史洋更呆了,隨即又開始撓頭反省了,“我……我還在網上噴她來着,都怪她拖的後腿……”
“不止你一個人這麼說。”周毅長嘆了一口氣,“那次比賽後,她就放棄化學了,時至今日,她偶爾還會鼓勵其他化競生,但自己再也不會碰化學了。總之,她是個很好的女孩。”
“……”
“不僅是你,史洋,我也會犯錯的。”周毅望向窗外,眼神中透出了少見的迷茫,“上屆悅神的事情,身爲國家隊領隊,我責無旁貸。這一屆,我有責任將團體冠軍拿回祖國,我也再不會容忍自己對學生的思想狀況熟視無睹。”
李崢和史洋也才發現,周毅雖然整天笑容滿面的,沒什麼架子,與學生們打成一片。
但身上揹負的壓力,絕不比任何一個領導要小。
史洋低着頭,抓着褲子道:“我知道錯了,周院長……再也不鬧了,不鬧了。”
“對的,去年的悅神,也說過同樣的話。”周毅嘆然一笑,“你們還是把故事聽完吧,化競的來龍去脈已經說不太清楚了,只有這個故事了。”
待李崢和史洋屏氣凝神點頭過後,周毅語氣漸緩,娓娓道來。
“最初的化競,根本沒有每省只能一人進國家隊的規則。”
“全國上下,就一條心——爲國爭光。”
“能拿幾塊金牌就拿幾塊,團體名次越高越好。”
“後來,我們通過一屆又一屆的不斷努力,終於成爲了化競的絕對強國。”
“在這個過程中,湘南作爲絕對強省,居功至偉。”
“漸漸地,大家發現,想拿國際金牌,根本就不需要只選前四名,其實前10名,甚至前20名,隨便抽4個,一樣能拿好成績,大差不差。”
“至此,外部競爭,逐漸轉向內部競爭。”
“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說,就是各省都覺得‘我上我也行’,誰去都是金牌,榮譽要均分。”
“在這樣的背景下,化競國家隊選拔,加入了4名隊員需來自4個不同地區的規則。”
“湘南當然是不甘的,但問題是,即便這麼選,國家隊還是拿了那一年的團體冠軍。”
“於是,這個多數人支持的規則,就徹底穩定下來了。”
“湘南的積極性也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同時其它省也在追趕,因此近三年其實已經沒有那麼絕對的優勢了。”
“可即便如此,湘南依然很強。”
“湘南隊每年的前幾名,可以說每個人都有進入國家隊的絕對實力。”
“但根據規則,只能去一個。”
“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