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奔的不一定是人。
官道上一隊騎兵向前飛奔,爲首之人生得一雙劍眉,兩眼有神,宮中侍衛營統領,徐成統帥的侍衛營負責內城防禦,這人不同,統帥皇城侍衛,不僅要武功出衆,必須得到朱元璋足夠信任才行。
天色昏暗,官道上飛奔衆人絲毫沒有停下來意思,“大人,那裡有一家驛站。”
“換馬,歇息一刻鐘繼續趕路。”
“是。”
隨行而來都是經過挑選精銳,體力過人,連續奔波戰馬吃不消,好在沿途都有驛站,在這裡可以更換戰馬。
接近驛站,一晃手中傳令牌,負責值守驛卒認得,雙手用力一推,嘎吱一聲,驛站大門打開,馬蹄聲響起,裡面跑出一人,後面跟着兩個人,一人手裡拎着帽子,一人拎着一隻靴子,時間太緊,根本沒有時間準備。
“備馬,準備一些乾淨的水,要快。”
“快,快,快。”
驛丞吩咐手下,有人去牽馬,有人去灌滿水袋,幾人從馬上下來,隨便坐在地上,從包袱裡取出乾肉塞進嘴裡。
驛丞滿臉堆笑,“這位大人,不知去往何處?”
“邊地。”
“這可是苦差事,日夜趕路也要七八天才能到。”
爲首之人笑道:“事情緊急,有勞驛丞大人。”說完身形站起,這時有人牽馬過來,驛站平時負責傳遞消息之用,同時爲送信的人提供戰馬,主要工作就是養馬,那人雙臂抓住用力一晃,戰馬紋絲不動,腳力應該不錯。
水袋灌滿,短暫歇息繼續趕路,這些人從宮中出來,帶着聖旨,不敢耽擱,最快速度趕到邊地交給藍玉,這同樣是朱元璋計劃中最爲關鍵一步。
以護送朱標爲名調藍玉進京,這一招‘調虎離山’極爲關鍵,如果藍玉不離開邊地,朱元璋拿他一定辦法都沒有,弄不好直接逼反,所以必須讓藍玉離開。
“走。”
飛身上馬揚長而去,驛丞鼻子裡冷哼一聲,“什麼東西,不懂規矩。”說完摘下帽子,立刻有人過來,一臉討好,別看是個芝麻大的小官,這裡大小事一個人說了算,尤其是平時的活計,看的順眼的整天閒着,不順眼的要去養馬收拾驛站,遇到送信的活自然少不了這種人。
“大人,這些人什麼來路,急成這樣!”
“來頭應該不小,看見腳上穿的靴子沒有,宮裡的玩意。”
“說是要去邊地,怕不是爲了那件事。”
“難道藍玉真的反了。”
“不對啊,如果真的反了,這個時候來的應該是大隊人馬,怎麼弄了幾個送信的去。”
“瞎操什麼心,閒着沒事的去餵馬。”
“大人辛苦了,小的給你捏兩下。”那人連忙上前,雙手在肩膀上捏着,驛丞眼睛微閉,“算你懂事,留下,其他人去餵馬。”
聖旨飛奔而來,藍玉等人同樣從邊地出發,一切都是爲了朱標安全考慮,這種做法不符規矩,邊將沒有聖旨不得進京,私自返回就是大罪,一旦有事先要上摺子,得到批覆之後交代清楚之後才能返回。
藍玉沒有考慮那麼多,按照以往,北元敗走,邊地失去威脅,自己派人送往京城的摺子應該很快可以送到,只要路上稍微減緩行進速度,完全可以在路上遇到聖旨,如此可以免去不少麻煩,當然最爲重要一點,朱標的安全,留在邊地始終讓人不放心。
邊城火把通明,一間略顯破舊宅院內,邊將命人準備酒菜,藍玉面色陰沉,從邊將口中已經弄清這次衝突的起因,人言可畏,謠言猛於虎,一旦謠言四起傳入京城,皇上會怎麼想!
“大將軍,當返回邊地,再做打算。”一人附耳小聲說道,此人是藍玉身邊智囊,手持紙扇,一身書生打扮,能夠坐在藍玉身邊,可以看出藍玉對此人器重,這個人說的話,藍玉至少有三成以上機率按照他說的去做。
藍玉冷哼一聲,“謠言起於庸者,止於智者,聖上爲英明之君,自然不會輕信此無稽之言,本將軍一心爲國鞠躬盡瘁,天地可鑑。”
“藍將軍大可放心,回京之後當面向父皇說出實情。”有朱標在,同樣是讓藍玉放鬆的主要原因,流言惡意中傷,說自己殺死太子擁兵謀反,如今太子就在這裡,到了京城流言不攻自破。
“謝殿下。”
朱標起身,“一路得諸位捨命相救,標感激不盡。”
衆人紛紛站起,能得太子如此禮遇絕對是一件值得榮耀的事,酒杯端起一飲而盡,飛天燕子眉頭皺了一下,肩膀位置癢的厲害,不是痛而是癢,恨不得立刻脫下衣服用力抓上幾下。
那裡正是先前被殺手刺傷位置,已經好了大半,那種癢的感覺根本不是傷口長出新肉那種感覺,從外一直向內,只得咬牙挺住。
酒足飯飽,衆人依次散去,早有人準備好房間,天龍營衆人擠在一起,飛天燕子是女兒身,獨自住了一間偏房,快行幾步來到近前,推開房門快速關好,打量房間,算不得大倒也乾淨,來到近前解開衣服上帶子,右手順勢一拉,月光下露出迷人肩膀,火摺子接近,整個人不由得眉頭一皺。
肩膀位置出現一道淺淺綠痕,讓人抓狂的癢就是從那裡傳出,快速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裡面是幾顆黑色藥丸,拿出一顆塞進嘴裡,飛天燕子行走江湖經驗豐富,那道綠痕應該是中毒而形成。
中毒,一路上極爲小心,怎麼可能會中毒!藥瓶裡放着的是用來解毒的藥丸,如果只是普通的毒應該可以化解。
衣服穿好,飛天燕子坐在牀邊,腦海中浮現出臨死女子說出的那番話,“殺了我,你也會跟着陪葬。”
“是她!”
眉頭擰在一起,肩膀上的癢感沒有絲毫減弱,解毒藥物無法發揮作用,沒有錯,一定是,對方是殺手,絕對不會好心爲自己療傷,應該是趁着自己昏迷時在上面下毒,當時只有唐牛在,這個人不僅粗心,同樣顧忌男女身份,那個女人對自己做過什麼唐牛應該完全不清楚。
該怎麼辦!是否應該告訴林風,下毒的兩個女人已經死了,這種毒又該如何解,想到傷口位置,手放在上面,那一刻飛天燕子臉上表情極爲怪異,整個人靠在那,用力壓住肩膀位置,希望可以用疼痛減輕。
天光大亮,衆人起身,飛天燕子依然一副冰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最終選擇一個人承擔,林風的身上已經承擔了太多責任,不想因爲自己的毒傷讓他分心,或許到了京城,或許等毒傷無法忍受那一刻纔會說出。
毒,手法不同,下的藥物不同有所區分,有的是烈性,恰如沙狐打出的劇毒狐尾針,見血封喉,打上就死,有的是緩,這種往往最是讓人無法察覺,有的毒可以在人身體潛伏几年,一直到發作,中毒的那個人根本不清楚自己什麼時候被人下毒。
飛天燕子所中的應該是後者,所以到了這裡纔出現症狀,一人從裡面走出,飛天燕子擡頭,兩道目光相對快速分開。
“二孃,有事?”
“沒事。”
林風點頭,這時心思都在朱標身上,飛天燕子神情上細微變化沒有留意,這時朱標從裡面走出連忙快步上前。
此時朱標渾身上下收拾乾淨,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同樣去掉臉上易容裝扮,邊地一行雖然辛苦,數次面臨生死,多半是人的求生慾望,此時的朱標和剛剛出京城時完全判若兩人,原本蒼白小臉此時已經曬黑,其中透出代表健康的血色。